馬超這人傲慣了,在哪都是不合群的。
你要說橫撞將這些人吧,論道德水平其實已經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武人了。
他們有理想,有前途,又近在王上眼皮底下。所以一些漢軍中常態的傾軋是見不到的。
但即便是這樣,橫撞將們還忍不住諷刺幾句馬超,可見這人是得有多惡劣。
對於這個情況,張沖也有耳聞。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馬騰那是管不住這個馬超了,把他丟到軍中就不管了。
所以,這會,即便頂頭上司蔡確在喊他,馬超都還是慢騰騰的哼了句:
「有!」
然後才振了振披風,施施然的走到了蔡確面前。
蔡確古怪的看了一下馬超,然後帶著他走了。
留下一眾橫撞將討論。
……
見馬超老實交代著事情。
張沖若有所思。
他摸了摸下巴的鬍鬚,問道:
「所以你是真的混入柳城,要伏殺榻頓?而且還真的砍中了他一刀?」
馬超點了點頭。
張沖又問:
「那你是怎麼逃出去的,為何又不和阿確,或是我講呢?」
馬超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我就這樣走出去的呀,當時亂的很,壓根就沒人查。至於我不說,這有什麼好說的,那榻頓又不是我殺的!」
回到軍中,馬超已經從袍澤們的口中得知,榻頓已經被王上陣斬了。
見馬超還不知道到,張沖看了一眼蔡確,示意他說。
蔡確用一副你小子走大運的語氣,告訴馬超:
「馬超,你小子不知道?咱們斬的那個不是榻頓,是榻頓的弟弟,那榻頓就是你殺的!」
馬超還一副不相信,他搖了搖頭,很確定道:
「這不可能的,本來那榻頓一定是死在我刀下的,但沒想到這個胡酋竟然頗有勇力,我作成其宮帳武士,在其出帳的剎那就襲殺他。但那一刀被他用手擋住了,然後這人就退入了帳內。而我一擊而不成,只能撤走。總不會那砍中手臂的一刀,就流血流死了吧。」
張沖哈哈大笑,搖了搖頭:
「的確,那榻頓確實不是你親自殺的,但他卻是因你而死。」
隨後張沖就講了他的猜測。
殺那榻頓的應該是他的弟弟贊巴,這人應該是發現榻頓被馬超砍傷了,覺得有機可乘,就從背後襲殺了榻頓。
至於為什麼,張沖不是破案,不需要知道。
無非就是兄弟相爭的戲碼,這在草原人身上還少嗎?
在殺了榻頓後,贊巴知道還需要控制住局面,所以先將榻頓的屍體掩埋在王榻下,因為那地方無人敢動。然後就扮做榻頓,主持這一次戰事。
如果這一次不是遇到張沖,可能贊巴就成功了。
但可惜,沒有如果。
有了這層解釋,眾人才恍然。
最後,張沖還是將斬殺榻頓的功勞算給了馬超,畢竟就其單人入柳城的壯舉,就值得為全軍稱道。
為部下揚名這一點,張沖從來就不吝嗇。
這一點也是張沖從前世學到的。
他有個發小就是網際網路老闆,對下面是妥妥的996。但就這樣,他們公司的離職率還特別低,原因就是在他的公司有價值感。
後面張沖才知道,他發小有個習慣,就是願意給下面的人揚名,一件事情干成功了,從不會說自己如何如何,而是非將經手人的功勞大誇特夸。
他曾這樣說的,作為老闆本來就已經掙了利潤分配的大頭了,如果還將名聲攬在自己身上,說自己如何如何,那豈不是無恥?
是,沒老闆自己,可能這個項目確實成不了。而那些員工確實也幹著一些普通的、本分的工作,好像有了工資就夠了。
但卻不要忘了,人人都有一桿秤,你只有給了他遠遠高於自己該有的,他們才會覺得自己被重視。
而你不能給實惠的時候,分下面名還要吝嗇嗎?
君不見劉邦、項羽之分呼?
而現在,張沖就學習到了近髓,不僅給實利,還給其榮譽。
但出人意料的是,馬超拒絕了,用他的話說,不是他幹的,他為什麼要認?
更絕的是,馬超最後還高傲道:
「我馬超,日後還少這些功勞嗎?」
張沖哈哈大笑,也不生氣,勉慰了幾句馬超,就私人賜予了他一盞金杯、一柄寶刀,就讓他下去了。
張沖的意思很明顯,你功勞不認是你的事,但我記在心裡了。
……
拿下柳城後,後續的事情還特別多。
首先一個就是繳獲問題。
烏桓人在劫掠了一批漢人識字者後,也開始對隸屬於宮帳王室的財富和丁口進行了統計造冊。
而這就大大方便了沮授等人。
從烏桓人的冊籍來看,張沖這一次委實是吃飽了。
先是丁口數量,在柳城有口兩萬人,各族奴隸八千,然後就是外圍帳落,大概八千餘帳,這又是八萬人左右。
再加上剛剛從塞內劫掠的漢人人口,這一次張沖繳獲的丁口就在十七八萬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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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俘口,這裡就分宮帳武士和各部落的部落兵了。
宮帳武士作為烏桓王庭的直屬武備,戰力強,意志堅,所以也是最為死戰的。但在榻頓被陣斬後,這些人大多選擇了投降。
此戰中,泰山軍俘虜了大概三千左右的宮帳武士,吸收消化後,能讓泰山軍再建立十個突騎營頭。
除了三千左右的宮帳武士,最多的還是部落兵,人數大概在六千人左右。
但這些人良莠不齊,說是戰兵,不如說是牧民,除了騎射一無是處。
這些人後面將會被送到河北腹地,專司牧業。
張沖為了提高軍隊的用肉量,已經有意識的組建這樣的羊肉牧場。這些烏桓牧民到了那裡後,將大大提高牧場的人手和技術。
而此戰中俘虜的酋帥、小帥,皆會被內部指認一批處死,然後投獻者送入鄴城為民。
這些人離開了部落,又因為出賣其他酋帥失去了威望,以後就很難翻身了。
而對於原先被烏桓人奴役的各族奴隸。
張沖將他們無論胡漢,皆給了漢籍,也就是說,不管你之前是什麼族,今日始,你們就是漢人了。
而對於這些賜籍戶,張衝決定將他們悉數留在了柳城附近。
就和此前張沖對於將士們許諾的一樣,打下柳城後,就不走了。
既然要好好經營流程所在的這片大凌河河谷地,那自然是要人口的。而這些本土丁口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補充。
這些事情非常瑣碎,但好在張沖只要處理大方向就行,具體的事由沮授組織來做。
就這樣,將這些戰後瑣事定下方向後,張沖就疲憊的睡去了。
留下沮授帶著田疇等人繼續歸整。
……
翌日,渾身舒暢的張沖剛起來,外面的沮授就進來了。
看他充滿血絲的雙眼,張沖忍不住勸道:
「我的沮公啊,你也要好好休息呀。要是累垮了,我此戰雖勝也敗呀。」
張沖話說的暖心,沮授也笑道:
「王上,之前你帶著全軍打贏了這仗,現在就輪到我們這些文士來打下面的仗。不將錢糧草料一應事弄齊,我如何睡得著。」
張沖非常滿意沮授這樣的態度,沒再多說什麼,而是示意沮授有何事。
沮授來呢,除了交代了昨日的查繳進度外,還要說兩個事。
首要一個就是祭奠此戰犧牲的烈士們。
這一戰泰山軍的損失並不大,除了飛虎軍戰死兩百多人外,其他各部加起來的戰死人數也不過百人。
但現在處理這些犧牲者就需要張沖確定了。
按照過去的制度,這些死者會被火化為骨殖隨軍送回後方苑陵安葬,撫恤一事也有規矩,招辦就行。
但沮授考慮到張沖在戰前對眾吏士們的演講,覺得王上可能有另外的安排,所以又來問了這事。
果不其然,當沮授說起這個事後,張沖立馬開口:
「對,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對於這一次戰死者的安置,我另有安排。我決定將他們安葬在柳城外的龍山,就是之前徐晃他們堅守的地方。這些戰死者,大部分都是飛虎軍的,死後葬在自己堅守的土地上,也是一種告慰。」
沮授點頭,認同這個。
「此外,這也是我的一個新想法。咱們現在的土地太重要,我總擔心後世子孫忘記了這裡的歷史,放棄這裡。所以我要將這些英雄的遺體安置在這裡,讓後人永遠記住,勿以邊牆定國界,那塞外也是我漢人的疆土。曾經有這一批英雄為收復這裡而犧牲。」
這下,沮授就更加點頭了,認同的不能再認同。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下面,沮授就開口了:
「正如王上前言,這柳城重要。臣下也認同,此地鎮彼戎夷,扼喉斷臂,逆則制其死命,順則為其主人,可謂北地之重鎮。而現在,我軍如要長久鎮撫此地,必要設縣而治。」
張沖點頭,問:
「沮公有何建議。」
沮授道:
「臣下認為不如就以前漢制度,將此地歸隸於右北平,並將郡制遷到這裡。」
聽此言,張沖搖了搖頭:
「邊塞阻隔內外,來往不便,還是分地而治好。」
沮授回答:
「那將這裡單獨設郡?」
張沖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說下了這樣一句話:
「設郡作甚?要設就設州,以後此地就叫營州!」
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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