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點到為止的說一說也就夠了,慕景將話題轉回當下,「你還是認可曾柏元能力的。讓他擔任『好望角』號星艦的艦長,沒問題吧?」
繞了如此大的一個圈子之後,洛倫丁只能點頭表示「沒問題」。但他還是警告了一句,「你希望給自己的得力屬下一個機會,無可厚非。但你也要明白,機會往往伴隨著危機,機會越好,危機往往也越大。」
慕景早已想到了,她帶著幾分戲謔的道,「星艦還沒有真正出廠,人員名單卻差不多填滿了吧?」
無疑是相當麻煩的局面,但也正好應證了元帥的警告,危機總是與機會相生相伴,慕景看出洛倫丁在好望角一事上的焦慮,倘若他再不及時安排人手,只怕連艦長的位置也會成了大家族的囊中之物。
身為一軍統帥,洛倫丁經手過的人事安排多的數不勝數,但說實話,他甚少遇到如此麻煩的。
一艦之長不同於一區治安官,對於後者,單是軍銜一項條件便是很多人都越不過去的門檻,硬條件能幫他刷下不少阿貓阿狗。可相比較起來,艦長對於職務的要求就低多了,少校。天知道全軍目前有多少少校,又有多少都盯上了這個位置。
站在洛倫丁的立場,放在「好望角」艦長一職上的人,起碼要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足夠有能力。才能壓制好望角上交錯的各方勢力,讓所有人都閉嘴。
第二,足夠忠誠。總不能費勁一番辛苦,到頭來卻弄出了一個奸細,給別人做嫁衣。
兩個條件若是只選其一,洛倫丁也不乏合適的人手。但問題在於二者缺一不可,這就真的令他為難。
慕景早已將這一切盤算的清清楚楚,所以才會向元帥提出建議,她知道自己的建議一定會被採納。
洛倫丁嘆了口氣,也只有這種時候,他身上才會顯露出一點有關年齡的東西,衰老是人類永遠不可能戰勝的天敵,不管元帥閣下平日裡表現的多麼強勢鐵血,但歲月沉澱在骨子裡的東西,是不可逆轉的。
他仿佛一位普通老人般嘆氣,「慕景,你是我見過你這個年齡最通透的人。」停頓片刻,洛倫丁又修正道,「不,應該說你比很多活了一大把年紀快要入土的人還要更加通透。你既然已經看懂了如今的局面,那麼也多少能推測未來的發展。有些事,不是不能做,但前提是要付得起代價。
「你能付得起代價的,是麼?」
慕景沒有正面作答,反而提到,「元帥,能幫我一個忙嗎?」
幾乎已經默許了「將曾柏元安排到好望角上去」一事的洛倫丁,等於是將自己與慕景捆綁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幫她,也等於是幫自己,「什麼?」
「我需要一份好望角號全體成員的名單。」說著,慕景攤了下手,「這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可如果讓我去查,難免會把動靜鬧的很大。」
名單而已,的確沒什麼難度,畢竟那東西最後是要呈到他面前過目和簽署的……哪怕只是走一個形式上的過場。
洛倫丁點了下頭,「你等下去找鍾欣瑞,讓他給你一份名單。」
慕景對於這一安排甚為滿意,找鍾叔的話,那便意味著她還可以附帶著要點別的「贈品」,譬如說那些船員的背景資料、所屬勢力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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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區治安官辦公室。
雖然這裡換了新主人,但總體格局並沒有變,慕景只是剔除了那些晃眼睛的奢華陳設,至於舒適的部分,她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原樣保留了下來。
什麼?超標問題?的確有些超標。可類似的問題早已是普遍現象,到其他高級官員的辦公場所溜一圈,包括軍、政兩界在內,有誰的辦公室不超標嗎?就連元帥閣下,為了不在下屬面前顯得過於寒酸,他那裡的陳設也同樣堪稱奢侈。
當然,在周遭所有的豪華物件中,最讓慕景喜歡的還是占據了休息室整整一面牆的影碟收藏櫃。
她甚至生起了一個了不得的野心,要抓住一切見縫插針的空當,將所有秦湛出演的片子都看一遍。
不過,她個人的野心是一方面,旁人的接受度又是另一方面,當視頻通話接通的一瞬間,曾柏元的眼中映出一整面花花綠綠的影碟背景牆,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但好在曾柏元片刻也不曾忘懷對面那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哪怕如今已經是前上司了,但該有的尊敬,一分都不會少。
原曾副官,現曾艦長正色下來,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慕景並未還禮,只是擺了下手,示意並非正式場合。
第一個出聲的卻是凱撒,人工智慧的邏輯里沒有尊卑之別,只有優先級高低的概念,他判斷有一件事必須馬上向兩人匯報,「秘密通信頻道已經建立好,只要不是比我權限更高的人工智慧,幾乎無法破解屏障,兩位可以暢所欲言。」
得到了「暢所欲言」機會的兩個人類,齊刷刷的一愣。
曾柏元嚮慕景遞過去一道詢問的眼神——將軍,你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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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並肩作戰培養出的默契使得慕景輕易讀懂了那個眼神,同樣以目光回應——沒有。某些人工智慧越來越像人了,居然學會了人類的擅作主張。
不過,凱撒並沒有做錯,相反,他判斷準確,做得很好。
曾柏元微笑著道謝,「謝謝,凱撒,我可以放心說話了。」
「放心」一詞含義深遠,聽的慕景皺了下眉。她朝著凱撒看了一眼,希望對方給出合理的解釋。
人工智慧依舊不懂人類那些亂七八糟的彎彎繞繞,他只有實話實話,「構建通訊的過程中我發現了監聽信號,級別都相當高,我判斷若是單靠曾少校一人,很難做到完全屏蔽,所以我便構造了一個屏蔽層。」
解釋完畢,凱撒才想起人類的禮貌問題,畫蛇添足的補了一句,「未經許可擅作主張,希望我沒有做多餘的事。」
「怎麼能是多餘呢?」曾柏元再次誠摯道謝,「多虧你了,凱撒。」
慕景沒管那兩位的客套,抓住一個重點,「共有幾個監聽信號?」
凱撒報出數據,「僅就我已經發現並且能夠甄別的,有四處。」
四處?真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如果說一個監聽信號代表了一個勢力,那麼,此刻在「好望角」號,除了曾柏元之外,起碼還有四個來自於不同勢力的……眼線,起碼是眼線,或者還不僅僅如此簡單。
慕景便又看向曾柏元,「你的看法呢?」
曾柏元苦笑。他很清楚,將軍不僅僅只是為了問自己的「看法」,更要問他對於星艦上局勢的判斷。「將軍,我大概會讓你失望,這幾天下來,很多預定的事都來不及做,光顧著焦頭爛額了。」
也是因為梅田梨紗不在,不然那姑娘肯定會大呼小叫——喲,你也有焦頭爛額的一天?這是不是就叫做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你活該一回?
事實上慕景也很意外,對於複雜形式的分析,曾柏元一直有著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天賦,他在這方面的能力甚至超過她。所以這麼多年慕景才一直將他留在副官的位置上,多多少少也有些耽誤了他的前途,對此慕景不是不愧疚的。
回顧這麼多年的搭檔,慕景實在想不起來有哪件事曾經令曾柏元感到焦頭爛額。
「好望角」上的混亂,可見一斑。
略微思忖了一會兒,慕景出于謹慎的告誡,「你也不要被四個監聽信號誤導了,不排除有人同時放出了兩個或者更多信號,也不排除有人依舊處於潛伏狀態,對於本次通話並沒有採取監聽手段。」
四個信號就已經相當麻煩,如果再加上慕景列舉的兩種情況,麻煩程度簡直呈指數級別增加。
曾柏元鄭重的點頭,表示明白。
慕景真切的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將得力屬下推向了一個火坑。
可嘆氣歸嘆氣,她依舊硬著心腸並不打算收回成命。如果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可能所有人都呆在安全的後方。如果需要有人直插敵人的心臟,她希望處於刀尖上的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大概是因為她的安排過於殘酷吧,這不,當即遭到了報應。
就著現有的情報,慕景稍微整理了一下「好望角」號上的情形,吩咐道,「你先別慌,畢竟是一艘新艦,隊伍更是剛剛成形,你先熟悉人員,全盤了解情況之後再考慮後面的事。」
既然已經了解到曾柏元面臨的困境,慕景當然不可能再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獲得星艦的實際掌控權」,在複雜的局面中操之過急,不僅不能達成預期目的,甚至一個弄不好,會將曾柏元的一條命都搭進去。
曾柏元卻是苦笑——若是仔細留意就能發現,自從影像接通,他臉上一直就是這個表情,不僅沒有因為前上司的體諒而緩解,相反,笑的越發苦澀。
「將軍,我說會讓你失望,指的並非局面複雜,而是……副艦長……」
慕景有些意外,「副艦長?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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