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思慮過甚與徹夜研究那奇特的古玉,李瑾一晚僅睡了不足一個時辰。睜著迷夢的睡眼,李瑾盯著頭頂的帳幔出神。
雖然有了件能夠分散精神的東西,李瑾
張眼後,首先就是拿出掛在脖子上的古玉又多端詳了幾眼,之後才依依不捨的放回胸前。只因為這裡的關竅李瑾還沒研究明白,此時放手去做其他,李瑾只覺得牽絆非常,心中時時都惦記著有未完的事情。
可李瑾心中明白,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且刻不容緩的事情等著自己。
拿出枕下壓著的紙條,李瑾又再一次不情願的看向上面的內容,其實那上面只寥寥數字。卻讓李瑾心中壓抑非常。
『可去,細聽,多看』
無法再次安睡,李瑾索性起身將那不足拇指粗細的紙條,丟在了床邊的火盆里,看著他與煤炭的灰燼一起蜷縮成毫無差別的飛灰。
李瑾此時十分確定自己已經成了皇帝的細作,現在算是自己的第一個任務?鬱悶的心情讓難得得了件寶貝的李瑾心頭烏雲密布。
要知道平時迫不得已參加這樣的宴會,李瑾也都是努力靠邊兒站的,且是能有多靠邊,就要多靠邊。現在怕是自己要擠破頭往前去了?
皺著苦瓜似的小臉,李瑾起身到梳妝檯前收拾自己。想到皇帝並沒對自己詢問的關於淮陽王的事情表態,李瑾心下還是不安的。李瑾在心中暗暗祈禱,只希望自己此去淮陽王府千萬別遇上這人,遇到也別單獨相處,最好淮陽王忙的根本見不到人,那才算是萬事大吉。
為自己簡單梳了個髮髻,好在一會兒換那些繁瑣的衣服時便於行動,李瑾就離開了妝檯。
回到書桌旁,李瑾簡單的寫了份拜帖,這是自己現在第二不能忘記的事情。沒錯就是拜謁慈寧宮,雖然不知道皇帝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可該她李瑾做的她可不敢馬虎一絲一毫。
一樣的標準各式的拜帖李瑾用端正的蠅頭小楷寫好,放在桌面等著干透。只要將這拜帖著人送去宗正寺,到時候就等著皇帝安排自己何時去見皇太后就好了。
李瑾此時十分慶幸有宗正寺這樣一個專門安排皇家事宜的機構,甚至十分想感謝安排出拜見宮中貴人時,只能由宮中安排這樣的規定。如此一來便能省了自己琢磨何時拜謁的精神。
李瑾知道自己在苦中作樂,完全是一副窮開心的架勢,可她能怎麼辦呢,難道一直愁苦這一張臉,來面對越來越兇險的處境麼?那不知情的父母看到自己時,怕是會更加難過。
也唯有這樣自己找樂子,才能熬過這孤立無援的時刻。
雖然睡眠不足讓李瑾的頭隱隱作痛,可這並不能影響她掛起嘴角的笑意。
香雪準時的在更漏響過卯時三刻後,出現在了門口,見她輕手輕腳的進來,李瑾笑道:「我早醒了,用不著這么小心翼翼的。」
香雪這段時間,早上來服侍李瑾洗漱,九次有五次都是李瑾已經醒來了,因此見李瑾和她說話並不吃驚,反倒顯出一絲愁苦的表情。
李瑾見了,仍是那副笑笑的表情道:「一早上就這樣愁眉苦臉,小心不到嫁人就成老太婆哦。」
香雪卻沒心情和李瑾玩笑似的,苦笑道:「只恨自己是個女子,否則定能幫上小姐的。」
這番話倒讓李瑾一頭霧水,別說香雪是女孩,就是個小子,自己現在這般處境,他又能幫上自己什麼?一時想不明白,李瑾便開口問道:「此話怎講?」
香雪為李瑾收拾好被褥,正好來到李瑾身邊要為她洗漱。因此邊將溫水毛巾備好,邊道:「若我是男子,起碼也能幫小姐出去打探消息。可現在卻只能空守在府里。而且我雖日日陪在小姐身邊,卻一點都幫不上忙,連陪小姐說話解悶兒都做不到。」
李瑾立刻了解了香雪這番愁緒的根源,想起自己最近愁苦的事情不斷,且每每都是香雪陪在自己身邊。也許是因為親近與信任或者是習慣,李瑾煩惱的神情從沒背著香雪,因此也給這小丫頭平添了不少的壓力吧,李瑾在心中想到。
只是香雪的話語在心中又咀嚼了一遍後,李瑾發現之前忽略的一個問題。怎麼前幾日這小丫頭都沒這麼大的反應,偏偏今早有次感懷?
只一轉眼珠李瑾便找到了其中關竅。想明白後李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最後竟笑的直打跌,差點弄翻了面前的水盆。
香雪忙扶著李瑾問:「小姐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好笑?難道是笑我剛剛的話太孩子氣嗎?」
李瑾笑得肚子疼,捂著肚子擺手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緩過來,李瑾嘴角仍然放不下,看著香雪道:「我說今日吹的哪陣風,讓我們的香雪變了苦雪。卻原來是昨日的旋風。」
香雪沒聽明白,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李瑾。
李瑾看了看天色不在逗弄香雪,溫和笑著開口道:「你在我身邊是最親近的人,何苦去吃別人的醋。難道讓你少跑些路,還是害了你嗎?」
香雪明白了李瑾的意思,本來張開要反駁只是心中也確實存了這一份心思,便又緊咬著嘴唇不出聲了。片刻後待李瑾洗漱完了,香雪臉上早已泛起一絲紅色,卻仍嘴硬開口道:「哪裡是我吃那小廝的醋。只是我太了解小姐了,您平白無故怎麼會去戲耍別人,怕是在查看那人品性行事。只怕不日就要委以重任。我只是恨自己沒有本事,為小姐分憂罷了。」
李瑾不想這小丫頭竟是這般想法,自己的心思倒也叫她猜個正著,一時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笑著搖了搖頭後,李瑾對這個話題不置可否,只道:「快些準備吧,別讓娘等久了。」
在換好李夫人選好的衣服配飾後,李瑾轉身輕輕對香雪道:「你待我的忠心我明白,只是我也自有考量。你只幫我看著就是。」
香雪聽到李瑾如此說,似乎仍是倚重自己多些卻也不乏警告的話語,心中是既敬且驚,立刻垂手道:「香雪明白了,定做好本分。」
李瑾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帶著香雪離開了錦月閣。
來到正廳,母親還未收拾妥當,只見秋菊手中端著兩盅白瓷小碗與管家二人靜立在廳堂一側。不等李瑾召兩人向前,管家已看到李瑾一行,因而笑著道:「小姐真是雷厲風行。我這邊才派人去錦月閣看小姐是否起身,小姐竟就來了。」
之後招手讓身邊的秋菊,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李瑾的侍女香雪,邊道:「這是夫人昨日特意囑咐,讓小姐今早一定要趁熱吃的。怕今日去赴宴,人多您不得閒,讓您先墊墊肚子。」
李瑾有些詫異,這樣的宴會自己向來是悠閒自在的在旁賞花喝茶,何時忙過?怎麼像母親提前知道了自己今天要有異常舉動似的,一時心中難免忐忑起來。
一盅紅棗糯米羹李瑾吃的索然無味,還沒喝到半碗便匆匆停了手。
李瑾心中苦笑,這樣揣測人心的日子自己一個時辰都不想過,真不知那些宮裡宮外的貴人是如何將日子過下去的。
一切的想法只能見了母親的面才能探聽出個結果,李瑾索性先將心思放在另外的事情上。
「昨日跑腿的小廝可有人受罰?」李瑾對著管家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雖然不明所以,可到底是李府經年的老人。管家只眨眼功夫的思忖便答道:「昨日各人都兢兢業業無人犯大錯因此也沒什麼嚴懲的事情,只是有一個新來的小廝,辦事不守規程罰了三日薪奉,又打了五板子以為教訓。」
李瑾不置可否,只是又問道:「可有怨言?」
管家據實以答:「並無怨言。只是似有怨氣。」
「哦?」
「聽說領罰後,他昨日在泰閣外的花園坐了半宿。」
「好,今日他何處當差?」
「仍是各院跑腿,聽說已經離府去為小姐採買。」
李瑾點頭後,誇讚管家道:「母親與李府的您輔助定是無憂,我在您月銀分例外再多附一份等額份例,日後怕是您要多勞心了。」
得李瑾如此評價與厚賞,管家立刻禮拜道:「小姐謬讚,小老兒不敢當此誇獎,日後定當繼續盡心竭力輔助夫人料理府中事務。」
李瑾這邊剛剛和管家說完,那邊李夫人的貼身丫鬟春蘭便來了廳中。
「小姐今日真早。夫人聽說您已經準備好了,讓您去馬車上等候,您隨我來。」說著帶李瑾去了二門。
李瑾如此厚賞管家並非只是一時興起,雖然也有褒獎其對分內事了如指掌的盡責。也是因為李瑾自己之後的考慮,自己離家後為防京中時局多變不得不為自己找一人實時傳遞消息。這管家已跟隨父母三十多年,真正是李府的心腹,因此李瑾才想將此事託付給他。
只是今日時機不對,話還不能現在就說。因此事情只算做了一半。
李瑾坐在自家的馬車閉目細思,邊靜等著母親,李夫人也很快便收拾齊整上了同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