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睿不是已經拒了景帝的傳召,怎麼會又趕回來?
曲清言的視線同對方在半空中交匯就忙收了回來,那目光太過寒涼,寒涼的讓她如置身三九寒冬。
這人趕在這個時候返回京城定是有什麼目的。
她垂頭細想就想到前些時日曲文海差點被坑一事,這是準備借中秋盛宴的由頭直接回來向景帝要人?
可惜她現在已是進了詹事府,要不然倒是可以再籌謀一二。
曲清聞帶著曲昭英向幾位閣老夫人一一請安,曲昭英五月里就滿了十六,若是翻過年漲上一歲,也算十七歲的大姑娘,親事若是再不議就要被人指指點點。
曲昭英自己心下也有些著急,尤其之前柳氏也好田氏也罷,打趣她的時候都說她是要嫁入高門大戶去享福的命。
這話聽得多了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結果曲文海的突然升遷將她的親事耽擱了不說,還要隨意跟她配上一戶,已經做了無數的少女夢,她如何能甘心嫁入尋常人家。
她對著幾位閣老夫人笑的格外討好,沒了一絲正二品禮部尚書家中嫡女當有的氣度。
她越是這般眼中帶著急切和渴望,落在那兩位閣老夫人的眼裡就越是不入眼。
想到顧恩陽和周澤廷私下的議論,想到曲文海農戶出身靠著一己之力從一方小吏升到現在的閣臣大員,雖說身家倒是般配,但曲文海的農戶出身、田氏、柳氏的小門小戶出身也養成了曲昭英言行舉止間的小家子氣。
那滿頭的珠翠,這是生怕旁人不知他們曲家底子殷實不成?
顧家、周家可是世代大族,曲昭英這般儀態她們又哪裡能看得上眼。
倒是曲清聞看著讓她們眼前一亮,曲文海的長孫又是進士出身,容貌談吐皆是不凡,讓自家的小輩嫁過去倒是可以想上一想。
那兩位閣老夫人都動了聯姻的念頭,只誰都沒看上曲昭英。
六位尚書席位後方就是從二品、正三品官員及其家中親眷,楊忠傑自科考舞弊一案後就極為消沉,曲文海新官上任急著要把權利抓在自己手上,對楊忠傑格外提防。
曾經讓他一度看不上眼的傢伙突然爬到他的頭上做了頂頭上司,這其中的不甘和憋悶他只能放在肚子裡,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楊家不能因為他而倒下,他還要給楊建賢去鋪路。
曲清聞為了不讓自己的意圖看起來太過顯眼,稍稍相熟的官員他都帶著曲昭英過去寒暄上一兩句,回席位的路上正巧遇到楊忠傑帶著楊建賢已是入座,就笑著走了過去。
「楊大人,易安兄。」
楊建賢同曲清言一道被調入詹事府,說來曲清聞也有數日沒有見到楊建賢,這般過來寒暄上幾句也不算突兀。
楊忠傑對曲家的感情實在是複雜的緊,若是可以他就不想曲家人在他面前晃蕩。
「清聞可是同曲大人一道過來的?」
他這話問的就稍稍有些奇妙,若是曲清言此刻在場一定能聽出其中的不甘和失落。
如此盛宴景帝全權交代禮部來籌辦,曲文海身為禮部尚書已是要有家歸不得,他楊忠傑身為禮部侍郎居然好端端的坐在席位上等待宴會開始。
不得不說曲文海絲毫不在意顏面的公然將楊忠傑邊緣化了。
曲清聞雖大事上不如曲清言機敏,但這等機鋒也能聽出一二,只笑著說道:「我和四弟同易安兄一道入翰林院當差,入宮這等小事還哪裡需要麻煩祖父。」
他越是這般說,楊忠傑心頭越是沉悶,視線一轉就見到曲清聞身後的曲昭英正紅著雙頰,一眼一眼怯怯的偷瞄著楊建賢。
他心頭瞬間湧起一道念頭,蒼老的面上法令紋都跟著帶上笑意:「倒也是,伯父倒是忘了你們小輩之間交好。」
他這般說就是要楊建賢來招待曲家兄妹,楊建賢之前坐在那裡不吭聲就是因著曲昭英那一眼一眼的打量讓他極為不自在。
楊忠傑已是將話說到這般地步,他只得起身笑了下:「本該我同祖父去向曲大人打招呼的。」
「祖父還在殿外忙著,易安兄不必如此拘束。」
楊建賢的侷促還有曲昭英的反常同時落在曲清聞的眼中,到底不是紅娘體質,明明是受了柳氏的叮囑但真遇到這般場景,他下意識的就想落荒而逃。
同楊建賢不知又說了些什麼,他再是受不住的討回了席位。
一口氣灌了一整杯冷茶,抬眼就見著一旁的曲清言垂著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居然沒被她嘲弄一番還當真有些不習慣。
曲清聞咳了下,待曲清言抬眼看來就小聲湊過去說著:「四弟在想些什麼?」
他問的直接,曲清言倒也沒什麼不能說,手指在桌下指了一個方向:「豫王殿下進京了。」
曲清聞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朱瑾睿,他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笑:「四弟不是正巧想去西北,你若是能說服豫王殿下去同太子殿下要人,你這一趟西北之行不就可以去定了。」
哪會那樣容易!
曲清言下意識的就想白他一眼,只此時在殿中不知有多少人的視線似有若無的落在他們兄弟身上,她只得垂眸說著。
「大哥以為我能憑藉什麼去讓豫王殿下要人?」
要是以曲文海作為籌碼,那她何必還要如此費事,直接留在詹事府一心跟在朱瑾鈺身邊就是。
畢竟,朱瑾鈺才是皇后嫡出的長子,名正言順的太子,未來要繼承大統的儲君。
曲清聞摸著鼻子訕訕的笑:「大哥這不是擔心你。」
「我沒事,大哥今日的主要任務是看好七妹。」
這個弟弟果然就不值得他去關心!回過神就開始嘲諷他……
曲清言收起心思便順著話鋒看向曲昭英,就見她羞粉的面頰如水蜜桃般嬌嫩欲滴,她這分明是春心涌動的模樣。
她心頭疑惑順著她又偷偷抬眼打量的目光看去,隔著幾桌就隱隱見到了楊建賢的身影。
她瞬間就笑的有些苦,這楊建賢到底給他們曲家的姑娘下了什麼咒語?
她突然就想到了這具身子的前世,以及那一世里曲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