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老爺最終姍姍來遲,從他的面色來看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情。
席上觥斛交錯之間,鄒老爺忍不住吐露出自己內心的鬱結,「今日之所以來遲並非我的本意,只是不知為何我在西山的林園裡的大多數佃農突然染上重病,喊了城裡最有名的大夫前往都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重病?」凌徹眉頭深鎖,總覺得此事有些怪異,「若是病症大夫怎能瞧不出,或許根本就不是染了病,而是中毒或是其他?」
那些後宮中的明爭暗鬥也無非就是如此,讓人死的蹊蹺卻又沒有任何證據可查,但就是不知道這鄒老爺得罪過誰,競會下如此狠手。
「可是我一向不會開罪於誰,誰又會費盡心機去毒害林園裡的人呢?」就連鄒老爺都不記得自己何曾得罪過旁人。
夏清淺卻不以為然,「鄒老爺您行商多年,難免會遇到一些小人,此事沒有結論之前恐怕不能過早的下定義。」
鄒老爺看向夏清淺眼中帶著些許的贊同,起初剛剛看到夏清淺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將女子放在比較低的一個位置,可是通過後來的接觸,他已經慢慢改變了對夏清淺的那些意見。而且夏清淺剛剛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問題。
凌徹本想同鄒老爺說要離開嵐州之事,現在鄒老爺發生這種事情,他們雖然可以離開也不會被人詬病,但他總覺得此事怪異,還是先觀察幾日就行。
就算凌徹不說,鄒老爺也能猜出這次凌徹他們可能要說的事情,不過既然他們看破種種跡象,那麼他就隨著他們留下也未必不可。
陸璟寒縱然想讓凌徹儘快回到帝都,可也知道凌徹既然已經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他僅僅只能焦慮的喝著悶酒。
就連夏清淺都能看出陸璟寒對此事的不滿,更別提凌徹。
凌徹心裡不是那麼贊同陸璟寒的做法,但也是理解陸璟寒是在擔憂他的安全問題,只是他既然選擇就在這裡,就有辦法保證大家的安全。
「唉……」鄒老爺重重嘆了口氣,「現如今也只能先找出這其中的病症,城內大夫都瞧不出個所以然,我已經派人去了百里之外的天山峽谷,希望能請出山裡的老神醫。」他並非只是為了作秀,而是因為林園之內人數眾多,若真是就這麼不明所以的死去,恐怕會對他的生意和名譽造成不可挽留的損失。
「縱然快馬加鞭也要兩三日的時間,我們是不懂醫術,不知是否方便讓我們前去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也說不準……」
「主子,萬萬不可。」陸璟寒著急的打斷了凌徹的話,他看了看鄒老爺,又道:「既然是查不出病症的怪異之病,那主子還是不去的好,萬一……」
「我有分寸的。」凌徹神色淡淡,只是眼中已經有了不滿,陸璟寒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凝兒亦是擔心不已,她向夏清淺,夏清淺卻及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夏清淺不是不知這其中的風險,但她和凌徹想的一般,這鄒老爺名聲極好,按理說這嵐州城是不會有人來為難他,說巧不巧偏偏是他們也在的時候,這就讓他們不得不留意著。
在夏清淺眼中,鄒老爺對他們幫助很大,這個時候斷然沒有拋下鄒老爺就離開的道理。
「陸公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我已經窮途末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陸璟寒所說的鄒老爺不是沒有擔心過,只是他現在實在沒什麼更好的主意,而且他也去過林園,至今也完好無損,所以至少那個病症是不會傳染的。
凌徹替鄒老爺斟酒,「明日一早還請鄒老爺派人接我們前去林園,現在還是先吃著飯菜吧。」
鄒老爺雙手接過杯子,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感激:「真是感激不盡。」
鄒老爺離開之後,陸璟寒終於忍不住開口:「主子,那林園聽鄒老爺語氣來說定然是厲害至極,全城的大夫都沒有任何辦法,就算我們去了也是無計可施,而且那裡實在或許危險。」
「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擔憂,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或許和我們有關係?」凌徹語氣也有些不耐,他覺得最近陸璟寒的狀態實在不怎麼理想。
陸璟寒聞言面色有些難堪,他只是一心為了凌徹好,「如果真的有關係,那麼主子豈不是狼入虎口?」
凌徹拂袖起身,「不會,鄒老爺不也是好好的,而且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們豈能坐以待斃?不管是不是這種可能,那麼我們這個時候離開豈不是置鄒老爺於不顧。」
看著凌徹堅定的眼眸,陸璟寒就知道凌徹總是有一百種辦法能將他說服。
夏清淺和凝兒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等到兩個人不再講話,夏清淺急忙道:「行了,這件事情就暫時先這麼定,明日去林園咱們做好準備就可以,鄒老爺沒有被傳染,就說明這種病症不是傳染擴散的,明日小心些林園的一切,萬萬不能食用林園裡的任何東西。」
她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了凌徹,他忽地沉下雙眸:「不能食用?」
「對啊,萬一這病症是吃出來的怎麼辦?我這也是為了保證……」夏清淺想都不想的就說了出來,說了一半就明白了凌徹的意思,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凌徹,「你是想說這病症的原因在林園之中能夠找到?」
凌徹微微頷首,他輕聲道:「大夫都無法確定的病症,除了是中毒我恐怕想不到第二種,而且若是中毒那麼既然不是傳染擴散,肯定就是吃的東西有問題,若果這種猜測能夠成立,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去林園或許真的能夠找到這其中的謎團。」
夏清淺恍然大悟的擊掌,這麼一說好像什麼都可以成立。
「所以明天林園是非去不可?」凝兒覺得這鄒老爺的忙是要幫,可是也不一定非得讓他們去冒這個險。
「親自前往可不就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但是你陪清淺留在這裡就行,讓璟寒陪著我去。」儘管事情也許沒有那麼嚴重,凌徹仍然不願意夏清淺陪著他一同去冒險。
「不行!」夏清淺起身走到凌徹身旁,因為過於著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在凌徹及時拉著她,「我也要去,說不定我也能發現點兒什麼,再說了,我覺得你和璟寒都不在,我和凝兒在這裡待著才會更危險的。」
抵不過夏清淺的理直氣壯,凌徹只能鬆口:「也不是不可以帶著你們,只是到時候你不能衝動,沒有我的指令不能擅作主張。」
為了防止夏清淺一時衝動壞了事,凌徹覺得自己還是十分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夏清淺一口答應了下來,再她看來,能夠跟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她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什麼危險她還是能夠分的清楚的。
春深已是草長鶯飛時,馬車快速行駛在前往林園的小道之上,崎嶇不平的道路讓車裡的人有些坐不穩。
夏清淺皺眉抱著凌徹的胳膊,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掛在了凌徹的身上。
一旁的凝兒面色有些發白,這鄒家的車夫駕車果然非同凡響,若不是著急著要趕到林園,她寧願步行走過去啊!
陸璟寒有些看不下去,他剛剛想要伸手去扶著凝兒,就被凝兒一臉戒備的給躲了過去,他臉色不太好的將手伸了回來。
凝兒有些不好意思,她剛剛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她也看清楚了陸璟寒是想要幫她的。
馬車從一塊石頭上硌了過去,眾人險些被甩到一旁。
鄒老爺終於忍不住,他掀開車簾就開始呵斥:「急著投胎嗎?就不能慢些。」
凝兒將剛剛險些趴下時甩亂的頭髮整好,低眉掩飾自己內心對陸璟寒剛剛行為的歉意。反正事情都過去了,她覺得還是不要再提的好,不然陸璟寒那小肚雞腸的樣子,定要給她算賬。
陸璟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中有些自己都不曾發現的失落。
凌徹將夏清淺扶好,他同鄒老爺道:「無妨,是我剛剛安排他儘量快一點趕到林園的。」
鄒老爺聞言臉色才稍微好些,只是看向凌徹他們的時候依舊帶著歉意,「本來你們來到嵐州應該我好好招待,結果還要你們給我操心林園的事情,實在是愧疚。」
「鄒老爺說哪裡的話,若不是我們在嵐州有你相助,恐怕就連住的地方都很難搞定的。」夏清淺用較為輕鬆的語氣同鄒老爺講,就是擔心鄒老爺心裡負擔太大。
鄒老爺雙手緊緊握著,交叉的十指因為用力有些發白,他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夏清淺有些擔心鄒老爺,她看向凌徹,凌徹確實一副淡淡然的樣子,她想凌徹總是這樣,也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
凌徹總是將所有都放在心裡,他有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眸,更能看出什麼是對與錯。
馬車漸漸平緩,鄒老爺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微妙。
直到他終於沒有忍住,掀開車簾將頭探了出去,卻在看到外面景色的那麼一瞬間驚變了臉色:「這不是要去林園的路?」
「是啊,這確實不是要去林園的路。」凌徹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這……」鄒老爺神色極其慌張,「若是林公子有什麼問題,現在回去也未曾不可,只是為什麼要……要這般……」
凌徹嘴角溢著冷笑,「若不是來走這一趟,我又怎麼會知道鄒老爺原來野心這麼大,居然想要為了下個月的官府招商而替別人做事背叛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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