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麼都已經知道,那我也沒什麼可以狡辯的,要殺要剮隨你便。」鄒老爺面如死灰,他並非是僅僅因為官府招商一事,可是他並不能說出來,哪怕是被他們看破。
馬車沒有絲毫停頓,鄒老爺就知道外面的車夫多半已經被掉包。
「我只想知道,背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凌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他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確定的理由而已。
鄒老爺卻搖頭不語,既然已經被發現,他現在唯有緘口不言,以免事情發展的越發激烈。
凌徹也知道鄒老爺自然不會輕易開口,他不禁輕笑,深邃的眼眸帶著微微星光,「不說,也沒有關係,等會兒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鄒老爺心中忐忑,他不知道凌徹究竟想做什麼,他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這條路應該已經遠離了他的勢力範圍之內。
「璟寒,吩咐下去,原計劃進行。」
「是。」
夏清淺只見陸璟寒手掌輕揚,一隻紅色的葉子飛出車內,最終不知停留在何處。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計劃好的,就連林園的那些病症,是否也是他的謊言。」夏清淺想想不禁困得心寒,原來這鄒老爺這麼多天一來都是在算計他們,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沒錯。」
其實這也就是為什麼凌徹會阻攔夏清淺跟著他們的原因,他擔心的不是林園的病症,而且擔心這一切都是鄒老爺的計謀,那麼他擔心會因為已經的疏忽而讓夏清淺受傷。不過話說回來,若真是鄒老爺的計謀,那麼將夏清淺留在那裡就更加的不安全。
聽完凌徹的話,夏清淺僅僅只剩下心寒。
鄒老爺一臉挫敗的坐在那裡,如果可以重來,他想自己一定要拒絕當時成大人的託付。
馬車行駛許久終於才停下,陸璟寒壓著鄒老爺向破廟走去,凌徹護著夏清淺跟在他們身後。
凝兒和那車夫走在最後的位置,她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破廟像是荒廢了很久,不僅屋頂破了一個大洞,就連屋內也是灰塵滿落,擺著的那座佛已經被灰塵掩蓋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態。
軟底靴踩在地上的乾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凌徹牽著夏清淺走進屋內,他環顧著四周,卻不忘同鄒老爺講話:「這裡大概就是鄒夫人和鄒小姐關押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兩天兩夜她們在這裡過得好不好?」
鄒老爺的眼睛忽地睜大,他先是一臉痛苦的看著破廟內的環境,然後驚訝的看著凌徹:「你……你怎麼知道?」
「對啊,我怎麼知道?這可得感謝鄒老爺,若不是鄒老爺昨夜說話總是閃爍其詞,我也不會對鄒老爺有所懷疑,比較你是成叔介紹的人,誰能想到你會出賣成叔。」凌徹說的話無一不讓鄒老爺內心煎熬至極。
鄒老爺面色痛苦:「是我的錯,可我也只是一個俗人,我也會為了我的家人而放棄所有的一切,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遭受痛苦,我必須要救她們。」
凌徹不以為然,他拉著夏清淺走到佛像前的一堆乾草前:「或許鄒老爺還是或許粗心,就算是想要救人,最起碼也要確定要救的人是不是還安全。」
當鄒老爺順著凌徹的視線看到乾草上已經乾涸的血跡,他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這怎麼可能?他們保證過會讓她們平安的,不可能?」
「就單純的看這些血跡,也最起碼要有一日以上,而我昨晚剛剛開始懷疑鄒老爺,那麼鄒老爺認為這件事情會是誰做的?再說了,那些人鄒老爺就怎麼知道可靠,就不怕別人殺人滅口?」凌徹輕輕鬆開夏清淺,他緩緩蹲下身子仔細察看那片乾涸的血跡。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鄒老爺精神已經高度崩潰,他只要想想自己的妻子和女子或許已經不在了,他就忍受不了自己心裡的空落。
就在前兩天,早上就已經結伴去逛街的母女兩個一直不曾歸來,他只當是那二人或許高興。可知道夜深才發覺不對勁,那個時候就恰好有人前來通風報信,說人在他那裡。
鄒老爺心慌不已,只能按照信中所說的單獨去見那些人,可奇怪的是那些人沒有傷害他,而且用官府招商和那母女二人的性命來威脅他,讓他去幫助他們除掉凌徹一行人。鄒老爺不是沒有猶豫過,可是他實在不能放任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吃苦,便給答應了下來。
他不是不知道成大人曾經對他的恩惠,可是他只能選擇背叛。
凌徹也不確定鄒老爺是否知曉那些人的身份,他道:「你當然不知道,你若是知曉,那麼讓人如何才能逼的了你。」
陸璟寒鬆開鄒老爺,鄒老爺立刻跌坐在地上,他沒有絲毫注意到地上的髒亂,怔忡的看著凌徹:「你是不是有辦法救她們?我求求你,救救她們,她們都是無辜的……」
「要救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說出那些人的身份才行。」凌徹說完向鄒老爺走去。
鄒老爺沒有絲毫的猶豫,張開口救道:「我真的不認識他們,他們和我見面的時候一直都是蒙面出現的……」
一陣銳利的箭氣襲來,陸璟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劍鞘將那箭頭泛著綠光的巴掌長的箭打落。
凌徹則是快速走到破廟入口,他隨意揮了下手,只能聽聞一陣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夏清淺一臉崇拜的看著凌徹,不得不說凌徹這個反應能力確實不錯,這麼短的時間不僅能夠理清所有的思緒,還能夠設下陷阱讓那些人自動送上門來,看來凌徹一開始就知道鄒老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鄒老爺這次面色更加的蒼白,他哆嗦的身子坐在地上,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之中回過神來。
陸璟寒從懷裡拿出一塊天蠶絲做成的帕子,據說可以百毒不侵。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箭撿起來,走到凌徹面前讓凌徹瞧上兩眼。
「這……果真是他。」
這種用生鐵製成的箭頭曾經在天元鄉就已經出現過,那個時候同時出現的該有唐離,他就知道那多半和唐離脫不開關係。後來他回了帝都,可不止一次從唐離那裡得到有用的消息。
「果真是狼子野心。」陸璟寒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
凌徹卻搖頭,「這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你要知道若是唐離為的是那個位置,那麼他這麼多年為什麼行動如此慢速,以他的勢力,就算是在兩年前就已經完全有足夠的把握才是。」
陸璟寒卻不甚贊同,兩年前唐離的勢力固然厲害,可那個時候凌徹手握重權,若是唐離真的有什麼異心,只是凌徹這一關就過不去。
夏清淺忍不住說出自己心裡的疑惑,「其實我總覺得那個唐離怪怪的,當初在天元鄉,他的行為舉止讓我覺得他這個人恐怕沒那麼簡單,不然他當時為什麼恰好出現在天元鄉。」
那個時候的天元鄉不止有凌徹,還有那本宮中野史。
夏清淺雖然早就已經告訴過凌徹關於野史的事情,可是凌徹卻認為那是一個極其不靠譜的東西,所以二人也就沒有重視起來,可是今天的事情讓夏清淺重新想起來了那本野史。
夏清淺想的也是凌徹現在想的,只是他仍舊不太相信那麼荒謬的事情,「這件事情且先如此,處理好鄒老爺的事情,我們趕緊回去,以免節外生枝。」
「沒問題。」夏清淺深呼吸一口氣,反正來嵐州的目的她也已經達到,總要離開這裡才是。
陸璟寒有些嫌棄的將鄒老爺扶起來,凌徹終究還念著鄒老爺曾經對他們的關懷,他道:「把人送過去吧,然後安排幾個人暗中保護他們,我們即可出發,嵐州的東西就吩咐暗衛去帶出來。」
凌徹不想在這裡耽誤一分一毫,既然現在鄒老爺一家都已經被他的手下救出來,那麼他們若是留在這裡,只會平白無故的拖累鄒老爺一家。
將鄒老爺扶到那車上,陸璟寒就和凌徹一同坐回自己的馬車,往帝都的方向趕去。
嵐州西郊的竹林小屋,一小廝端著一碗湯藥走來,遠遠的就聽到從屋裡傳來的咳嗽聲,他不禁皺眉。
屋裡有些昏暗,濃郁的薰香使屋裡有些透不上來氣,小廝先將湯藥放下,然後打開窗戶之後才輕聲將榻上的人喊醒:「公子,到了喝藥的時間了。」
穿著白色中衣的男子看起來有些孱弱,低垂的床幔遮蓋住了他的容顏,卻沒有遮蓋住他因為咳嗽依舊起伏不定的胸膛,「可是離開了?」
小廝一時沒有想明白誰離開,看到自家公子臉上的擔憂,他瞬間明白,點頭道:「外頭傳來消息,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出了嵐州的範圍之內。」
「那就好,你讓那些人注意著,別露出馬腳,等他們安全之後,該撤的人就趕緊撤回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男子有些呼吸困難,他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胸膛處摸了摸。
「屬下都明白,公子還是趕緊吃藥吧。」小廝擔心他的身子。
男子脾氣倒是挺好,聞言接過湯藥就一飲而盡。
小廝心疼的看著他,「公子這次豈不是白跑了一趟,剛到就發病,因此還沒有正面見過那人一面。」
將碗交給小廝,他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這已經是這麼多年我離她最近的一次,時間久了,我們總能見上一面。」
「既然如此,倒不如明日就趕緊動身回去,公子的身子可不能在外面耽誤太久的時間。」
「你去安排就行,我想再睡會兒。」
「是……」
一切回歸安靜,室內薰香與床幔交纏,床榻上的男子僅僅露出單薄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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