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群臣照例一一上奏國事。
李元照還是被安置在一旁跪坐著,不過此刻卻顯得有些抓耳撓腮,左扭右扭。
原因無他,有朝臣再次提到了方正一。
這傳旨已經過去兩日了,前去的小太監當天竟然就跑個來回,復命回宮了,這方正一為啥沒有動靜呢?
看著台下的一群老臉,李元照覺得好生無趣。
郭天養示例在一旁,見太子行為無狀趕緊捅了捅他。
景帝顯然也注意到了,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
「諸位愛卿不是好奇那方正一是何等樣人嗎?想來明日一見也就知道了。」
李元照板起腰,用力的點點頭。
快來!本宮的虎豹園可是等待重修呢!
李岩松微微一笑道:「此前聽聞陛下講起方正一老臣也不禁十分期待。」
「此人年紀輕輕便能在一偏僻小縣無人問津的情況下兢兢業業數年,可見心性功夫之好。」
「再加上太子也也喜歡此人,良師益友相伴再好不過了,老臣恭喜陛下覓得良才!」
鄭橋不禁點點頭。
公務員嘛!大家就喜歡這種踏實肯乾的年輕人,多做少說才是正道!
耐得住寂寞!辦事得力!
此人年紀輕輕就行事穩重,且有陛下垂青,將來說不定有機會入閣。
於是也道:「不錯,依此說來,此人有古大臣之風!況且如此年輕不可多得!」
禮部侍郎石康平捋著鬍子也附和道:「是呀,而且方正一才二十出頭,也就說此人中進士之時不過才十來歲!」
「可惜呀,這樣的人才當入翰林才是,不過現在也不晚,良才美玉又經歷了一番打磨,此等人才實在是罕見呀!」
朝堂上彩虹屁之聲四起。
所有大臣都開始期待起這個將入朝堂的新人,仿佛一個即將冉冉升起的道德君子,治理能臣出世!
景帝面帶微笑的看著眾臣吹捧,李元照則是憋的滿臉通紅,想笑又不敢笑。
唯有郭天養拉著張老臉,心裡腹誹不已。
去他娘的古大臣之風!他要是君子咱家就是偉男子!
萬萬想不到陛下竟然垂青此等人!
那方正一脫了一身官袍,咱看著就像個癟三!
李岩松又道:「不知陛下對此人印象如何?」
景帝想了一會兒,支支吾吾道:「此人頗有些...別出心裁。」
好話都讓你們說完了,朕也沒啥好說的了。
方正一能力確實有,但是跟君子兩個字兒實在是一點不沾邊啊....
不說別的, 你們見過哪個君子往別人家倒糞水的?
李岩松錯愕道:「呃...陛下,別出心裁是什麼意思?」
景帝笑道:「此人有些急智,解決水患的法子就是他想的。」
李元照滿臉不樂意,什麼叫他想的!本宮先想的才對!
本宮提方案就要挨揍,別人提方案父皇就說好?
偏心眼子!
李岩松笑了:「年輕人有急智是好事啊,說明臨危不亂,能任大事!真不戳!」
景帝也笑著點點頭,隨後道:「今日就到此吧,無事退朝!」
..............................
退朝後,景帝徑直回到了養心殿。
看著桌面上的奏章,又拿出那本成四等人寫回的情報細細看了起來。
上面滿是些玄幻的字眼,什麼石破天驚...山崩地裂..瞬間火光乍現。
然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朝郭天養道:「郭伴伴,朕讓你派到桃源縣的探子為何還沒有答覆?」
郭天養尷尬道:「陛下,老奴早就安排了...可是到今日還沒有消息。」
「或許...或許是大有收穫!所以回來的才遲了一些。」
景帝冷哼一聲:「那朕不如直接去問方正一!要你何用!」
「奴婢萬死!」郭天養熟練的跪下。
景帝看著手上的奏章道:「朕貴為天子,本以為看遍了天下可看之物,沒想到出了個桃源縣,還有這個功德無量!」
「此物若是工匠所造...那在疆場之上豈不是立於不敗之地!」
「罷了...朕還是直接問方正一算了!」
「方正一現在在何處了?」
一聽問到這個,郭天養精神了:「陛下!方正一此行帶了三個人,兩個丫鬟還有那個張彪。」
「現在大概應該是在安置住所...不過那個叫小桃的倒是被他派出去了。」
「哦?派出去做什麼了?」景帝心下有些好奇。
「正滿京城打聽叫李隆的人,估計是想著報仇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帝頓時開懷大笑。「果然啊,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朕倒是好奇他明日見了朕到底是何種表現!」
......
內城,城北
方正一幾人一進城便通過牙行尋了個掛牌出售的宅子,來之前還細細的打聽了一番。
現在方正一躺在主人的椅子上,旁邊白伊伺候著,時不時遞過一個果脯嚼著。
面前是宅子的主人名叫賈涼,哆哆嗦嗦的站在他面前,身側是大冷天光著膀子秀肌肉的張彪。
方正一嚼著果脯嘟囔道:「怎麼樣啊老賈,你這宅子這么小,兩千兩太黑了,一千兩至多了!考慮一下?」
賈涼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張彪,渾身血管鼓出,肌肉賁起,身上油光鋥亮的,心中不斷思籌著。
這夥人不一般!為首的衣著奢華,一派貴公子打扮,身邊侍女極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乍一進屋便霸占了自己的椅子,接著就開始猛講價。
聊了兩句,講價不成,旁邊的傢伙就開始脫衣服,抹油,擺造型,看起來腦子有些問題...
不過一時摸不清對方底細加上武力威脅下,賈涼也不敢多說別的。
只能討饒道:「方少爺,我這宅子再便宜也值一千八百兩!這個價格我是真的沒法出手,您另請高明吧!」
「嗯!?嘿!」說話的功夫,張彪的造型從戰爭踐踏換成了惡魔之角。
賈涼心裡一哆嗦,但還是目光堅定的看向了方正一...旁邊的丫鬟。
方正一懶洋洋道:「九百兩,小白,把東西拿出來,舉起來!」
白伊拉著臉,把聖旨展開高高的舉過頭頂,心裡滿是後悔,叫誰小白呢!自己為什麼要配合這兩個神經病...
方正一懶洋洋道:「瞧瞧!老賈啊,本官來時聽說你強納了一房小妾,逼得人家跳井自殺了有沒有這事兒啊?」
「本官明日入宮面聖,正愁跟陛下無話可聊呢,你瞧,現在不就有話說了?」
「你是做酒樓生意的吧?叫...福來樓?若是本官在聖上面前幫你美言幾句,想來你的生意要蒸蒸日上啊!九百兩,不過分!」
賈涼一見聖旨,先是細細打量了一番,看了看印鑑登時冷汗連連,立馬跪了下來。
然後就聽到了方正一的威脅,整個人又慌了:「方少..不,方大人,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那小妾本就是我的債戶壓給我的!誰知道那賤女人不從自己跳了井了!與我無關啊!您可別聽外面的謠傳!」
方正一道:「你都五十多了吧還有這個體力吶?那女子多大?」
賈涼低頭道:「大抵是十四五吧,還算年輕....」
他媽的畜生啊!來時就聽牙行的講過這孫子劣跡斑斑,特意挑了這一戶人家砍價,沒想到是豬狗不如!
方正一頓時霍然而起,冷聲道:「艹!那本官還真不冤枉你,八百兩!賣是不賣?」
賈涼咬牙道:「方大人是替那賤人來出頭的嗎?她就是個普通的賤籍女子啊!」
「出你媽個頭!老子在跟你談生意!」
賈涼此刻竟也站了起來,大聲道:「方大人!福來樓雖是小人在經營,但根本是戶部尚書公子張昌的產業,我這宅子賣與不賣都可以,但是若是因為這點事兒影響了酒樓生意,那小人可真替大人不值。」
賈涼是生意人,本不想把事鬧的太僵,但是對方竟然拿出聖旨威脅自己,只能把後台搬出來了,雖然福來樓根本入不了張昌的眼....
眼前這個混人再橫也只是個四品官無非加上一個末等的男爵,難不成正二品大員還鎮不住他?
聞言,方正一似是突然冷靜下來,笑著走到了賈涼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賈啊,一千兩賣了多划算,何至於到這個地步呢?」
賈涼心中一喜,看來他是怕了,於是趕緊順杆爬:「好!既然方大人喜歡,那就一千兩!」
話音剛落,只聽方正一在他耳邊陰惻惻道:「不過...本官啊是個人渣,絕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比我更渣......你說戶部尚書會因為一條狗得罪本官麼?七百兩!」
方正一打穿越過來雖然名義上是縣令,但還是兼職了兩年強盜擄了不少客商,畢竟活在亂世人不狠站不穩!
什麼戶部尚書?得罪了就得罪了,現在自己進了朝堂。憑藉桃源縣現有的各種技術就讓他底氣十足,區區一個戶部尚書還弄不死他!
賈涼徹底慌了,這是個瘋子啊,什麼都不怕!這還怎麼聊,擺明了是來宰自己的!
「行!七百兩就七百兩!」賈涼心一橫,賣就賣了,回去跟公子告狀!
方正一看著庭院裡的井口嘆了口氣道:「本官生氣了,傷了身子,再加上你這院子裡死過人,太晦氣....六百兩吧。」
「好.....」賈涼低著頭,咬牙切齒道。
方正一展顏一笑:「好!賈兄真是爽快,張彪把銀子拿出來,給他整個活兒!」
張彪屁顛屁顛的拿出了五百兩一包的銀子,從裡面掏出一錠一兩的。
當著賈涼的面雙掌合十,猛然用力一壓!銀錠當場變成了銀餅!
方正一拿起銀餅笑呵呵道:「你瞧,這樣的銀子市面上沒見過吧,上面還有這麼精緻的掌紋,可見啊,它也就有了藝術價值!再加上我這護衛表演一次也不便宜,這銀子給你,算上那包里剩下的一共五百兩,如何?」
絲絲血色漸漸湧上賈涼的眼球,雙手顫顫巍巍接過了方正一遞來的銀餅。
一字一頓道:「五百就五百,方大人自便!」
「哈哈哈!好!痛快!去取地契吧!」說完方正一轉身坐回了椅子上。
白伊驚愕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心裡亂糟糟的。
賈涼如蒙大赦,飛快的取了地契,做完交接之後提起銀子便跑出了宅門,連收拾都未收拾。
方正一看著他逃離的背影感嘆道:「果然是老當益壯啊,提著五百兩還能跑這麼快...」
隨後又道:「好了!此刻這就是咱們的新家了,我先去逛逛,你們也去屋子裡找找有沒有什麼值錢的破爛,拿出去換錢。」
說完背著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白伊使勁咽了口口水,朝著張彪小聲道:「少爺他這麼缺銀子麼?」
張彪傻笑兩聲摸了摸腦袋:「不缺,但是沒銀子要餓死人的啊,少爺窮怕了,嘿嘿。」
白伊所有所思,然後又悄聲道:「那他以前也這樣嗎?」
說完擺出手刀在脖子上比劃了幾下。
張彪咂咂嘴,摸著下巴回憶道:「不,以前不這樣,這幾年少爺脾氣好太多了!」
「嗯!這要是擱在前幾年,剛才那個小老頭在桃源縣腦袋早餵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