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沐相!」眾人起身拜見。
沐清漪神色平淡的掃了眾人一眼,雙眸平靜無波沒有半絲多餘的情緒。然而卻讓許多原本還想要跟著起鬨的人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頭。
那個叫賈敬的老書生顯然也認出了沐清漪,愣了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羞愧,但是很快卻又重新高傲起來。甚至連別人對著沐清漪參拜的時候他都依舊仿佛一身傲骨的站立著。
沐清漪看了看他秀眉微蹙,淡淡問道:「怎麼回事?」
不等別人說話,賈敬搶先一步開口叫道:「這次考試不公!我等不服!」
沐清漪冷冷一笑,「你等不服?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清麗的眼眸掃過眾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那賈敬原本以為許多落榜的考生應該會跟著自己一起鬧,沒想到卻根本沒人回應,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高聲叫道:「陛下派個女人來做主考!是對我們全天下學子的羞辱!而且,這個女人原本就跟雲月封相識,說他們沒有作弊,誰信?!」
沐清漪閒適的揮退了想要教訓那賈書生的侍衛,平靜的等到他說完。方才低眉笑道:「原來如此。」
「賈敬,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儘管衝著我來,東拉西扯算什麼東西?!」雲月封上前一步,冷冷的盯著賈敬道:「我跟沐相確實是見過。但是當時你…還有好幾位考生都在場,還有當今陛下也在,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眾人恍然大悟,原本他們聽了賈敬的話確實是想偏了一些。心中暗暗的冒了一身冷汗,幸好沒有衝動的跟著這姓賈的鬧事,不凡的話這輩子只怕也要完了。
賈敬的話被雲月封堵了回去,頓時氣得臉色通紅。旁邊林璟玉也跟著道:「不錯,當時在彭城,本公子也在場。姓賈的,你不會是想要說雲兄跟沐相有什麼私交吧?沐相是華國人,去年才到西越。雲兄是綿州人,除了進京赴考跟我們一起路過彭州小住,從來沒有出過綿州。你還想要說什麼?」
賈敬強忍住心中的慌亂,他之所以找雲月封的麻煩,說白了也不過是嫉妒而已。一時嘴快誰知道會牽扯出沐清漪來。但是人既然已經得罪了,賈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會認為沐清漪會輕易放過她。因此才索性豁出去,想要鬧大了就算沐清漪想要對他怎麼樣也不敢輕易下手了。
卻沒想到,沐清漪雖是女子但是丞相的權威,還有那通身的清貴氣質和一次次令人心驚的大事中歷練出來的威儀,卻也不是這些剛剛才進過考場的普通考生敢於冒犯的。
「總之!雲月封身份低賤,根本沒有資格參加科舉,更不用說是入朝為官!」無話可說,賈敬硬著頭皮道。
沐清漪挑眉,「雲月封,戶籍可在?」
雲月封低頭,沉聲道:「稟沐相,族裡薦書戶籍路引一應俱在。請沐相過目。」雙手呈上了各種證明身份的東西。這些都是每個考生入場之前必查的東西,雲月封自然會隨身攜帶。
沐清漪隨意的翻開了一下,微微舉起看著賈敬道:「賈舉人是想要說,這份東西假的麼?考慮清楚再告訴本相,當做污衊新科進士是什麼罪名,不用本相提醒你吧?」
賈敬臉色蒼白,咬牙道:「就算那時真的,也改變不了,雲月封的親娘是個妓院的煙花女子的事實!」
雲月封臉色煞白,身形有些顧忌的站立在場中並不說話。從小到大便是這樣,無論他有多聰明,有多厲害,只要拿出他的身世說話,他總是會輸的一敗塗地。但是,出身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事情,流落青樓也並不是他母親能夠選擇的,這些人為什麼要一直揪著他的出身不放!
「那又如何?」沐清漪不以為然,淡淡道。
「你…你…」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賈敬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煙花女子所生的野種,有辱斯文!有這種人在朝中,誰還願意入朝為官?!」
沐清漪抬手輕彈了一下手中的冊子,悠悠道:「別人願不願意入朝為官,本相不知道,但是本相知道,你肯定是沒有機會入朝為官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開恩科取士,一為朝堂輸送新人,二為嘉惠天下學子。之論才德,不論出身。只要有志效忠陛下,效忠於西越者,皆可取之。聽明白了麼?」
「不!我不服!」賈敬高聲叫道:「我考了二十多年,為什麼…憑什麼他這種人都能夠考上!為什麼…是你,一定是你!在彭州你聽到我說你壞話,你故意讓我落第的!我不服……」
「沐相!」
一直沉默這的雲月封咬了咬牙,突然一掀衣擺當場跪倒在地上,沉聲道:「多謝沐相不曾歧視學生!雲月封,願意放棄這次成績,請沐相就此抹去我的名次。」
沐清漪垂眸,平靜的打量著雲月封,半晌才道:「哦…你可知道你的名次非常靠前。若是殿試表現上佳的話,未必不能取得更好的名次。這次放棄了,就算下一次再次上榜也未必就有這麼好的成績。」
雲月封堅定的道:「學生絕不後悔!學生有信心,下一次考試必定還能位列一甲。」
「雲兄!」林璟玉不忍,起身提醒道。不說憑空多耗費三年的時間,沐相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就算三年後雲月封在上考上,也未必就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
雲月封沉聲道:「學生,絕不後悔!」
沐清漪凝眉想了想。側首看向同樣站在一邊有些傻了的賈敬,淡淡道:「賈…賈敬?當著全天下學子的面,本相再給你一個機會。」
賈敬也沒有想到雲月封據說說放棄就放棄了這次的名次。要知道,這可是一甲第四名。賈敬望著雲月封的眼睛突然多了一些畏懼,但是更多的卻是嫉妒。雲月封才二十出頭,就算再耗三年他也有的是時間,但是她卻已經將近半百了。
「什…什麼意思?」
沐清漪指了指雲月封,淡然道:「本相再給你們一次考試的機會,就你們兩個當著所有學子的面。如果你考得比他好,一甲第四名就是你。如果你依然不如他。那麼…冒犯當朝丞相,貢院門口鬧事的罪名,你當知道該當何罪?」
其實,說了這麼多沐清漪根本就沒有給賈書生選擇的機會。比,還有一搏的機會,拒絕的話,只怕立刻就要論罪了。
賈書生漲紅了臉。但是這一次卻不是嚇得和氣得,而是激動的。他當然絕不會認為自己不如雲月封,考了七屆都沒有考上,他只會覺得是自己的運氣不好而已。但是這一次,只要贏了這個自己素來看不起的雲月封,就可以得到一甲第四名,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
猶豫了一下,賈敬問道:「若是我贏了,他怎麼樣?!」
雲月封咬牙道:「如果我輸了,雲月封願以作弊論處!」
眾人暗暗吸了口氣,科舉作弊,而且還是已經上榜了的,這可是殺頭的大罪。一時間,大多數人都已經偏向了雲月封了。若是沒有絕對的本事和自信,絕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賭。
沐清漪滿意的點頭,看著賈敬道:「很好,當著所有考生的面。你贏了,你是一甲四名,他死。他贏了,你死。」
沐清漪的聲音很輕柔,帶著淡淡的溫雅氣息。沒有半點的冰冷和怒火,但是卻聽得賈敬心中一寒。額頭上已經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沐清漪回頭吩咐身邊的人道:「去請姜太傅,太學學正,以及莊王和齊王過來一趟,就說本相有事請他們幫忙。」
跟在沐清漪身邊的人應了聲匆匆而去。沐清漪漫步走到雲月封跟前,淡淡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天地君王祖先,莫要隨意下跪。」
雲月封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站在跟前美麗絕倫的白衣女子,在林璟玉的扶持下慢慢的站了起來,啞聲道:「雲月封…多謝沐相。」
沐清漪微笑,「本相可是賭你贏了,雲月封,不要讓本相失望。」
雲月封恭敬的點頭,「雲月封遵命!」
容瑄等人趕到的時候,貢院門口已經擺好了幾把椅子。而台階下的空地上擺了兩張座椅。桌上放著筆墨紙硯。
容瑄有些好奇的笑道:「沐相,今天這是……」
沐清漪抬眼笑道:「我不相信王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容瑄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沐清漪這麼一說也只得一笑,在沐清漪左側的位置里坐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姜太傅等人也都到了。姜太傅如今雖然已經不再上朝,但是卻可說是文官中品級最高的一位。就是沐清漪這個丞相,單論品級的話雖然跟太傅一樣都是正一品,但是實際上也要低他半籌的。而太學的學正更是代表了天下學識最高的那群人之意。至於容瑄和齊王二人,這是代表著西越皇室的權威。這樣的組合,可說是給足了賈敬面子。但是同樣的,一旦輸了,賈敬也非死不可。
沐清漪淡笑道:「為了公平起見,出題這事兒,就交由學正大人和老太傅共議吧。」
姜太傅也不客氣,只是有些遺憾的看了看顯得坐立不安的賈敬搖了搖頭。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只是更賈敬這麼大膽子的,或者說這麼蠢的,還真是不多見。
兩位老者商議了片刻,便你下了題目。姜太傅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大字,「治水」。
看到題目,賈敬臉上一片茫然。而雲月封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便開始磨墨。看到雲月封開始動手,賈敬自然也不願落後,有些手忙腳亂的也開始磨墨。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心中根本還沒有絲毫的低。
姜太傅和學正這一題其實出的有些難度。治水兩個字倒是簡單,但是就是在朝為官幾十年的老臣也不敢說治水能治得好,更不用說這些根本連朝堂的大門都還沒進過的考生了。
兩人開始答題,中間的等待時間卻是有些無聊。但是周圍圍觀的考生卻並沒有人離開,都站在貢院外面等著這一場比試的結果。
貢院門口擺著的一排椅子裡,坐著的都是當朝最有權勢和威望的權貴和高官了。容瑄端著茶杯靠在椅子裡,似笑非笑的看著沐清漪道:「沐相,為了兩個考生,搞得這麼大有必要麼?」
沐清漪神態悠閒,淡淡笑道:「我很看好那個雲月封,雖然說三年後他也有信心能高中,但是光陰苦短,既然有機會又何必在浪費三年的時間?」
容瑄看了一眼正端坐在桌邊下筆行雲流水的雲月封,點點頭道:「看上去倒是不錯,不過太年輕了。只怕還不堪大用。」
「莊王這話可不對。」另一邊,姜太傅含笑捋著鬍鬚道:「有志不在年高,老夫看如今只怕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雖然古有「五十少進士」之稱,但是真正能夠大器晚成的又能有多少?那些真正能夠做出一番功業的,就算不是少年成名至少也應當是在正當盛年。真到了五十歲中進士的,其實大多一輩子能到三品官就算是不錯了。
再看看如今的朝堂的,被新帝一番殺伐之後不動聲色的換上去的人。大丞相沐清漪自不必說,二十尚未足。如今重用的這些,南宮翼、步玉堂、姜譽、東方旭等等,一個比一個年輕。
姜太傅揣摩了一輩子帝王心思,這些日子下來多少也有些明白皇帝陛下的想法了。陛下年輕氣盛,只怕是嫌棄他們這些老頭子礙手礙腳,想要大量的啟用新人了。如此算來,自己先一步退下了得了太傅的尊榮,又將最看好的孫兒推了出去,陛下對姜家竟是當真不錯了。
容瑄一愣,也跟著笑了起來,「太傅所言極是。」
貢院門口被文科的考生們圍得水泄不通,但是考武科的考生們卻沒有這個興趣,大多也就是在看完了自己的名次之後無聊了過來看戲的。自古文武相輕,酸儒們鬧什麼么蛾子這些未來的武將們自然不怎麼理會了。
霍元方神色有些呆滯的站在紅榜底下望著第一張第三行寫著的霍元方三個大字怔怔出神。
原本他是真的沒抱希望了,畢竟這從古至今得罪了皇帝還能有好命的都可以算得上是傳說了。霍元方自然沒有以為自己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今天跟著過來也不過是陪著梁修武和羅雲看榜單罷了。誰知道最先看到的卻是自己。
「霍兄…恭喜啊!」
「啊?!」霍元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麼說…我不用去守城門了?」羅雲低頭悶笑道:「霍兄,那八成是陛下跟你開玩笑的。陛下竟然身為一國之君,武功也那麼高,想必也不是心胸狹隘的之人。」
「是麼?」他怎麼覺得不太像啊。霍元方雖然有些粗枝大葉,但是不得不說感覺還是十分敏銳的,不然在變成那樣的匪患橫行的地方也活不到現在。
「必須是!」兩人齊聲道,狠狠地瞪向霍元方。敢說陛下心胸狹隘,你不想活了!
「那…是吧。」霍元方點頭承認,反正他覺得不像。不過就算他高中了最好的也不過是分到軍營里做個小校尉,十年八年之類應該也不用再見著這位陛下了,應該也不用擔心。
再看看榜單,梁修武和羅雲也各自高中了,不過名次靠後一些都還不錯。三人互相道賀了才朝著貢院門口看熱鬧的地方而去。遠遠地就看到坐在大門口與容瑄等人言笑晏晏的沐清漪。
霍元方忍不住咂嘴道:「上次怎麼就沒看出來,那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會是當朝丞相。真是……」
旁邊梁修武沒好氣的拿胳膊捅了他一下,「霍兄,早晚有一天你要倒霉在這張嘴上!」
霍元方愣了愣,搖頭道:「不是,我是想說,這姑…沐相可真不簡單。」
「那倒是真的。」羅雲笑道:「沐相看上去只怕還未滿二十,坐在那一堆王爺和老臣中間竟然一點兒也不失色。可嘆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兒,只怕更加了得。」
霍元方一揮手道:「羅大哥這話我不愛聽,女兒身怎麼了?女兒身不是照樣當大丞相麼?聽說那那群羅里吧嗦的酸書生管的死死的,真是好本事。最要緊的是,這沐丞相她居然不酸也不囉嗦。」
習武之人都沒讀過什麼書,就是向他們這些讀了一些兵書的,聽著那之乎者也也是頭痛欲裂。因此看沐清漪這樣一個雖然是女子,卻並不軟弱,也不酸儒更不囉嗦的女相,就更加滿意了。反正女相是文官,被女人壓著丟臉的也不是他們這些武人。等哪天出來一個女大將軍再來討論男人的尊嚴問題吧。
因此,綜上,大多數武將和習武之人,對沐清漪這個女相遠沒有那些文官那麼排斥。
比試的時間並不長,一篇策論做多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雲月封更是早早的就完成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反觀另一邊不遠處的賈敬,並不算特別炎熱的天氣,卻是滿頭大汗,甚至汗水還滴到了桌上的紙張上,弄得更加狼狽。
見此情形,一些原本還因為雲月封的身份而站在賈敬這邊的人眼中也只剩下鄙視了。喜歡出風頭沒關係,但是要有那個本事。就賈敬這副德行,還不如雲月封呢。至少人家看上去是個真有些本事的,他們就是輸了也輸的心服口服。
終於,賈敬抬手抹了一把額邊的汗珠,也跟著擱下了紙筆。沐清漪身邊的葉夢龍和許正元二人上前收起了兩人的策論想要呈給沐清漪。沐清漪抬手阻止了,淡淡道:「給兩位王爺和太傅學正大人看就可以。」
「是,沐相。」
四人拿到策論兩個人一張一起看了起來。拿到賈敬的策論的齊王和容瑄只是略看了看便放下了,兩人臉上倒也看不出什麼接過來。倒是姜太傅和學正拿著雲月封的試卷仔細的研究著。還不是低聲討論兩句。等到兩位都看完了,方才與容瑄交換試卷。
兩張試卷,四人看了也不過兩刻鐘左右的時間。沐清漪含笑道:「四位覺得如何?」
四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太學學正站起身來道:「老朽等認為,還是雲公子的策論更甚一籌。」
賈敬臉色一變,頓時軟倒在椅子裡,咬牙道:「憑什麼這麼說?!我不服!」
太學學正臉色微變,很是不悅。他能成為太學的學正,自然代表著無論是學識還是聲望都是一等一的。但是卻在天下學子面前被這樣一個人質疑,不高興是難免的。輕哼了一聲,沉聲道:「這位賈公子的文章確實是寫的花團錦簇,不過,老朽也能明白賈公子為何考了這麼多年依舊不能高中了。通篇辭藻華而不實,完全是詞不達意。科舉考的是策論,不是要你們寫廢話!至於這位雲公子,文章倒是平實,治水之題雖然有些為難,倒是難得雲公子還能提出一些不同的見解,也能因地制宜。想必平日雲公子也是博覽群書的。很不錯。至於賈公子不服,兩位的文章一會兒便會張貼在貢院門口,由天下學子評鑑!但是,老朽的結論,絕不會變!」
完了…。
賈敬頓時懵住了,心中一片慌亂,甚至覺得自己連耳朵里也在嗡嗡作響。周圍圍著無數的考生都用鄙視的眼神望著自己,更讓賈敬羞愧的仿佛無地自容。更重要的是,他還記得沐清漪所說的話。他輸了…就要死!
「沐相饒命!」賈敬砰的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沐相饒命!學生知道錯了,學生不該鬼迷了心竅嫉妒雲兄。雲兄…求求你,替我向沐相求求情吧。咱們是同鄉啊……。」
看著賈敬如此膿包的沒有半點骨氣的模樣,眾人都不由得厭惡的撇開了眼。雲月封沉默的站在一邊,仿佛完全沒有聽到賈敬的話一般,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雲月封,淡淡揮手道:「帶下去吧。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兩個侍衛挺身而出,一左一右拎起賈敬便往走。容瑄站起身來揮袖道:「如此也沒有本王什麼事兒了。本王先行告辭。齊王叔,一起走?」齊王容慕風點頭一笑道:「也好,沐相告辭。」
「恭送王爺。」沐清漪點頭笑道。
兩位王爺走了,姜太傅和學正自然也不多留跟著也告辭了。見此間事了,考生也漸漸的散去了。倒是因為這件事,原本許多人心中對於這位女相還有些不以為然,如今不管是何想法卻註定了是印象深刻。原來美麗的女子並不是都如他們原本以為的要麼嬌弱無依,要麼工於心計只會算計著後宅的一畝三分地。要麼嬌縱奢侈或者是木訥笨拙。原來這世上還有女子能夠擁有絕色容顏的同時,比世上大多數男人更灑脫,更沉穩,也更具威儀。
「雲月封,多謝沐相。」
重新回到了茶樓里,雲月封鄭重的拜謝道。
沐清漪打量了雲月封許久,放在淡淡一笑道:「不必如此,你若是沒有真本事,今天便是本相站在你這邊,你也保不住榜上的名次。」
如果雲月封發揮失常,最後交出的策論不能夠服眾的話,就算他比賈敬好一些,若是不能入太學學正的眼,今天他這個一甲第四名也是保不住的。雲月封漠然道:「無論如何,還是謝過沐相。」
沐清漪點點頭,問道:「賈敬,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雲月封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沐清漪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沉聲道:「自然是有沐相處置,學生不敢有任何異議。」
沐清漪凝視著雲月封許久,方才淡淡道:「也罷。賈敬那種小人死不足惜。但是…做人,還是莫要太過心狠了才好。」
雲月封一愣,垂眸道:「多謝沐相教誨。」
「沐相,雲兄他…。」林璟玉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雲月封,上前一步想要替他說幾句話。沐清漪抬手阻止了他,淡笑道:「無妨,本相不過是隨口說一句。至於賈敬,本相既然已經說了,他既然同意了,結果如此也與人無尤。」
林璟玉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只是心中越發的覺得這位沐相高深莫測了起來。
看著他不自在的模樣,沐清漪不由笑道:「罷了,還未殿試之前,也本相也不宜與你等交往過密。先回去吧。」
「是,學生告辭。」兩人齊聲告退。直到出了客棧,林璟玉才吐了口氣,道:「這位丞相大人…真的才十幾歲麼?」就這份威儀,他們這樣二十多歲的人在她面前都仿佛喘不過氣來一般。真是想想都覺得丟臉。
雲月封沉默了看了他一眼,轉身道:「咱們回去吧。」
林璟玉一把抓住他,「別呀,咱們不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麼?」
「三天後就是殿試。」雲月封淡淡提醒道。林璟玉一窒,連忙點頭道:「你說的是,慶祝什麼的,還是等殿試過了再說吧。不過雲兄…。剛剛沐相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月封沉默不語,半晌才道:「沒什麼。」
靜謐的廂房裡,只剩下沐清漪和不知何時到來的容瑾了。容瑾透過半開的窗口打量著樓下漸漸的融入人流中的兩個人,挑眉道:「清清之前不是很看重雲月封麼?剛剛好像是…對他不太滿意?」
沐清漪搖頭道:「也不是不滿意,雲月封此人…才華卻是出眾,就是點為狀元也當之無愧。不過…心性只怕是有些陰狠,睚眥必報。」賈敬確實是可恨,論罪也該死。但是對雲月封而已,其實也就是嫉妒他出言辱罵罷了。一般人,就算是為了自己有個大度寬宏的名聲,在沐清漪問起這個的時候,即使是虛情假意也必然是要提賈敬求兩句情的。但是雲月封卻並不是如此,不只是因為他不屑於如此,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希望賈敬死。所以不願出口求情,以防她順水推舟真的赦免了賈敬。
這世上有的人生性寬和,大肚能容,而有的人也確實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睚眥必報。只要不公報私仇,陷害忠良,沐清漪也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性格就看地雲月封這個人。但是這樣的性格在官場上並非什麼好事,所以她才會出言提醒。至於能夠領會幾分就要看雲月封自己的悟性了。雲月封是個很努力也很有才華的人,沐清漪也不希望這樣的人因為性格原因而半途折戟沉沙。
「原來如此。」坐在沐清漪身邊,容瑾將她鎖入懷中,有些吃味的道:「清清如此為他著想,本公子都要吃醋了。」
沐清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九公子天天吃醋,不如咱們在宮裡建一個醋坊咱們買醋。就叫雲隱醋坊如何?」
將沐清漪打趣自己,容九公子更加更加不依了。雙手抓著沐清漪的玉手把玩著,一邊道:「清清多關注本公子一些,本公子就不用去賣醋了。」
沐清漪無奈,抬手仰望著容瑾的俊臉。不得不說,容九公子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即便從小看慣了顧秀庭,沐清漪也不時的因為容瑾的俊容而驚艷。九公子任性桀驁的時候傲氣凌人,令人不敢觸其鋒芒。胡攪蠻纏的時候卻又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更有許多時候仿佛是個孤單無助的純真孩童。而沐清漪更知道,九公子這樣的一面只會在自己面前展露。當一個驕傲的男子只會在自己面前展露她不為人知的一面時,就算是再怎麼冷心冷情的女子也會忍不住動容。
抬起頭,沐清漪輕輕的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輕聲道:「除了九公子,我還能關注誰?」
容瑾摟住她,毫不猶豫的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沐清漪呼吸有些急促才放開了她,心滿意足的笑道:「除了本公子,誰也不配讓清清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