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覆上那溫暖的時候,九月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心裡有怨,此時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遊春,可是,他已經進來了,她只能繼續裝睡。
「九兒。」遊春坐在chuang邊,手輕觸她額上包著的白布,目光落在那一抹觸目的紅se上,心裡一陣翻騰,都怕他太大意了,總想著避開她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沒想到,卻是自己身邊的人把她傷成這樣,越想,他便越悔,「對不起……」
對不起有屁用?九月氣呼呼的想著,明明身邊有爛桃花,偏還對她說自己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結果呢?有一個陪了他十幾年的曉事人,什麼游家祖訓不許納妾,敢情也就是當她傻,鑽了祖訓的空子啊,哼哼,他今年也就二十六歲,居然就有個十幾年了的曉事人,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紅蕊……」不經意間,遊春瞥見九月的眼睫顫了一下,兩人也算「同chuang共枕」了好長一段日子,對她的一些習慣已然很清楚,所以,饒是她呼吸放得更平緩,他還是查覺到了,她這是不想理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裡開始發慌,他不是康俊瑭那小子,怎麼哄女人開心還真的沒有經驗,想了想,還是決定用康俊瑭那招「烈女怕郎纏」「任她打也好罵也好都不能鬆手」之類的話,遊春略側了側身,一手撐在了九月腰前,俯身抱住了她,chun貼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她是管家給我找的丫環,無父無母,也是個可憐人,算起來,也算是與我一起長大,十年前,我著了對手的道兒,被人下了媚藥,是她給我解了毒……我和她,就那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呸呸呸,什麼狗血劇情,又是可憐人,又是青梅竹馬,又是被人下媚藥,又是解毒……九月抿緊了chun,抗拒自己被耳邊的熱氣,無奈,她低估了身體對他的接受度,耳後被他的熱氣拂過,已經不由自主的泛紅。
遊春留意到了,chun邊流lu一絲笑意,chun貼上她耳後的粉紅磨了磨,繼續說道:「那之後,我就再沒有讓她跟在身邊了,這些年身邊只有小廝,是真的。」
丫的,居然用美男計。九月感覺自己竟開始發熱,可是,他這樣抱著她,她想偷偷透氣都不可以,心裡著惱,不由暗暗爆粗口。
「只是,我沒想到她的野心……」遊春嘆了口氣,將臉埋在她頸窩處,「對不起,是我太大意,沒能保護好你。」
都說對不起沒用了還對不起……她又不是想聽對不起,她想聽解釋好不好?都送上門給他解釋的機會了,他居然還傲jiao,非等她出事了他才想到說對不起?晚了,現在怎麼著也得輪著她扳回一局了吧?
心底的脆弱無意間被郭老觸動釋放之後,一向清冷的九月竟也有些孩子氣起來,這一刻,她賭氣的心xing就像個真正的十六歲少女,一點兒也沒有當初當殯導師時那樣的淡然理智風範。
女人,都是需要哄的。
「九兒,信我好不好?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和紅蕊就那一次,這些年,身邊也不是沒有女人,可那些女人只是為我做事,真的……」遊春想起自己的基業,忍不住嘆氣,經此一事,他覺得還是坦白為好,要不然,哪天讓她看到他出現在哪個樓里,只怕又要誤會了,「之前,我怕你知道我做的生意會不高興我才沒有說的,我……紅蕊說的那些鶯鶯燕燕,其實……都是紅樓的姑娘。」
嗯?紅樓的姑娘都出來了?九月輕咬著下chun,努力放緩呼吸,她真想掀開他好好的質問一番,可是,郭老說她tui骨折還撞得很嚴重,她現在起來會不會太不給郭老面子了?
「我在每個地方都有生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紅樓。」遊春說的猶猶豫豫,他略抬起頭,打量著九月的臉se,看到她緊咬的下chun,嘆了口氣,手撫上她的chun,「那些姑娘,都是自願的,她們為我搜集消息,我為她們提供棲身之所,供她們過最好的日子,可我自己,從來不曾沾過她們。」
紅樓……九月這時才明白過來他說的紅樓原來是青樓,心裡不由暗贊,想收集情報,青樓和市井酒樓之類的無疑是最佳場所,他倒是會做生意,那樣的生意,可不僅僅是搜集消息,簡直是收集銀子的最佳利器啊。
「九兒……」遊春看了一會兒,輕輕咬上她的耳垂,猶如那時與她耳鬢廝磨時,「我愛你……」
突然來的告白讓九月腦海中一片空白,他……
「我已經派人把她送到最近的紅樓去了,以後,那兒就是她的歸宿,你要是覺得還生氣,那我就讓人賣了她,或是,直接打殺了,都可以。」遊春繼續柔聲說道,可說的話,卻讓九月心裡一緊,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送到紅樓?賣掉?打殺?天,那不是……九月前世受的教育讓她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九兒,信我,好不好?」遊春勾起一抹笑,他就知道她裝睡,這會兒見她睜開眼睛,手撫上她的臉,使她轉向他這邊,「九兒,信我。」
信春哥?得永生麼……九月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念頭,緊繃的心情總算鬆懈了些,只是,她還不想這樣輕易放過他,便繃住了臉,淡淡的看著他說道:「你什麼時候屬蒼蠅了?」這麼吵……
「你生氣了,又不理我,我這不是沒辦法嘛。」遊春有些高興,她終於理他了。
「出去。」九月抬手拍開他的手,只是這一動,頭又有些暈,不由皺了眉緊緊閉上眼睛,臉se越發的蒼白。
「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遊春一驚,撫著她的頭緊張的問。
「出去。」九月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拜託,難不難受的你去撞木頭試試。
她只覺得天眩地轉,胃裡一陣一陣的翻騰。
「我讓冬月給你看看。」遊春想起身,可看到九月這樣子,又不放心,只好提高聲音沖外面喊了一聲,「冬月,快些進來!」
「怎麼了怎麼了?」呼啦啦,外面進來一群人,除了齊冬月,還有郭老、顧秀茹以及文太醫。
「她……」遊春正要說話,九月忽的翻身起來,衝著他就「嘔」開了。
她並沒吃多少東西,喝下參湯又睡了一晚,這會兒腹中空空,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遊春也不在意,抱著她輕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眉心皺得緊緊的:「還愣著幹嘛?快幫她看看。」
「哦哦。」齊冬月忙上前,扣住了九月的手腕。
「現在看到了吧?」郭老瞪著遊春,很是不滿意,「我說的可是事情?她傷的不輕。」最重要的是傷到心了。
「嘔~」九月只覺整個房間都在旋轉,俯在遊春膝上又是一陣狂嘔,要不是在場都是知情人,又有兩位大夫在場,這情形都得被人誤會了。
「怎麼樣?」遊春直直盯著齊冬月。
「她……」齊冬月剛剛開口,便被郭老打斷:「行了,別問來問去的,都給我讓開。」說罷示意了文太醫一下。
「把她放好。」文太醫對遊春還算客氣,遊春去祈家提親的事,他也是知曉的,雖然這會兒有些小矛盾,可保不准以後就成了郡馬呢?
遊春忙配合的扶著九月躺了回去。
文太醫點點頭,直接掏出針包,齊冬月一見,忙讓到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文太醫施針。
片刻後,文太醫收起了針,九月已經睡了過去。
「如何?」郭老忙問,遊春等人也是直盯著文太醫看。
「這是撞擊後的反應,所幸,九小姐福緣深厚,並無大礙,只消配以安神湯藥靜養幾日,必可恢復。」文太醫收起了針,沖郭老恭敬的回道。
「那便好。」郭老點點頭,瞥了一眼遊春。
遊春收回了目光,注意力全在九月身上。
郭老看了幾眼,嘆了口氣,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在一邊坐了下來。
好一會兒,遊春突然開口:「郭老,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
「然後呢?」郭老語氣淡淡,看到九月方才那樣,他忽的心軟了,這孩子受了這麼多苦,如今也算是遇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了,他要是強行干涉,會不會斷了她的姻緣?從此與她外婆一樣與他一樣,孤孤單單一輩子?
這種苦,他們嘗過,他不想再讓他們的外孫女也受這樣的苦,於是,語氣便有了鬆動,當然,這鬆動並不代表他就這樣原諒遊春,他還得看看遊春的誠意,看看遊春是不是真心為九月,看看遊春能為九月做到哪一步。
「我愛她。」遊春的目光仍膠著在九月身上,語氣極其溫柔,「我想和她在一起,就像當年,我爹和我娘那般,相濡以沫。」
「如果,我讓你放棄你努力了十幾年的事,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做得到嗎?」郭老眯了眯眼,氣勢一放,不怒自威。
「我做不到。」遊春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回答道,「我爹娘都是枉死的,我身為人子,不能為他們報仇已是大不孝,如今,我只是想為他們正名,平反冤情罷了。」
「說的容易。」郭老冷哼一聲,「既是正名,既是平反冤情,必涉及當年的案情,你覺得你動了別人的根基,別人還能讓你安然而退嗎?這樣,你讓我如何放心把我的外孫女交給你?」
「他們想動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遊春抬了頭,坦然的迎著郭老的目光,「這些年,我的根基並不比他們淺,我足以護得住她。」
「護得住她……護住她為何還讓她傷成這樣?」郭老眼一瞪,冷冷的看著遊春,「你知道她險些喪命嗎?一個丫環,居然能這般猖狂,你敢說沒有你的責任?」
「是我的錯。」遊春愧疚的垂了眸。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為何從不提讓我援助的事?」郭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您是九兒的外公,我不希望九兒覺得我和她在一起是為了……」遊春苦笑道,「我不是沒想過要請您幫忙,可我更在乎九兒的感受,我不想讓她誤會。」
「說的真真好聽。」郭老譏笑的看著遊春,站了起來,「你尋到她爹的時候,你怎麼不想著她會不會誤會?」
「……」遊春無言以對,他和她的牽扯,已然不是那麼簡單的相遇相戀了,不知不覺間,已然涉及了許多本不該涉及的東西,她爹是砍下他爹娘和家人們腦袋的劊子手,她爹也是為他們游家擔風險保存證據十幾年的證人,還有郭老,是她的外公,也是當年皇帝的小皇叔,如果郭老願意助他,他的家人平反的事情必事半功倍,可他,方才可以為了求郭老讓他見九月而下跪,卻不願意為了游家的事對郭老說出這個「求」字。
他是真的怕九月誤會他,疏遠他……
ps:這一段,寫得糾結,險些卡在這兒了,改了好幾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