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風身形微頓,然後頭也未回的朝著遠處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的烏啟城內走去。此時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的想的是什麼,身旁的鬼仗和綏成也沒有說話,顯然從張毅風的舉止中也能明白一二。這個少年該出手時,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一旦他答應過的事情也定然不會失信於人,哪怕對著那個一秒前還想要了他的性命的大刀疤。
可這樣的人,真的適合在雲商大陸上生存嗎?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張毅風還活著,正如大刀疤口中,論為尊使爪牙的那些吳啟城民眾和大世族一樣,只是每個人的方式不同,但都只有一個目標,活著。
先前狄尊使虐殺那柔弱女子的場景已經太過震撼,以至於張毅風在看到這由巨大獸骨組成的城牆,還有那生前長著倒勾犄角的枯骨上掛滿的風乾屍體時,表現的相當淡然。這些常人眼中殘暴至極的手段,若換做另外一個和張毅風同齡之人,估計已經嚇的尿褲子了。
三人徐步走入城池,鬼仗似乎對這裡並不陌生,隨手扔出了數百枚雲金幣。那本欲上前攔阻三人的黑甲漢子勾起了嘴角,估計在這人看來,一副窮酸相的三個陌生人,即便繳不起這每人入城的一百雲金幣,那把三人抓起來送去服役,他今年要完成的指標也就差不多了。
本以為在這來歷神秘的四尊使壓榨下,整個吳啟城應該是一片風聲鶴唳才對。可走了小半個時辰,花了同樣的價錢再進了一道純金打造的大門後,張毅風這才發現鬼仗口中的魚龍混雜是何意。
道路整齊乾淨不說,路上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修者,就連那路邊的練攤的叫賣的人也都是修者。這就要提到,但凡進階到四段修為以後,修者的氣息就會改變,雖然不到七段沒有辦法感知對方的修為,但確認對方是修者,只要四段修為就可以做到了。
放眼望去,這一眼看不到頭的長街上,沒有上萬人,也有七八千。這才是讓張毅風震驚的地方,他們困生獄所有在冊的各階冥使加起來也不過九百餘人。不過真要將最頂尖的戰力算進去,像火幽蓮這樣的准神強者,來再多准神下的修者都是炮灰。
張毅風猛得回頭,卻只看到來回攢動的人頭,個子矮就是這麼悲催,。自從進了這吳啟城,他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在盯著自己。剛才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更加強烈,卻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
&成,你跟小毅風隨意轉轉,老夫去找一個老朋友敘敘舊,兩個時辰後,黑市見,這是吳啟城地圖。看好小毅風,不准他招惹尊使府的人。」說罷,鬼仗就被攢動的人流擠得看不到蹤影。
張毅風一陣無語,難不成這鬼仗真把他當一個禍頭子不成。
綏成憨笑著翻閱手中的捲軸,看的極為出神。也不知道這地圖上邊到底有啥吸引他的地方。
&風兄弟,你看大哥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是你還小。要不這樣吧,給大哥一刻鐘時間,你就在那門外等我如何?」綏成遙指了一個地方,說的很慢,似乎要極力壓制心中的愉悅。
順著綏成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金漆粉雕的三層小樓上,正站著數個薄紗遮身,胸前風光袒露無遺的妖嬈女子。手中的汗巾隨風舞動,離的這般遠,都能聞到有些刺鼻的脂粉味。那樓宇上還懸著一面匾額,上書:天香。
張毅風苦笑了一番,到沒有聽說冥殿中還有禁慾這一說,怎得這之前看似穩重的綏成如此急不可耐,不過想想也是,去了冥殿確實沒有看到一個年輕女子。除了紅髮林祖,把兒子做成傀儡而且未曾露面的連心仙子,再就是一個生的禍國殃民的冥主,可惜是個男的。
&刻鐘怎麼夠,豈不是讓人小覷了綏成大哥的實力。我自個隨意轉轉,等不到你出來,咱們就黑市見。」張毅風極為上道的說著,隨手輕點那綏成手中的地圖,用念力快速拓印了一份。
&兄弟。」綏成撂下一句話,隨即奔向那天香樓,即便是個七段武力修者,也不願意被人質疑自己不行。
看著綏成已經進了這天香樓,在那三層樓上左擁右抱,張毅風想起來了許三胖,也不知道這傢伙現在如何了。雖然張毅風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過拓印那地圖時,他只確認了五個地方的位置,四大尊使府還有那黑市。
雖然一直沒有機會問鬼仗來吳啟城,到底是奔著那黑市來的,順便訪友。亦或是,訪友是主要目的,而黑市只是個幌子。不過張毅風也卻是沒有打算問,不管鬼仗的目的何在,這些都可能是他個人的事情,或者是冥殿的事情。而他心在祖魂閣,人在困生獄,對於冥殿,張毅風只在乎和他們神遺族到底有何瓜葛。至於日後會不會站的對立面,他現在不想去揣測。畢竟按照煩人涵所言,雲商大陸還有個極為強大的敵人在暗中活躍著。
不知不覺,張毅風來到了一個門庭冷落的攤位前。進入吳啟城,除了成規模的各色商業外,最有特色有兩點,其一遍地修者,其二便是這些賣家都是修者的攤位,琳琅滿目,來自各域的奇物應有盡有。而大多數攤位基本喧囂著討價還價的聲音,甚至有人看上了東西不願意付錢,跟那攤主直接大大出手的。像眼前這個沒有一人在意的攤位,倒是罕有。
&鬼,你窮的叮噹響,就不要看老子的東西了。」那攤主是個頭髮散落開來的紫發老者,此刻正在閉目養神。最為奇特的是他那碩大的耳垂,其上還穿了不下十個大大小小紫環。
張毅風倒也不生氣,納物球不在身上,這裡又沒有可以讓他刷臉的格木多商會,除了懷裡揣的兩樣東西外,他現在的確窮的叮噹響。
&前輩見笑了,晚輩出來乍到,就是隨意轉轉。不知道前輩能否介紹下您出售的這些奇物,好讓晚輩張張見識。若真有能打動晚輩的,要籌些雲金幣倒也不難。」張毅風蹲下身來,笑了笑說道。這老者給他的感覺很強,不知道修為如何,至少比綏成來說要強。這攤位上僅擺了兩樣看似極為普通的東西,一塊好像被燒至焦黑的骨頭,還有一枚黑白各半的箭矢。可張毅風總覺得這兩樣東西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只能說是直覺。
這紫發老者看著張毅風專注的眼神,冷哼道:「小鬼,走吧,這東西與你無緣,強求只會把命丟了。看你這身修為,能出這樣才俊的地方一雙手都數的過來。你死了不打緊,可害的老夫又要東躲西藏,這就有點不划算了。」
張毅風一愣,著實佩服這老者的眼力,起身拱手道:「那好吧,既然前輩都這般說了,那晚輩也不強人所難。或者晚輩見識淺薄,只是看前輩著裝,似乎並不像是這雲商大陸任何一域的之人。這吳啟城號稱地獄城,還請前輩保重。」
張毅風說這話自然是別有用心,自從在庹晦那裡知道了六古宗,又從燕飛尋的集冊中看到不少奇聞異事。對上這紫發老者那碩大穿環耳洞,他這是想試一試看這老者是何反應.
張毅風剛走出兩步,再回頭時,那老者竟然詭異的消失了。而後只覺得頭猛的一疼,頓時就失去了知覺。
剛才這一幕發生的太過迅速,來來往往的人都沒有太注意。即便有人看到了,估計也不會在意,這吳啟城那天不死個百八十人的。只有不遠處一個瘦小身影眼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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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在震的張毅風耳朵嗡嗡作響,定眼看去,自己正身處一昏暗的廢墟中。到處都都是殘椽破窗,漫天焦炭,一片大火肆虐過後的慘象。
&的倒是快,說說你的來歷,跟你同行的那老者和中年人都是什麼人。只要你如實相告,我便不會為難你。同樣的,我會告訴你那兩樣的東西的來歷。」那紫發老者慢慢的揭起附在臉上的人皮面具後道。面具後邊露出一張被灼燒所成的恐怖面孔。
看著眼前這無面人,張毅風思索了一陣後說道:「晚輩張毅風,不是很喜歡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晚輩倒是有個故事,不知道前輩想不想聽一聽。」
&也不喜歡囉嗦的人本老者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張毅風慢慢起身,撿起地上的一塊焦炭說道:「二十多年前,吳啟城來了一批神秘人,自稱尊使,想要當時的城主交出吳啟城,城主不從,那些人便火燒了城主府。而這場大火後中還生還了一個人,他四處躲藏,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一直伺機回來報復。更不惜一切代價,連自己的女兒也成為了他復仇的棋子。他在吳啟城化身異域之人擺攤,用焦骨和黑白箭矢來吸引一些能為自己的所用的人。恐怕也是在提醒吳啟城中那些苟延殘喘的普通人,不反抗遲早化成焦骨,這吳啟城遲早有黑暗離去,光明降臨之日。"
紫發無面人,身形顫抖,不斷錘擊著地面,連聲咆哮著:「別說了,別說了。」
&憑什麼為了自己仇恨,為了一己的救贖,就要犧牲親生女兒的大好年華。每每看到她身上那一道道傷疤時,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為人父的愧疚感。每每午夜夢中想起女兒被人**時,你難道就沒有縱使死,也要這些尊使一同陪葬的覺悟。」張毅風越說越激動。
&讓你別說了。」那紫發無面人直接沖向張毅風,將它一掌拍進了焦炭中。
張毅風口吐鮮血,緩緩的說道:「殺了我,你依舊找不到真能幫你復仇的人;殺了我,這吳啟城依舊會在四尊使的暴力統治下;殺了我,你的心,你對女兒的愧疚,依舊得不到救贖。
紫發無面人再次轟向張毅風的手掌停住了,不是張毅風的言語起到了作用,而是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身後緊緊的環住了無面人。
口中還念道:「父親,不要再亂殺人了,更何況他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