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388章 悔恨進行時

    終於捨得出手了？」夭桃漠然開口，「你應該覺得慶幸，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強勢而冷硬。

    蒼白眼眸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所余唯有冰冷、寂滅。

    抬頭看向李四季，第二人格一步踏落，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黑暗撐開如大口，將他直接吞沒。

    「敢打我的主意，小傢伙膽子很大啊，既然主動送上門來，那就不要再離開了。」

    聲音自黑暗中傳來，殺機四溢！

    李四季驚怒咆哮，「你……不可能……這不可能……」

    黑暗劇烈涌動，沉悶巨響不斷傳出，倒是有些像是複製了，剛才秦宇的經歷。

    所不同的是，秦宇是故意偽裝出來，藉此判斷夭桃的實力。

    而李四季，怕是真的吃了大虧，在黑暗中遭遇兇險。

    近來自認演技大成，足夠撐起影帝頭銜的秦宇，略帶尷尬摸了摸鼻子，心想不該啊，我這近乎完美無缺的表現，到底是怎麼被看破的？

    不過夭桃的第二人格，凶性倒是十足，剛才那一眼看來，秦宇心臟都忍不住顫了下。

    好在不是毫無收穫，夭桃本身實力很強，但她在第二人格狀態下，顯然能夠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實力。

    具體還需要再做觀察。

    無間聖人出手了，一拳打向涌動中黑暗，他倒不是一定要救李四季，畢竟剛才說過的，如果有機會的話，這兩人都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將對方殺死。

    但現在不同。

    無間聖人今日出手，便已經站在夭桃的對立面，雙方間幾乎沒有緩解可能。如果眼睜睜看著，夭桃殺死李四季將其吞噬，她實力必然會有提升，等同於增加了他自身的危險。

    救下李四季，也等於是自救，這點道理他還是分得清，所以出手乾脆利落沒丁點猶豫。

    秦宇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無間聖人不願看到，夭桃殺死繼而吞噬李四季……他也不願。

    原因很簡單，夭桃實力越強，桃女就越危險。可這份猶豫只存在呼吸時間，就被壓入心底，他身影一動擋在無間聖人面前。

    所謂事分輕重緩急，夭桃第二人格已給出警告，如果秦宇再動小心思的話，很可能會引發雙方決裂。身在火焰山中，於今日局勢下，當然再糟糕不過。

    發瘋的女人最恐怖，而這種恐怖，是秦宇不願去承受的。

    至於李四季……又是西荒三殿下，又是大船怨靈，兩個頭銜加持下，應該不會輕易的就被夭桃給吃掉吧？

    至於秦宇為何知道夭桃的心思……讀取記憶得知了夭桃經歷「萬鬼噬魂」，最終完成反噬之事，再加上她表露出的激動跟期待，如果秦宇還猜不到夭桃是怎麼想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自己得了。

    「讓開！」無間聖人低喝一聲，抬手一拳打出。

    這一拳無關鬼道之力，堂堂正正，盡顯真聖巔峰層次強者風範。

    多年來，能夠完美隱藏自身鬼道身份，無間聖人當然是有一手。

    但毫無疑問，他最強大的實力，還是來自於自身鬼道修行。

    此時出手並未動用……可以理解成是他的謹慎，在局勢突變時保留力量，以應對不測。

    但也可以理解成，無間聖人是在觀望，或者更確切的說，他在等待某個契機。比如夭桃與李四季，雙方拼個你死我活，最終兩敗俱傷，他自然就有了撿便宜的機會。

    若能一具擊殺夭桃、李四季兩人，他實力必然暴漲，到時僅剩賢九生一人隨手可殺。

    儘管機會並不太大，但跟預期收益相比，完全值得一搏……李四季給力自然最好，如果他的確不中用，再出手救他不遲。

    至於眼前的賢九生，說實話忌憚歸忌憚，但以鬼道身份出手，無間聖人依舊有把握將其擊潰。

    這便是一名鬼道強者對敵時的自信，若非如此的話，鬼道修行者在久遠歲月前，也不會成為世人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

    秦宇目光微閃，有些猜到了無間聖人的念頭，暗嘲一聲這世界果然處處都是心機，但他也不清白，沒啥立場站在道德制高點。

    念頭快速轉動，秦宇一拳打出，既然無間聖人準備等一下，那就大家一起等等看。

    至於全力出手，擊潰無間聖人，然後扭頭幫助夭桃，徹底鎮殺了李四季……好吧，這種熱血故事是不會出現在，今日的秦宇身上。

    他早就過了那個，會因為一時衝動就不管不顧的年紀，萬事都要先在心中轉幾圈，一番思量後再做決斷，或許這點就可以，被稱作是成年人的悲哀，又或者現實。

    黑暗之中李四季慘叫連連，是真的很慘那種，只是聽著就讓人頭皮麻煩，繼而全身汗毛乍起。

    不知道他正在經歷著什麼

    ，但此刻聽著慘叫，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蹦出一連串的詞語，例如「扒皮抽筋」「挫骨揚灰」「抽魂煉魄」等等等等，總之個個悽慘。

    很明顯，要麼他演技高超到僅僅憑藉聲音，就能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要麼就是他現在，的確正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秦宇判斷是後者，看著激烈涌動黑暗，腦海下意識浮現出，夭桃第二人格那雙蒼白眼眸。

    嘶~

    一股寒意自心底湧出，感覺整個人就像是，墜入到了萬古冰窟之中。

    因為決定演戲，沒能真正跟李四季大戰一場，可氣息感應不會錯，他實力的確恐怖。

    就是這麼恐怖的李四季，被夭桃第二人格召來黑暗，直接一口吞了進去，就成了現在這個情況。對她的可怕程度，秦宇心中又有了幾分，更加清醒且明確的認知。

    無間聖人皺眉，眼底露出陰沉，什麼狗屁的西荒三皇子，還有船上那隻怨靈，兩個戰五渣的廢柴，加一起居然拼不過一個女人！

    最好的結果落空，他難免有些惱怒，可惱怒歸惱怒，現在必須要動手了。再繼續下去，李四季真的可能被殺死，到時他就有麻煩了。

    「魂來！」

    無間聖人低喝，抬手向前一握，他五指手指血肉，直接腐爛化為粘稠液體滴落。

    森然白骨，像是勾住了某個門戶，用力向外拉開。

    轟——

    一道道黑影，自虛無中呼嘯飛出，密密麻麻數不勝數，轉眼充斥了整個視界範圍。

    嗚嗚——

    陣陣陰風呼號，空氣中溫度，頓時以驚人速度瘋狂降低。刺骨寒意來源，赫然就是那一個個，自虛無飛出的黑影。

    一雙雙血色眼珠，鎖定住無間聖人，其內暴戾、怨毒交織。

    「哼！」無間聖人重重冷哼，所有黑影慘叫一聲，血色眼珠內暴戾、怨毒更盛，轉身撲向秦宇。

    「將他拖回去，就當是給你們的血食。」

    嗚嗚——

    陰風驟然大盛，血眼黑影爆發出更強冰寒氣息，它不僅針對血肉，更多作用於魂魄、意識層面。

    陰寒之下，念頭轉動速度快速減慢，魂魄幾乎被凍僵，根本難以做出有效反抗。

    虛無中飛出的每個黑影，都是無間聖人的鬼道傀儡，內心的怨恨與暴戾，即是它們力量的源泉。可它們的生死存亡，都在無間聖人一念間，沒有辦法進行反抗。

    時間越久，鬼道傀儡體內積攢負面情緒越多，無間聖人的實力，也就不斷變得更強。

    這便是鬼道修行者的可怕之處，他們不僅可以通過大肆殺戮，快速提升自身修為。而且隨著時間流逝，他們活的越久，實力也就越強。

    身為古老真聖之一的無間聖人，存世漫漫長不知多少歲月，再加上這一眼望過去，根本數不勝數的鬼道傀儡，其實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但秦宇並不怕。

    不僅僅是因為石塔的存在，而是他發現魂魄外的日月力場，對付這些鬼道傀儡，居然有著出乎意料的效果。

    簡單說就是，一隻軌道傀儡，突破秦宇肉身，闖入他體內要帶他的魂魄回家時……

    啪！

    一聲輕響後，鬼道傀儡碎的乾淨，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唔……

    倒也不是沒有後續，被碾碎掉的鬼道傀儡，其內釋放出無盡負面情緒，及某種陰寒至極的力量，對於魂魄而言這兩種東西，都可以視為是致命的劇毒。

    但恰恰好的是，這兩種東西對石塔來說，都是不錯的補品，它來者不拒吃的香甜。

    那叫個入口嘎嘣脆！

    最終剩餘下的，就是鬼道傀儡所蘊含的，純粹的魂魄力量。

    被鬼道修行者殺死，取殘魂煉成鬼道傀儡，只殘留著一些本能，痛苦、絕望、暴戾不斷侵襲下，就像是一個淬鍊過程，將殘魂里里外外打磨了無數遍，或許體量已不足當初百分之一甚至更少，但質量卻提升了數個層次不止。

    簡單來說，每碎掉一個鬼道傀儡，秦宇就能得到一塊，對魂魄而言無上的珍品。

    以魂魄的角度看，那是一種白色且純淨的不規則多邊體，就像是揮揮灑灑落下的雪花，碰觸到魂魄瞬間便被吸收，繼而釋放出陣陣暖意。

    在這過程中，秦宇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身魂魄正快速提升……倒是有些類似於，當初規則之體大成，肉身反補魂魄時的體驗。

    雖不如規則之體反補來的強烈，提升速度驚人，但今日勝在數量夠多近乎無窮無盡。

    於是——

    啪！

    啪！

    啪！

    一聲聲破碎輕響不絕於耳，前仆後繼湧入秦宇體內的軌道傀儡，個個有去無回。

    無間聖人

    皺眉，眼底浮現陰沉之意，他自己的鬼道傀儡，狀態如何當然非常清楚。

    損耗很快！

    幾乎進入賢九生體內，就被直接鎮殺……難怪之前，面對此人的時候，會感到忌憚無比，想來就是因為這點。

    不過很快，無間聖人眉間便舒展開，嘴角勾了一下，浮現一絲冷笑。

    活的歲月太久太久，所以鬼道傀儡這種東西，他多得很。

    想殺的話儘管動手，本座倒是要看看，你能殺到什麼時候。

    每被殺死一個鬼道傀儡，其內部蘊含滅魂之力就會釋放，再加上堆積的負面情緒。

    哼哼，兩者疊加到一起，就算是真聖巔峰魂魄，也支撐不了太久。

    所以在無間聖人看來，秦宇如今大肆屠滅鬼道傀儡的舉動，無異於是慢性自殺。

    當然，如果秦宇能夠撐到，將他所有鬼道傀儡都殺死，自身魂魄已經完好，那他的確是贏了。

    但這種可能存在嗎？呵呵，我無間真聖以一個資深鬼道大佬身份告訴你們，不可能！

    殺吧殺吧，只要最後能幹掉秦宇，在無間真聖看來都是血賺。

    普通鬼道傀儡而已，如何能夠跟真聖巔峰層次的魂魄相比……如果能搶先一步，吞噬掉賢九生的魂魄，或許他還有機會，轉過身來收拾夭桃跟李四季兩人。

    所以現在比的，就是誰速度更快一些咯？

    眼底爆開一團精芒，無間真聖心念一動，更多鬼道傀儡自虛無門戶中洶湧而出，瘋狂沖向秦宇體內。

    快！

    快！

    快！

    你殺吧，殺的越多越好！

    而秦宇……當然是很乾脆的就滿足了無間真聖的願望，魂魄外日月力場加速運轉，將所有闖入鬼道傀儡瞬間碾碎成渣，它就像是一座巨大無比毀滅磨盤，正在肆意收割！

    李四季牌怨靈有點慌。

    他發現自己太過小瞧了，夭桃所具備的力量，尤其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詭異第二人格。

    簡直可怕！

    黑暗如煉獄，他與夭桃皆在其中……所以承受一切痛苦的並不止他一個，夭桃同樣分毫不差。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夭桃硬生生的，將李四季拖在其中，讓他承受黑暗的洗禮。

    唔，所謂洗禮大概的感覺，就像是天上在下刀子雨，不是一把給你一個透心涼，而是一片片一層層的，將你身上血肉切割下來……這樣的滋味，痛苦程度再乘以一百，大概就差不多了。

    李四季或許沒吃過太多苦頭，但怨靈不一樣啊，他是血祭中的產物，繼承了枉死者們所有的負面情緒，同時還有那些痛不欲生的回憶。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覺得難以承受，只能通過不斷嚎叫，來發泄內心中的恐懼。

    沒錯就是恐懼！

    李四季牌怨靈怕了，如果夭桃只是比他更能承受痛苦倒也罷了，關鍵是她居然在享受。

    沒錯，李四季跟怨靈都可以發誓，他們絕對不會看錯，她的確就是在享受現在。

    瘋子！變態！惡魔！

    李四季牌怨靈悲哀發現，他選擇夭桃作為獵物，實在是一個愚蠢至極的決定。悔恨是必須的，如果可以改變這點，他毫不猶豫就願意，給自己幾十個響亮至極耳光。

    但很顯然，無論悔恨還是耳光，對眼下的局勢，都沒有絲毫的幫助。

    逃，必須要逃，繼續留在這裡，他一定會被玩死，而且這一刻已經相距不遠了。

    李四季牌怨靈在猶豫，他還有底牌，施展後大概率可以脫身，但這樣做代價實在太大。或許可以再等等，等無間聖人出手擊敗賢九生，然後就能幫助他從這裡逃走。

    該死的，你這沒用的東西，區區一個真聖都對付不了！趕緊的將賢九生給殺了，來救我！

    可李四季牌怨靈並未料到，他在等待無間聖人救援時，後者正陷入到自我懷疑與否定中。

    我的鬼道傀儡不強嗎？不，很強，世間一等一的強大！

    滅魂之力及負面情緒衝擊不恐怖嗎？不，很恐怖，世間一等一的恐怖！

    賢九生殺的鬼道傀儡還不夠多嗎？不，很多了，世間一等一的多了，多的我都心疼了。

    可為什麼，他現在還沒死？或者更確切的說，不止是沒有死，甚至氣息都沒啥變化。

    無間聖人突然覺得，他熟悉無比修行至今的鬼道秘法，突然就變得很陌生——因為現實顛覆了他的認知！

    甚至於，讓他生出一個荒誕且極其可怕的念頭——哪怕所有鬼道傀儡都被殺死，賢九生也能繼續在他面前活蹦亂跳！

    這念頭生出瞬間，無間聖人整個人都懵了，一方面是臥槽這絕不可能，另一方面則是令他全身發木的森然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