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矯情,而是不只是雲朵,大家都知道,這次雖說是暫時去縣裡,年後也還能再回來,可往後隨著家裡生意的發展,怕真的就要以縣裡甚至是府城為重了。
這個當初傾全家之力建起來的第一個家,也慢慢回來得少了,這裡對他們意義非凡,是分出來之後首個自己的容身之處,自然格外有感情。
「捨不得也沒法子,咱不能一直就待在村里不動,以後哥他們要念書,咱家也不能停滯不前。」七夕聽她這麼一說,腦子也更清醒了,睜開了眼睛說道。
「我知道,不過你沒看小弟晚飯時候多不高興,曉白也挺不樂意,咱們跟曉筠姐都去縣裡了,就把他倆給留下了。」雲朵支著下巴接著說道。
「那沒轍,縣裡學堂這功夫也沒法考試進去,他倆總不能耽誤了念書,好在這頭有小姑父在,吃住都在鋪子裡也沒啥,等年後就好了,直接就在縣裡念書了。」七夕也嘆了口氣說道。
其實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不過後頭是原本不樂意的小石頭自個兒說他長大了,更何況倆孩子一起有個伴兒,說起來家裡忙的時候還真有些顧不得他們了,且好在獨自待在這頭也沒多久,年前學堂早早放假他們就也過去了。
小石頭也一年比一年大了,不能老是把他當成孩子,男孩子還是要自小學著有擔當些,就從這一次開始好了。
「嗯,倒也是。」雲朵手支著累了,也躺了下去,睜著眼睛看著頭頂,其實烏漆墨黑的啥都看不見,忽而用好奇的語氣道,「夕兒你說咱走了之後,沈雲仙她……能嫁進武家嗎?」
七夕聞言倒是沒剛才那麼感觸了,說實話她對沈雲仙的事兒相當不感興趣,不過還是想一想白天裡瞧見的事情,斟酌著一下道:「八成吧。」
「八成?那剩下兩成呢?」雲朵一聽就追問道。
七夕無語,她說「八成」意思是「也許大概可能」,不想她二姐鑽錢眼裡了,聽啥都跟算收入似的,不過這麼理解也沒錯,這也是她對這件事猜測的意思。
是以想了下,就又道:「剩下兩成,一成要看武安平變心有多快,另一成,要看武夫人夠不夠狠心了。」
「我看不夠,那武夫人瞅著挺厲害的,可一碰上她那個兒子就沒轍了。」雲朵撇嘴說道。
「所以了……」七夕一副這就是原因的語氣,「所以她能起決定作用的,就只占了一成。」
或者這一成其實也不存在,因為明顯武夫人被她兒子給降住了,這麼說只是為了那不大可能會有的萬一,萬一她真的氣憤之下狠下心了呢。
「那還真是……」雲朵說著停頓了一下,最後道,「不知道咋說了。」
是啊,確實不知道咋說了,武夫人和沈雲仙,甚至還有夾在中間的武安平,真要說起來沒有哪個是特別好的人,可在這件事兒上,不能以他們本身的好壞來論,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沒準兒最後他們還真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那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孽緣?
姐倆說這話有了困意睡過去的時候,老宅上房的燈還亮著,可屋裡人卻不多。
張氏自然在,只是跟往常一樣,她不過是坐在那裡而已,並不怎麼跟著插話,老沈頭也很少會想著問她的意思。
除了這老兩口之外,就只有椅子上坐著的沈雲仙,除此之外再無他人了。
「說說吧,你是個啥意思。」老沈頭吧嗒兩口菸袋鍋子,煙霧繚繞中眯著眼睛看著沈雲仙問道。
把人從鎮上那宅子帶回來之後,沈雲仙就啥都沒有說回了東廂房休息,倒是餘下人都聚在了上房,商量著這事兒要咋做。
說是商量,可其實還不是要看著老沈頭的意思,二房不過是看客,必要的時候聽著老沈頭的吩咐做些啥,剩下也就是一心惦記閨女的沈承業了,坐在這裡也是難以心安,自然也說不出啥來。
說起來今兒個在那裡沈承業沒有發火還是挺讓人驚訝的,原本看著他那麼擔心閨女,知道閨女自盡還以為會大鬧,看來還是性子原因,不說話也慣了。
而沈敬博夫婦已經在昨兒個中午就走了,畢竟不管咋說,三朝回門耽誤不得,走的時候帶著老宅給預備的半馬車的東西,為了娶這個媳婦,沈家老宅可真是元氣大傷了。
這會兒沈雲仙就那麼坐在那裡,臉色正常神情正常,早沒了頭午在那宅子時候的柔弱悲戚,而是一臉的冷漠。
「我的意思爺不是早就知道了。」沈雲仙聞言也沒賣關子,抬頭看著老沈頭道,「三天,我只等三天。」
「等三天?等誰?武夫人還是武公子?」老沈頭不在意她是啥態度,如今這個契機他看得跟沈雲仙一樣重要,是以若是兩人能達成共識,即便對他沒有該有的敬重他都可以不在意,所以馬上追問道。「自然是武夫人,武公子有什麼好等的。」聽了他這話,沈雲仙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馬上說道。
老沈頭這就明白了,對於武安平,沈雲仙確實是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武安平對待沈雲仙的態度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的,那這麼說這期限是給武夫人了的,老沈頭這麼一想,竟然有些興奮了,沈雲仙越是自信對他而言就越是好事兒,就問道:「要是過了三天武夫人那裡還拖著,或者還是反對呢?」
「那就怪不得我了。」沈雲仙聞言露出個狠絕的表情,「只是她逼我的,既然她不接受我這個兒媳婦,那就等著連兒子一起失去吧。」
張氏坐在炕梢,聞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老沈頭卻是露出個笑臉,很好,這樣說他就放心了。
他自然明白沈雲仙的意思,當然不是真的要武安平跟武家斷絕關係,真要是那樣他這個人也沒啥用了,可沈雲仙只要狠得下心來,只要手段足夠,到了最後妥協的就一定是武夫人,到時候還不是由著他們想要什麼都行?
這祖孫倆很快就達成了共識,而武家,怕註定是逃不掉了。
次日,張氏果然說暫時不跟她們一起過去了,七夕倒是也不意外,她奶這個人是心軟的,之前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確認,就是怕她變卦,可到底沈雲仙的事兒有些把她嚇到了,這還沒個結果,她哪能放心就走了。
「等家裡事兒差不多了,回頭酒樓開張的時候,我跟你小姑父一起過去。」張氏看著沒吱聲的孫女們,有些愧疚地說道。
雲朵還有些悶悶不樂,七夕只得開口,免得她奶心裡更有負擔:「我們知道,奶,那你有啥事兒就去找我小姑父,他隔兩天就會跟我們通信兒的。」
「奶知道,哎。」張氏不由嘆氣。
七夕也沒再說什麼,這是早就想到了的結果了。
晚上依舊是回了村口的家裡歇著,原本為了收拾東西回來得就晚,等收拾完準備睡覺的時候著實不早了,不想卻是聽到外頭有人敲門。
七夕轉頭往外看,雲朵比她直接,揪了下耳朵:「我沒聽錯吧,這時候有人敲門?」
「不是你一個人這麼想。」七夕也順手揪了她二姐耳朵一下,「走去看看。」
她倒是沒著急,因為聽著敲門聲並不是焦急的,就應該不是大事兒。
只是沒有想到來的會是沈雲仙,大半夜的竟然過來了,姐倆對視一眼,還是把人給讓進來了。
「這就走了?不留下來喝我的喜酒?」沈雲仙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四下里打量了
七夕不由得笑了出來,想起昨兒個晚上二姐問她沈雲仙究竟能不能嫁入武家,看來這個問題在沈雲仙眼裡根本不需要考慮,她是志在必得的。
「你笑什麼?」沈雲仙立刻變了臉色,看著七夕的表情格外不悅。
七夕臉上的笑容沒有收去,就那麼看著沈雲仙,倒是雲朵不樂意了,原本在一旁擺弄她的寶貝小匣子,根本沒搭理沈雲仙,一聽見這話頓時把匣子啪地放下,看著沈雲仙冷笑道:「你這話問得有意思,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哪兒了,大半夜跑來擾人休息也就算了,怎麼,在我家我們還笑不得了?」
沈雲仙被噎住了,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為覺得七夕那笑聲明顯是在嘲笑她先前所問要不要喝喜酒的話,偏讓雲朵這麼一問,顯得她極為不講理了。
「牙尖嘴利沒什麼用,你也別跟我說這個,你明知道我是啥意思。」沈雲仙氣惱,加上也根本不必裝模作樣,是以也跟著冷笑出聲,不客氣說道。
「你也知道牙尖嘴利沒什麼用?」七夕終於插話了,以手托腮顯得很是費解地看著沈雲仙,就那麼瞅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所以你究竟是來做什麼的,難不成真的是大半夜睡不著來聊天的?難為你有次雅興,可我真的困了,你要是沒事兒不如就先回去吧,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