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鄉。
役人駐地。
鄉野之地,就見營地臨時建立,大雨滂沱,道路泥濘。
營門處,看守的士卒,大都愁眉苦臉,長吁短嘆。
而就在此時,一位身著重鎧的都尉,身後跟著一名推車的儒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趙川!
果不其然,有了這身都尉鎧甲掩護,一路走來雖然士卒眼中多有疑惑,但卻也無人敢上前阻攔,畢竟秦國的階級森嚴,是刻在民眾的骨子裡的。
直到途徑一處帳篷時候,這才聽到裡面傳來忿忿不平的議論之聲。
「吳兄!別猶豫了!」
「眼下大雨連綿,道路不通,早已過了抵達期限,依照秦律,你我必死無疑,既如此,何不乾脆反了!」
此話一出,旁邊的褚亮,頓時臉色驟變。
沒想到光天化日,竟然有人公然商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再看趙川,卻並無驚訝,甚至一臉冷笑。
「誰!」
「誰在外面!」
就在這時,賬內忽然傳出一聲怒喊。
緊接著,賬簾被人掀開,先是一名身著短衫,一臉精明強幹的男子走了出來,而後跟出來的,便顯得老實敦厚許多了,不過臉上卻稍顯慌亂。
可就在兩人準備發作的時候,看到一身都尉鎧甲的趙川,立刻變了臉色。
「這位大人是」
說實話,趙川心底有些失望。
還以為這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陳勝吳廣,是什麼三頭六臂之輩,如今看來也不過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哼!」
趙川冷哼一聲,畢竟按照身份,他們二人不過是兩個屯長,自然用不著解釋。
拂袖而去後,便直奔中營大賬。
二人見狀,面面相覷,臉色皆無比難看。
畢竟剛剛兩人對話,如果被人聽去,那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掉的。
甚至陳勝眼中寒光四溢,竟閃過了一抹殺意。
若是此人當真聽了去,不論如何,也要將其除掉!
隨後,兩人默不作聲,無比默契地選擇跟了上去,他們倒要看看,此人到底什麼來頭。
中營大賬,幾名隨軍校尉,正圍在桌子前喝著悶酒,如今押解失期,便是他們,也難逃秦律責罰,更有甚者,沒準連腦袋也保不住。
就在一群人發著牢騷,滿嘴抱怨的時候。
賬簾忽然被人掀開,一道身影連招呼都不打,便徑直走了進來。
「什麼人,竟敢擅闖」
一名校尉怒然起身,可瞧見趙川的身影后,卻忽然啞了嗓子。
一眾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有人開口問道:「這位大人,不知前來何事?」
是啊!
龐都尉呢?
怎麼一上午不見人,如今來到營中的,卻變成另外一位都尉了。
對此,趙川自然早做好了應對之策。
「諸位!我奉朝廷調令,暫替龐都尉之職,接管此處,負責押解服役隊伍,此乃調令文書,諸位一閱便知!」說話間,趙川掏出了龐芻的兵符,以及一封調令文書。
眾人接過文書,一臉疑惑地查看起來。
臨時調令,沒聽說啊!
一旁的褚亮,此刻手心已然捏了一把汗。
他當然知道,這份文書根本就是假的,甚至就連趙川身上的鎧甲和兵符,都是前不久才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若是待會露出馬腳,兩人性命,怕是就得交代此地了。
反觀趙川,此刻臉上毫無懼色,神情鎮定,甚至有恃無恐的來到案後,氣定神閒的坐了起來。
終於。
半晌過後。
幾名校尉互視一眼,隨後畢恭畢敬地將文書再次遞了過來,齊齊出聲:「卑職,見過趙都尉,願聽都尉差遣!」
「呵呵,諸位不必多禮,我此番接替職務,也是臨時調遣,日後行事,還須勞煩諸位,對了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乃是蘄縣縣衙主簿,褚亮!」
趙川淡然笑道,隨後指了指身側褚亮。
幾人聽得漫不經心,因為他們此刻內心,已然一片罵聲。
那狗日的龐芻,肯定是擔心掉腦袋,所以託了個關係,提前跑路了。
褚亮當然不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按照計劃,該到了他表演的時候了。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縣吏慣用的嘴臉,官腔開口道:「諸位將軍辛苦,鄙人褚亮,我家縣令和趙都尉乃是至交,得聞諸位一路押送辛苦,特令不才略被酒食,犒勞諸位。」
說話間。
褚亮立刻掀開簾賬,將一輛滿載美酒肉食的板車,徑直推了進來。
見此一幕,一眾校尉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狂喜之色。
更有甚者,竟是喉頭聳動,直接咽起了唾沫。
別看他們這些人都是軍中校尉,可押送的任務,實際上並無多少油水。
尤其這一路走來,好處沒見著,苦頭倒是吃了不少。
這種好酒好肉,已經多久沒見著了!
「呵呵!諸位放開吃喝,這也是趙某一番心意!」
趙川大手一揮,豪情萬丈。
旁邊的褚亮,眼底卻是有些肉疼,畢竟這些錢,可都是他出的。
「多謝褚主簿!」
「多謝趙都尉賞賜!」
幾名都尉,一臉感激地齊齊出聲。
要知道,這要是放在以前那位龐都尉身上,整日動輒便是對他們打罵鞭笞,稍有不順,便是酷刑伺候,別說犒勞賞賜,能不挨鞭子就不錯了。
而如今看來,這位新接手的趙都尉,比那龐芻強了不知多少倍。
既然趙川都已經放話,幾人再也不客氣,抓起酒肉,便開始大口吃喝起來。
見此情形,趙川一臉笑容,因為他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
歷史上,陳勝、吳廣二人之所以能成事,就是因為龐芻軍中人緣太差,而這兩位又極善籠絡人心,這才故意挑釁龐芻,成功煽動軍中譁變。
而今,趙川卻反其道而行之,無形中已經堵死了兩人接下來計劃的一部分。
果不其然。
見到一眾校尉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不忘對趙川連連恭維。
吳廣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下意識看了眼陳勝。
而後者,臉色更加陰沉,甚至時不時看向趙川的目光中,已然全是寒意。
兩人的神色變化,趙川自然盡收眼底。
他心中滿是冷笑。
如果說,大澤鄉起義,包括吳廣在內的其他人,確實是苦秦久矣,被逼無奈。
而這陳勝,則純粹就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罷了!
否則的話,他若只是想保住性命,大可以煽動龐芻一起造反,後者若不是傻子,曉以利弊之後,自然也會答應。
但他為了樹立威望,卻設計將其殺害,為了就是能徹底控制這九百多人的隊伍。
就連對其信任無比的吳廣,日後都間接死於其手。
這點,便能看出一二。
沒猜錯的話,自己如今接手了這龐芻的職位,在陳勝心中,自己便已經是那龐芻的替死鬼了。
只可惜
趙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後看向陳勝兩人:「本都尉方才路過兩位屯長營長,卻是無意間聽到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
說話間,趙川臉色一沉,拍案怒道:
「陳勝!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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