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說話聲,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江父終於將手裡報紙折了折,放到茶几上:「回來了?吃飯吧。」
「爸。」江見許腰身挺拔走進來,將行李放到一邊。
「你急什麼?讓兒子先去換身衣服。」
待人一走,江母在江父身邊坐下,埋怨他道:「你看看你!老江同志,非得把兒子送到鹿城去,就不能在省城找份工作嗎?」
江文柏:「我把人留在省城,好讓你天天慣著?」
「小樹苗不修不直溜,人不歷練不懂事,你自己兒子什麼樣你不清楚?從小一身的驕矜之氣,骨子裡傲得很,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誰都不放在眼裡,這怎麼能行?」
「那你就把人扔鹿城去啦?」江母不樂意。
「是餓著他了,還是涼著他了?」他妻子周周往那邊郵東西,每個月錢票沒斷過,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老江,不說這個,咱就說說你兒子過了今年,就要二十五了!他不結婚啦?你把他調到鹿城,離省城這麼遠,又不能在縣城那邊找,省城這邊他又回不來,怎麼給他介紹對象?」
江文柏把報紙拿起來:「那也得到基層鍛煉幾年再說。」
客廳桌子擺滿了飯菜,江母還拿了幾瓶啤酒,抬頭見兒子從樓梯上不緊不慢走下來。
褪去了制服,恢復了以前在家裡時的樣子,沒扣緊的白襯衫,微敞的外套,頭髮洗完澡半干不干,放蕩不羈,漫不經心的樣子。
別說,老江看自己兒子一看一個準,江母笑著招呼:「吃飯了。」
「江婷婷呢?」他拉開椅子坐下。
「你妹不在家,還是那個對象的事兒,說心情不好,請了假和朋友去b市了。」
說起這個,她跟旁邊落座的江父商量道:「老江,你說都是調崗,去鹿城還不如調到」b市呢。
「嘖!」江父一聽這事兒就皺起眉,「調什麼調?瞎摻和什麼」
「上面這麼亂,是調職的時候嗎?不要提了」
「婷婷就是被你這麼慣壞的,好好的工作不做,天天請假往那邊跑,慈母出敗兒」
風韻猶存的江母聞言立即瞪了他一眼,老江同志在她眼風下閉上了嘴,她立馬又變臉笑著說:「是是是,老江你說的對,我慈母出敗兒,你嚴父多吃點。」說著她轉身給江文柏舀了碗湯,親手送到他手邊。
江父看著威嚴,江母一哄就好,他又拿起筷子。
「趁熱吃吧,還有啤酒,你爺倆喝點,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江母邊給丈夫挾了一筷子魚肉,然後避著兒子在老江胳膊下擰了下,小聲道:「天天說我,就顯得你能!」
江見許剛炫了一口米飯,就見到她媽的小動作,江父還樂呵呵的,他立馬移開視線。
兩人膩歪不是一天兩天,他埋頭吃飯。
恩愛的父母,對子女來說有時候也是麻煩事,比如他。
他的名字,江見許。
正常的話,誰會叫這個名?
懷他的時候,因工作他們夫妻兩地分居,無法團聚,兩人思念過剩,恨不得一天八百封信,江見許出生江父有任務在身回不去,看到老家來信說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信上要他給兒子取個名字。
江父年少那也是個情種,江是他的姓,許是江母的姓,他在中間加個見字,郵了過去。
他們倒是甜蜜了,江見許頂著這個名字不爽極了。
團聚後兩人也覺得這名字不妥,心知肚明,可誰也沒提改。
連自己都叫著尷尬,就又給他取了個別名,叫白冰。
好在江見許這名字別人不知道出處,否則,他真忍受不了。
「白冰啊,你妹妹之前那個對象,聽說調去鹿城石場勞改了?」江母問兒子。
江見許「嗯」了一聲:「三個月了。」
「什麼原因?」
「資反,舉報。」
「唉,當初婷婷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我瞧著長得也是挺俊的小伙子,就同意了,他那個身份家裡也捏著鼻子認了,誰知道竟是那種人,聽你妹妹說他結婚了?還有個孩子?」江母打聽兒子。
「不知道,好像是吧。」
「你瞧瞧,兩人分開才半年,孩子都生了!這都什麼人,他這不是腳踏兩條船嗎。」
「這事已經過去了,媽,你以後看著她點,挑男人什麼眼光?」
「她再處對象,我得嚴格替她把關,這次人品不好的,家世不好的,堅決不行!」江母道。
飯桌上江文柏問起江見許工作上的事,江見許挑著重點講了講。
江母中途插上兩句笑話,一家人和樂融融。
睡覺前,江母端著果盤,敲了兒子房門。
進去時,見他正手撐床練著呢,因為用力,胸口手臂肌肉繃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略微凸起。
江母瞧在眼裡,覺得兒子真是體格很好的小伙子啊,這麼有火力的小伙子,怎麼就不想找對象呢?
「媽?什麼事?」江見許擦了擦汗,穿著背心和長褲從床上起身,結束鍛煉。
公安這工作辛苦,沒有點體力真不行。
江母將裝著香蕉的果盤放到紅木桌上,「你爸朋友從南邊捎回來的水果,你餓了就吃點。」江母笑眯眯地看了看兒子,見他嗯了一聲,長腿一伸,拿了本書靠在床上隨意翻著。
又帥氣有氣質還有個性,江母怎麼看怎麼喜歡,不是因為自己兒子她自賣自誇,就是好,她瞧別的小伙子還沒她兒子長得精神呢,都知道成家,他怎麼就不知道呢?
她拉了椅子坐過去,語氣裝作很親切地跟兒子聊天,她兒子這個性格,是不能逆著的,從小就是,老江說的對,傲得很,你好好跟他說話,還可以,要是命令他,人家被子一掀,直接睡了,根本不聽你說什麼,再急了就直接走人。
「媽問你,鹿城那邊就沒有對你有想法的?」這麼血氣方剛的男同志,這個年紀,怎麼就不著急,她這當媽的萬分不理解。
江見許目光從書上移向江母:「什麼想法?」
「你就,你就沒有想結婚的想法?馬上二十五了,我和你爸二十歲就結婚了,你爸那時候猴急猴急的」
「媽!」打住,他不想聽父母的戀愛史,他的名字他還沒聽夠嗎?
江見許乾淨利索回:「不想。」
「這孩子!」江母知道她兒子刺頭兒,從小就不聽話的,小時她還覺得小孩子刺頭點好,有本事的人小時候大多翻江倒海,調皮搗蛋,能折騰她還挺高興的,但現在就開始苦惱了,一點兒都不聽話。
「那你這次回來,家裡頭能待幾天?」
「三天吧。」江見許翻著書道。
「怎麼才三天啊我認識個阿姨,她們家的女兒長得標緻得很,什麼時候你們年輕人聚一聚。」她試圖哄騙道。
江見許還能不知道她媽什麼心思嗎?他又不是十歲的小孩,從她敲門進來滿臉笑容開始,他就知道她張嘴要說什麼,心裡打得什麼主意了。
「媽,我現在忙著呢,真沒時間處對象。」
「你忙,人家也有工作,也很忙,但也不耽誤相處啊,你們先認識認識,處個一年半載試試看,啊?」
「一年半載?那不是耽誤人家結婚嗎?這事我幹不了,你找別人」
江母:
這話說的,不結婚處什麼對象?就是結婚才處啊。
說話能氣死人,她爸說的對,這兒子骨子裡誰也看不上,如果找對象這事能找別人替,還要他幹什麼?
江母緩一緩:「行,這事先放放,你們這次省城招待所學習,人多嗎?」
「嗯,挺多的。」
「媽有個朋友的女兒,也在招待所,是你何叔叔家的女兒,你見過,叫何欣悅,你多照顧下她,聽到沒有!」
這次江見許翻著書,吭都不吭一聲。
「聽到沒有!」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我要睡了。」
江母見他不耐煩了,目的也達到了,這才痛快起身,「衣服我給你洗乾淨掛在衣櫃裡,你自己拿。」
「嗯嗯。」
見江母盯了他一會走了,江見許才將手裡的書放到床頭柜上,腰一挺靈活地躺了下來,一隻手放在頭下面枕著,望著天花板。
露出帶著結實肌肉的手臂。
想起火車,他一直以為那個女同志會賴上他,不賴上他,她怎麼拿戶口呢?拿不到,那她不就白白吃虧了嗎?哪有女孩子願意白白吃虧的,就算拿不到戶口,也會要錢或票,他經手過這樣的案件,結果他等了一天,直到將人送回家,她也沒提一句這件事。
為什麼沒有提呢。
放棄了,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錦陽縣玉板溝櫻桃大隊他總覺得關於這位女同志,還有許多事,很多疑點沒弄清楚,還有那張照片後面的名字
等培訓結束後,返回鹿城經過那裡,他想再去看一眼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