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其名始傳於隋煬帝時期。
隋煬帝令羽騎都尉朱寬出海尋訪海外異俗,行至東海見一片珍珠般的島嶼漂浮在海面之上,「若虬龍浮於水面」,遂將此地取名為流虬。
後至明太祖朱元璋時期,將該地美名為琉球,意思是琉璃玉和珍珠球。
琉球最早出現的是南山、中山、北山三國,分別在琉球群島的南部、中部和北部。
自從明太祖朱元璋給琉球的中山王察度下達詔諭後,琉球的北山、中山、南山三王遂開始向明政府朝貢,成為大明的藩屬國。
直至明永樂十三年(公元1416年),中山王尚巴志征服北山。
後又在明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征服南山,建都首里城,才最終形成了統一的琉球王國,史稱第一尚氏王朝。
琉球雖然統一,卻依然接受大明王朝的冊封,使用大明年號,奉大明為宗主國。官方文書、外交條約、正史文獻等等,均使用中文書寫。
在此期間,每一代國主都需要由大明冊封任命,但大明並不干預琉球的內部事務。
後琉球爆發叛亂,於明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推翻第一尚氏王朝的統治,由尚圓繼位建立第二尚氏王朝。
如今第二尚氏王朝已歷經一百五十一年,不可避免地走向下坡路。
國都首里城沒有了往日的繁華,顯得有些蕭條。琉球第一大港那霸港也失去了「百貨隨潮船入市,千家沽酒戶垂簾」的景象。
不過今日的那霸港在蕭條之餘,又顯出了幾分肅殺之氣,究其緣由乃琉球王世子攜侍女逛街時被倭人所傷,如今生死未卜。
雖說倭人在琉球向來是胡作非為,橫行霸道也不是一天兩天,負責治安的察度官對此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此次受傷的是世子,受的又是生死未卜的重傷,這個……就實在是有些交代不過去了。
一時間,琉球人群情激奮,捉拿兇手的聲音不絕於耳。
察度官不敢大意,派出官差前來捉拿行兇的倭人,卻被倭人身邊的護衛攔下。官差一時不敢動手,雙方陷入僵局。
看著依然趾高氣揚的倭人,面現不忿的琉球人喊來了首里親軍。
首里親軍是琉球唯一的一支正規武裝,由琉球王直接統轄。聽到世子被打傷的消息,連忙飛速趕來。
倭人兇悍,雖然只有十多個人,但面對成建制的正規軍依然毫不退縮。
不但沒有放下手中武器的打算,反而以「慶長琉球之役」的事情大肆嘲笑。
「慶長琉球之役」是日本方面的稱呼,琉球人則稱其為「已酉之亂」,是所有琉球人心中的傷疤。如今這些倭人不但打傷了世子,還對在場的所有琉球人加以侮辱,其氣焰已經無法用囂張來形容。
可即便如此,領隊的隊長也只是將所有倭人全部逮捕壓入監牢,不敢傷其性命。
若是放在十多年前,自然是無需如此的麻煩,一切按照律法辦理即可。
但自從發生「已酉之亂」的事情後,面對這種國際糾紛,尤其是面對倭人的時候,琉球國上上下下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常事,很多時候明明有理,卻還需要對倭人賠上笑臉。
每每想到這裡,隊長的胸口就有些堵。
賠笑臉的三司官是琉球國僅次於國相的存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人卻必須對倭人賠笑上臉,唉……
琉球首里城的王宮迴廊中,幾個丫鬟穿著夾襖湊在一起,小聲地議論紛紛。
「國主大人身邊的山崎侍醫說了,世子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頭部受傷嚴重。
什麼時候能夠恢復清醒還說不上,而且就算醒過來,也會留下一些隱患。」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世子真可憐,王妃也真可憐,我見王妃最近都沒了笑容,人也瘦了許多。」
「可不是嘛,國主最近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見誰都要罵上兩句,好不恐怖……你們聽說了嗎……」
幾個丫鬟將頭湊得更近,聲音也越來越低。
王宮偏殿中,年近四旬的琉球王尚寧,滿臉脹紅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馬良弼,插言道:
「島津進村打傷了孤唯一的兒子,你居然讓孤放了他……你……你還是我琉球國的三司官嗎?」
馬良弼臉色平靜地看著琉球王,不急不緩道:「島津進村乃是島津家族家老島津宏義的兒子,是島津家族的重要成員。
此次奉命前往馬尼拉進行貿易,路過琉球不過是為了補充食物和淡水,並非有意與我琉球為難。
與世子之間也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引發的衝突,世子雖然昏迷不醒,性命卻沒有大礙。
國主因為一時之氣要將島津進村處決,試問……
國主如何向島津氏交代?倘若島津氏因此震怒,再次發兵來襲,何人又能夠抵擋?難道還要再上演一次『已酉之亂』?」
聽到「已酉之亂」,琉球王尚寧的眼中閃過一絲懼怕,隨後卻將牙齒一咬,狠狠地看著馬良弼,咬牙切齒道:
「他要戰,那便戰,有什麼好交代的。孤唯一的兒子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他島津氏一個旁系子孫為此償命……又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馬良弼嘴角上挑,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國主不念大局,一意孤行,如何對得起琉球國的百姓?如何對得起尚氏近兩百年的江山?」
說到這裡,馬良弼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為了防止國主做出不可預測之事,島津進村已經被臣下釋放,正在前往馬尼拉的船上。
他的生死……就無需國主費心了!」
說完,馬良弼向琉球王尚寧彎腰行了一禮,然後一甩袍袖揚長而去。
「什麼?你……你……」
琉球王尚寧發出劇烈的咳嗽聲,拍打胸膛大口地喘氣。
馬良弼前腳剛走,屏風後就轉出一位宮裝麗人。頭戴鳳釵,身穿華服,面容秀麗,氣質端莊,只是臉色顯得有些憔悴,透露出疲憊的神態。
宮裝麗人急步走到琉球王尚寧身邊,為其捶胸拍背。待尚寧王恢復平靜,才輕聲嘆道:「王上……你……這又是何必呢!」
尚寧王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擦抹著額頭的汗水,苦笑道:
「孤膽小怯懦了一輩子,一直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的念頭。
可是……孤唯一的兒子躺在那裡,能否醒來還不知道。
孤是國主……孤也是一個父親,若連兒子的仇都不能報……
尚氏建國已經一百五十一年,傳承到孤這裡已經是第七代,若是海兒一直無法醒來,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宮裝麗人雙眼泛紅,不住用手絹擦拭眼角,泣聲道:「都是妾身這些年不爭氣,一直沒有身孕,若是……」
「好啦,好啦,孤不是說過了嗎,此事和你無關。
孤這些年也納了幾個嬪妃,還不是一樣!恐怕……這是上天對我尚氏當初叛亂的懲罰,與你一婦道人家有何關係,不要多想了!」
尚寧王將麗人輕輕摟在懷中,不住好言安慰。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內侍扣響房門,喜氣洋洋地沖了進來,大聲稟報:「恭喜國主,賀喜王妃,世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