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冉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仍舊大亮,想來應該時間不長。她慌慌張張地衝出去,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發現門已經開了,裡頭的手術已經結束。
「護士,之前在這裡做手術的病人呢?」她拉住拿著一堆手術器材從裡頭出來的護士問。
「轉到普通病房去了,具體哪一間你得去問諮詢台。」護士似乎是在趕時間,並沒有與莫小冉多聊的想法。
「那那個病人情況怎麼樣了?」莫小冉卻拉著她不讓走。
「全身多處骨折,還傷到了脊椎,內腔大出血,挺嚴重的,不過倒是沒有生命危險。」護士小姐說完,也不管莫小冉是不是還有問題要問,匆匆地小跑著離開。
聽到陳競沒有生命危險,莫小冉還是微微地鬆了口氣,起碼還有希望。
找到諮詢台問到了他的病房號,等到莫小冉趕過去的時候李玉蘭已經坐在了裡頭,哭得聲嘶力竭。
莫小冉在病房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去。
「阿姨。」她小聲地叫,聲音中充滿了歉意。
李玉蘭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莫小冉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中帶著怨恨,卻似乎因為忌憚她的身份而沒有發作。
「醫生說,競競以後可能站不起來了。」李玉蘭說著,又「哇」地一下大哭出來。
「我的競競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她抓住陳競扎著針頭的手,眼淚不停地往外涌。
莫小冉這才看到病床上的陳競,他渾身都被繃帶包裹著,插著好幾根管子。若不是床頭的儀器屏幕上波動的線條,他那蒼白的面色和沒有半點起伏的胸膛真的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經沒有了生命。
莫小冉的鼻腔又酸了,俯下身去抱住李玉蘭,哽咽著說:「阿姨,陳競會好起來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讓他好起來的。」
明明是那樣相互排斥的兩個人,此時卻仿若對方是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莫小冉的手機在不停震動,她揩了把眼淚,平復了一下情緒,終於接起了電話。
「冉冉,你在哪?」聶子寧的聲音中透著不安。
「醫院。」因為哭了太久,她的鼻音很重。
「去醫院幹嘛?出什麼事了嗎?」聶子寧將心中的醋意拋卻,問得焦急。
「我沒事。」她先安撫他,「只是陳競他……」
一想起陳競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她的眼淚又涌了上來。
「陳競他為了救我,被車撞了,情況很嚴重。」她說一個字就要喘好幾下,好不容易斷斷續續地將這一句話給說完。
「冉冉,你聽我說,不要害怕,我現在就過去。」聶子寧說。
莫小冉聽到他那邊引擎發動的聲音,還聽到了小區門口的保安在與他打招呼。
「在哪個醫院?」聶子寧冷靜下來,沉著地問。
「市一。」莫小冉回答。
「哪間病房?」聶子寧又問。
莫小冉回頭看了一眼,說:「403。」
「我知道了,你乖乖地呆在那裡別到處亂跑,我10分鐘之後就到。」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莫小冉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聽著裡頭李玉蘭止不住的哭聲,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她甚至希望李玉蘭能夠如同以前一樣,對她冷眼相待,大聲地罵她、嘲諷她,就算動了手,她也不會躲閃分毫。她想要減輕心中的罪惡感,想要得到一個彌補的機會。
「冉冉!」
聶子寧的聲音從走廊的那一頭傳來,夾雜著粗重的喘息。
莫小冉抬頭看去,他正向著她飛奔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剛才還是亂鬨鬨的一片,現在奇異般地恢復了平靜。
「聶子寧!」她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向他索取著溫暖。
聶子寧也擁緊她,輕拍著她的背部,說:「好了好了,沒事了。」
他很少看到莫小冉如此脆弱的模樣,心不由得被揪緊。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當時一定會攔著不讓她與陳競離開,即使在她心中會留下「小肚雞腸」的印象。
病房外的走廊上,醫護人員、病人以及病人家屬來來往往,看到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他們都忍不住駐足觀望一陣才走開。
莫小冉的視線被聶子寧的胸膛遮擋住,感受不到外界的目光,聶子寧則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矚目,此時他的眼裡除了莫小冉,再看不到其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等到莫小冉終於鬆開他,聶子寧才開口問。
莫小冉逼著自己再次回憶起那場慘劇,卻突然記起來,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有人推了我一把!」
她激動地大叫,引來旁人的側目,有護士走過來提醒她:「對不起小姐,醫院裡禁止喧譁。」
莫小冉立刻道歉,激動的情緒卻沒有辦法平復,她拉著聶子寧,努力壓低了聲音:「有人把我推到馬路上去了,當時有輛車衝過來,我嚇傻了,站在那裡不動,結果被陳競推開了,最後陳競被那輛車撞到了地上,受了很嚴重的傷,醫生說可能站不起來了。」
說到最後,莫小冉的眼神又黯淡下來。
「冉冉,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聶子寧安慰著她,眼神卻格外森冷。
「你有看到是誰推的你嗎?」他問。
「沒有。」莫小冉搖頭,「我那個時候顧著去看陳競了,沒注意到推我的人。」
「沒關係,我會找到他的。」聶子寧說,嘴角掛著一抹嗜血的微笑。居然敢打冉冉的主意,看來那個人是嫌自己命不夠長了。
「回家嗎?」聶子寧問莫小冉。
「不回。」莫小冉透過門縫往病房裡看了一眼,說:「我怕李阿姨一個人照顧陳競太辛苦,打算陪她一起守著。」
「我們可以給他請個看護。」聶子寧心中警鈴大作,謹慎地杜絕任何能讓莫小冉和陳競再呆在一起的可能,即使現在的陳競只是閉著眼毫無意識地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