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蟾見夏金桂重又閉上眼睛,伸手拍拍心口,怎麼覺得大奶奶越來越奇怪,和原來不一樣了。難道說現在的大奶奶不是大奶奶,而是被什麼孤魂野鬼上了身?寶蟾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夏金桂道:「寶蟾,等媒婆來了,你可要和她好好說。」
寶蟾急忙恭敬應是,馬車已經停下,寶蟾扶夏金桂下車,就見大門處,那個媒婆已經等著了。瞧見夏金桂下車,媒婆眼睛一亮就上前:「大奶奶回來了,小的已經在這等了好一會兒,說大奶奶還沒回來,早曉得小的就到夏家那邊尋大奶奶了。」
夏金桂只對那媒婆點了點頭,對寶蟾使了個眼色,自己扶了婆子的手就往裡面去。媒婆也乖覺,不敢跟上前,只在那拉著寶蟾說長道短。
夏金桂走進院子,見院內廊下,站了好幾個丫鬟婆子,這些丫鬟婆子瞧著有些眼生,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客?按了古代規矩,夏金桂該進房換了衣衫就要去給薛姨媽請安,說自己回來了,不過夏金桂既然已經打定要離開薛家,自然也不會去敷衍,只對婆子吩咐一聲,讓她去告訴薛姨媽,自己已經從夏家回來了,就徑自進了房。
婆子去稟了薛姨媽,正在和薛姨媽說閒話的寶釵眉不由皺緊:「媽媽,嫂子哪裡比原先好了,還是不管禮儀,按說……」
「我曉得你是心疼我。」薛姨媽拍拍寶釵的手,接著微笑:「這會兒她安安靜靜的就好了,別的,我也不求什麼了。」寶釵瞭然一笑,鶯兒已經走進,對寶釵道:「二奶奶,方才寶蟾比舅奶奶進來的晚,我問了一句,才曉得舅奶奶尋了個媒婆來,讓寶蟾去傳話呢。二奶奶,這無緣無故,怎麼尋起媒婆來?」
香菱正從裡屋拿著東西走出來,聽到鶯兒這話,香菱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那些針線掉了一地。鶯兒啊了一聲急忙上前去撿。
寶釵眉頭緊皺對香菱:「菱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香菱未曾開言淚就落下:「姑娘,只怕大奶奶想把我賣掉,才尋媒婆來的。」媒婆從中說合,賣掉別人家的丫鬟也是常見的,寶釵並沒想到這一層,聽了這話眉頭微皺。
薛姨媽已經對香菱道:「香菱,你別哭,有我呢,就算大奶奶再刁蠻,難道她還能不經過我把你給賣了,你又不是寶蟾,是她帶來的,你是我給蟠兒的。」
香菱那淚怎麼都止不住,如果真的再次被賣掉,那只有一死,進地獄都好過現在這樣飄零的日子。然而香菱也曉得,在這件事上,自己只能接受,沒有反對的餘地。香菱漸漸哽咽起來:「身世飄零,好容易在姑娘和太太身邊過了幾年安穩日子,大奶奶沒來之前,大爺對我們也還好,現在,我……」
寶釵忙讓鶯兒扶了香菱坐下,用手敲敲額頭,並不是不能保住香菱,然而好容易平靜下來,如果再起波瀾,也是一件煩惱的事。
鶯兒見寶釵沉吟,思索一下就道:「其實,我有個主意,就是不曉得二奶奶和親家太太聽不聽?」
寶釵示意鶯兒快講,鶯兒的臉先紅了紅才對薛姨媽道:「都說舅爺只怕出不來了,雖說二舅爺在外面日夜奔走,可做事也是要有個退路,若……」鶯兒的臉更紅了,瞧了香菱一眼只是不說話。
寶釵先於薛姨媽想到了,這主意不能說不錯,只是香菱身體不好,跟了薛蟠這麼些年,一直沒有身孕,現在送到牢裡,萬一把她小命送了,那才沒法說呢。香菱已經聽懂鶯兒的意思,抬起一雙淚眼對薛姨媽道:「太太,這主意,之前怎麼沒想到?」
說著香菱就跪在薛姨媽和寶釵跟前:「太太,姑娘,你們對我恩重如山,我願意的,若上天垂憐,能給薛家留下個血脈,也不枉太太和姑娘疼我這麼些念。」
薛姨媽本來就愛落淚,見香菱這樣更是淚落如雨,把香菱一把拉起來:「我的兒啊,難得你這樣有孝心,要上天真的可憐我們薛家,你有了身孕,我以後,就跟親閨女一樣地待你。」香菱靠在薛姨媽懷裡,早哭的不成樣子。
寶釵只在那沉吟,薛姨媽哭了一會兒抬頭對寶釵道:「怎麼,你覺得不好?」
「菱姐姐有這份心,的確不錯,不過媽媽,菱姐姐才病了起來,若……」
不等寶釵說完,香菱已經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對寶釵道:「姑娘,我曉得,這件事十分重大,我定會好好吃藥,把身子保養的好好的。」香菱執意要去,寶釵倒不好再說,薛姨媽也點頭:「這話說的是,若是換別個不難,不過我們家這些年不順,焉知不是我們無意中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又何必再糟蹋一個姑娘?香菱原本就是你哥哥的人,她又有這份心,再者前兒太醫也說過,換個方子,調養些時日就可。好好地調養上個把月,再送去,豈不兩便。」
既然薛姨媽也這樣說了,寶釵也不能再反對,讓鶯兒扶著香菱下去歇息,就和薛姨媽商量該怎麼和夏金桂說,薛姨媽的主意,總要等到人送去了再說,寶釵反對,說等人送去了,還不曉得夏金桂要怎樣鬧的個天翻地覆,就等送人那天,把夏金桂請來說了,到時她就算鬧,就讓她把寶蟾送去,替了香菱。
薛姨媽點頭稱讚女兒這主意好,覺得這邊事已經了了,就問女兒寶玉這段時間如何。這夫妻間的事,寶釵也不好和自己娘說,只含糊答應著,又說再過些日子,賈政就要從江西學政回任,到時也可瞧瞧,薛蟠的事還有沒有什麼迴轉。
薛家母女二人在這商量著,夏金桂可不曉得自己被人誤會了,她換了衣衫,睡了個午覺,起來梳洗時候,問過寶蟾,知道那個寡婦已經答應後日午時在天齊廟見。夏金桂也就懶懶地打個哈欠:「這才是大事呢,我原先也糊塗,沒想到這樣的事,真是白耽誤了這些時候。」
寶蟾口裡應著,手裡的梳子不小心重了,夏金桂奇怪地看眼寶蟾:「你今兒是怎麼了?」寶蟾的臉紅了又紅,才對夏金桂道:「奶奶這些日子,和原先是不一樣,原先您不是說……」
寶蟾這一提醒,夏金桂倒想起來了,記得書上說,夏金桂曾飢不擇食,看上夏三,想和夏三勾搭一下,無奈夏三不懂。夏金桂穿過來這些日子,思來想去,覺得這一定是高鶚的黑,要知道後四十回,高鶚幾乎是黑遍了所有人,哦,除了寶釵邢岫煙和薛蝌沒有黑。其他只分黑的程度不同。
高鶚這樣的古代男人,絕對不喜歡夏金桂這號的,勾引薛蝌也是高鶚寫的,薛蝌也就算了,畢竟人還不錯,夏三那是個什麼玩意,高鶚也要讓夏金桂去勾引,簡直是黑到極點了。夏金桂想著臉就一沉,斜睨下寶蟾:「我這兩日都沒說你,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寶蟾急忙低頭:「大奶奶說的,我不明白呢。」夏金桂伸手扭寶蟾的臉一下,別說,這十七八歲姑娘的臉還真好摸,觸手滑膩,難怪紅樓夢中總喜歡寫扭一下人的臉。夏金桂的手離開寶蟾的臉的時候,面上似笑非笑:「你怎麼連什麼話該提醒我,什麼話不該說都忘了?那些事,不過是我一時糊塗,這會兒我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當然曉得那些事不對,要好好地過起日子了。」
夏金桂的話,寶蟾連一半都沒有相信,但不敢說個不字,只恭敬應是,重新給夏金桂梳著頭。夏金桂梳好頭,小舍兒就來問,說廚房來問今晚大奶奶要吃什麼菜。古代富家兒媳,只要不去侍奉婆婆,不去管家,這小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夏金桂想了幾個菜,讓小舍兒去和廚房說了,又把賬本拿出,仔細看起賬來。
寶蟾見夏金桂在那看帳,看的還十分專心,心裡那絲不安又泛起,想了想才對夏金桂道:「奶奶,今兒姑奶奶回來了,您不是……」
「姑奶奶嫁在榮國府,說起來還是一個宅子呢,要回來,連大門都不用出,回來有什麼稀奇?」要說對榮國府,夏金桂最感興趣的就是大觀園了,想看看這個園子,和和珅家的園子有什麼區別。畢竟和珅可是紅樓夢的腦殘粉,建個宅子都要往大觀園上面靠。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好時機,夏金桂也就先把這個念頭放在一邊,繼續看著賬。
見夏金桂一點都不在乎寶釵,寶蟾咬一下唇對夏金桂繼續道:「大奶奶,姑奶奶對菱姑娘,可是不一般啊。」
夏金桂漫應一聲,夏家的這些賬,已經看出了幾分,哎,這些夥計還真是欺負夏太太不會看帳啊,這種一眼就能看出哪裡有問題的賬,還有許多該收的款項,如此明顯,夏太太母女就這樣任由人去,真是,不敗你家敗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