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小的還想去小解呢,卻也被大人給攔住了,」臻兒的雙腳打顫,身子發抖,「又不敢當著大人他的面小解,這會子憋不住了!」
薛蟠氣的半死,卻又不好責罵臻兒,於是揮揮手讓臻兒出去,又命令他「把熱水打進來!」
臻兒一溜煙的飛奔出去,李馬鹿復又走了進來,窺看著薛蟠的臉色,「薛大人,祭酒大人可是有責罰於你了嗎?」
薛蟠有些鬱悶,懶洋洋的歪在炕上,「沒有,他不知道我去了何處,我給搪塞過去了,」雖然王愷運很顯然也不會相信薛蟠吃飽了撐著晚上出去散步,但他搪塞過去了,想必王愷運也不會再追問,薛蟠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東西,「只是又要叫我好生把班級裡頭的事兒辦好,這才叫人為難,」薛蟠一陣哀嚎,「我又不是班幹部,幹嘛要這樣子為班裡頭的學生謀福利,當出頭鳥?」
「咳咳,」李馬鹿都有些看不過去了,他咳嗽一下,悄聲提醒薛蟠,「薛大人您可是班首,乙班班首,自然是要幫著同班的同學們辦事了。」
得,這個苦差事躲不過去了,薛蟠私心裡想著,難不成應弘那小子是看著兩班大比馬上開始自覺能力不夠,怕到時候出醜丟臉故此就先金蟬脫殼,把這個班首的重擔子交卸給薛蟠這個替死鬼?不然為何那一日斗詩的時候,才輸了三局就乾脆認輸了?這樣壯士斷腕的風格,可不像是雍容富貴的帝王家人子弟的風格。
無論如何,這事兒目前看來,還沒法子躲避,且過一日算一日吧,薛蟠喟然不語,李馬鹿見薛蟠的心情不好,陪笑道:「論理兒,祭酒大人和安公公是聖后她老人家的左膀右臂,昔日就在聖后駕前一起當差共事的,就算祭酒大人知道薛大人晚上去找安公公,也沒什麼要緊的。」
「哦?」薛蟠最喜歡聽八卦了,按照道理來說,咸安宮如此重要的位置,就算永和皇帝再敬重聖后,也不會把這樣重要的位置輕易的讓給聖后,而且根據自己在揚州以及入都來的判斷,基本上可以說,皇帝培養自己親信的勢力開始擴張,這是一個很明顯的行為,包括鹽引的事情,自己的舅舅升任九省邊巡檢統帥大軍,還有胡閣老去戶部尚書的位置,換上了皇帝的師傅翁常熟,這都是可以見到的變化,故此他很奇怪,本來就因為王愷運的到來,自己汗流浹背一下子精神起來,聽到這樣的話兒,又一點也不困了,「李管事,你也知道,我是從金陵來的,許多事兒都不清楚,別說是官面上的事兒了,許多事兒,還要問你們這些年長有閱歷的才好呢。」
薛蟠話語裡捧了捧李馬鹿,又請他坐下,叫臻兒倒茶來給李馬鹿喝,一邊慢慢的問他話,原來這一位王愷運實在是一位傳奇的人物,他的命運也是和聖后息息相關的。少年時候意氣風發,才華橫溢無書不讀,無一不精,實在是襄樊之地的第一翹楚,奈何考運不濟,幾次科舉都名落孫山,那時候被太宗皇帝的寵臣肅平收留,在他府上當清客師爺,素平對著王愷運十分器重,禮遇有加,但他天性跋扈,在太宗死後和聖后鬥法被聖后拿下發配邊疆,只是留了一條性命,這王愷運說來也奇怪,居然也沒有什麼忠孝節烈不侍奉二主的想法,卻又不知道如何走了聖后的門路,復又投到了聖后的門下,先是在昇平署為官,管著天下的戲班戲院,別人瞧著毫無出息的職位,也被他玩出了花兒來,歌功頌德的戲屢見不鮮,又是場場轟動,薛蟠是最知道輿論宣傳的引導作用的,一下子就把聖后的地位給穩固住了。
王愷運雖然沒有正式的科舉入選仕途,但聖后一隻手靠著管理宣禮處的安福海,一隻手就靠著幫看奏摺的王愷運,居然和外朝的議政王等大臣都應付的妥妥帖帖,無人不說其聖明,這裡頭,王愷運的作用是最大不過了,故此時諺有云:「白鶴紫衣,不如北門白衣。」說的就是這一位「白衣卿相」王愷運是了。
這樣的人物,應該是聖后的死黨啊,「只是後來不知道如何,大約是得罪了聖后,又被發配去了毓慶宮讀書,說是伺候咱們萬歲爺筆墨,但小的聽說啊,似乎萬歲爺又很是器重這一位王大人,原本是想著請他出任大司馬——也就是統帥天下兵馬的兵部尚書,但是他堅辭不就,反而說願意來教教書,萬歲爺就奏明了聖后,讓王大人來這裡當差了。」
李馬鹿左右瞧了瞧,見到只有一個臻兒在不遠處靠著火爐打瞌睡,這才又特意悄悄的對著薛蟠說道,「外頭人雖然羨慕有加,可這話裡頭不好聽的很!都說王大人是……」
「是什麼?」
「說他和呂溫侯是一樣的!」
「馬中赤兔,人中呂布?」
「那裡,」李馬鹿說道,「這是好詞兒,說王大人的話兒可不是好詞兒了!說他是『三姓家奴』!」
「哦,哦,」薛蟠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說法,之前拋棄了肅平,又投靠了聖后,如今又投靠了皇帝,豈不就是「三姓家奴」了!「外頭的人說話可真不好聽。」
李馬鹿見薛蟠沒有什麼慍色,於是也就連忙說道,「是不好聽,大傢伙不是羨慕麼,總是有些小人上不來台面,故此要這樣詆毀人的,不過王大人在咸安宮處事公允,誰都是沒話說的,想著若是知道大人去見了安公公,必然也不會責罰您的。」
這話未免不通,王愷運若是處事公允,這會子必然要讓薛蟠吃不了兜著走了,但薛蟠也不計較,「可惡的是有人來舉報我了。」薛蟠垂頭喪氣,這一日可一點也不順利,看來晚上還是少違反規定深夜出門算了,「也不知道是那個人,罷了,不去理會他了,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