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很快被包紮好,杜鳳娥細言相勸著,可芸墨卻正眼也沒瞧她一下。
芸墨的突變讓杜鳳娥十分詫異,可看著滿地的血跡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也許不會自己出手,這個女人也會毀了她自己,柴義山還有二十日左右才會回府,倒有的是時候跟這丫頭慢慢耗……
這麼想著,杜鳳娥倒沒有繼續追問芸墨,簡單叮囑幾句便離開了。
芸墨怔怔地望著杜鳳娥的背影,又抬起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臂看了看,突然咧嘴苦笑起來。
「孩子,娘親就是這麼沒用,不能親手為你報仇……」她喃喃地說著,兩行清淚划過臉龐。
可是隨即,芸墨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漸漸清晰起來。
既然不能手刃杜鳳娥,那通過其他辦法,不一樣能置她於死地嗎?
這個念頭,隨著芸墨接連幾日的細緻觀察,很快便煙消雲散了。
柴府的下人對杜鳳娥尊崇有加,她又沒有心腹,杜鳳娥對各種藥材也頗為熟悉,根本沒有下毒的機會,眼下待在柴府,幾乎沒有報仇的可能,這不免讓芸墨感到心慌和煩躁,時常偷偷跑出府,遊蕩在熱鬧的街市。
到了夜晚,她整夜不眠,一遍又一遍地在布條上書寫著杜鳳娥的名字,然後燒成灰燼。
杜鳳娥對她出府一事睜隻眼閉隻眼,眼下芸墨待她如同剛入府時那般模樣,總覺得心裡慌得很,她倒巴不得芸墨每次出去都不回來了,不過面子上的功夫倒依舊做得很足。
簡單的木簪挽髻,墨綠的粗衫布衣,白紗遮住了大半個臉,熱鬧的街市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背影略顯寂寥的女子。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報仇!杜鳳娥隨時可能加害於她,若是她死了,又有什麼顏面去見黃泉下的孩兒……
「哎,快去城門口看看!聽說貼了皇榜,皇上正為剛出生的六皇子找奶娘呢!」
不知誰的一句話,突然讓神遊中的芸墨清醒了過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跟著說話人,徑直地來到了城門口。
果然,城牆上貼著一張皇榜,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芸墨隨即輕皺起眉頭,露出一絲焦慮之色,她認得的字並不多,此時卻迫切地想要知道皇榜的內容。
「聽說啊,這個六皇子的生母很受寵,若是將皇子伺候好了,皇上一高興,不得賞個幾百兩銀子?」
「誰稀罕銀子啊!其中的門道可深著哪!你以為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進宮伺候皇子嗎?那還得看家世?明白嗎?這要是誰家的女子真進去了,家裡的人還不跟著沾光啊……」
「宮門可不好進,可若是成了娘娘身旁的紅人,那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芸墨突然愣住了,腦子裡想起「回宮」二字。
難不成,她的身世跟皇宮有何干係?
既然守在柴府毫無作為,倒不如想個法子進入皇宮,說不定能解了自己的身世之謎,連同杜鳳娥的仇,或許也能一塊兒報了……
芸墨想明白了,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她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似乎在為自己找到新的出路而感到高興,可是內心的苦澀,還是深深地鐫刻在她的眼眸里。
呂芸墨,這是你唯一的路,不是嗎?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接下來,就是考慮自己該如何順利進宮。
自己只是他人的一名小妾,更談不上有什麼家世,該怎麼辦呢?
這時,芸墨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那便是杜鳳娥。
杜鳳娥的父親杜仲遠入朝為官幾十年,在皇宮內人脈甚廣,若是能得他的相助,那成功的機率自是不在話下。
可是,她該如何說服杜鳳娥來幫自己呢?
芸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像根木頭一樣站在路旁,全然不顧行人詫異的目光。
一想到要對仇人笑臉相迎,她覺得十分噁心。
一遍又一遍地醞釀著神態與話語,直至天色轉為濃墨,她才回過神來,仰頭看著皎潔的明月,嘴角掛出一絲微笑。
「二夫人,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大夫人正到處找您呢!」一進風月堂,寶玉便著急地迎了過來。
「嗯,我知道了!」芸墨點了點頭,急急忙忙地解開衣裳,隨著奶水的溢出,如針刺的脹痛終於緩解了下來。
「哎,這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又是半盆的雪白,寶玉無奈地搖了搖頭,手腳利索地端出去倒了個乾淨。
換了一身衣裳,她又對著鏡子悄悄地練習了一遍,確定沒什麼紕漏,這才向著牡丹閣走去。
一進牡丹閣,芸墨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夫人,您找我?」
杜鳳娥放下筆,笑著說:「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芸墨知道,這個女人想安撫自己一下罷了。
果不其然,待芸墨坐到她身邊,杜鳳娥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芸墨,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你心中的痛,我也明白,可是也是時候散去了……」
杜鳳娥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無非就是想要芸墨接受現實,好好在柴府待下去。
芸墨假裝理解地點點頭,隨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夫人,這些我都明白,芸墨只是很難過,沒了這個孩子,柴府依舊缺男丁,夫人您身上的擔子一點兒也沒減輕呢!」
杜鳳娥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一直在為我著想?」
芸墨在心裡冷笑著,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夫人,我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又何德何能接受您如同親姐妹般的關愛?本想一舉得男,也好了卻您的一樁心事,沒想到卻突生橫禍……」
說著,她將右手輕輕搭在杜鳳娥的手腕上,左手卻悄悄移到裙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淚水頓時充盈了眼眶。
「芸墨,你……」杜鳳娥不知該說什麼好,眼神似有一絲疑惑與猶豫。
「今日我在城門外見到一樁告示,說是皇宮要為新生的皇子招奶娘,我知道夫人的娘家在朝廷為官,若是我能入宮照顧皇子,指不定能幫上您娘家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