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杜鳳娥完全沒有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出,一下子愣住了。
「這好端端的,為何急著要入宮?」
芸墨低垂著雙眼,語帶哽咽:「老爺已經對我沒了興致,我在柴府怕也待不長久,倒不如進宮討個活路,也能報答您對我的恩情!」
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起身跪了下來:「夫人,您就成全我吧!這是芸墨唯一能為您做的事了!」
愣了好一會兒,杜鳳娥這才回過神來,她疑惑地望了芸墨一眼,又定定地望著她含淚的俏顏,隨後輕嘆一口氣:「不行!宮中絕不會接受像你這樣貌美的奶娘!」
芸墨的心瞬間沉向了谷底,她急切地問道:「為什麼?」
「皇子的奶娘會時常和皇上碰面,若是被皇上看上了,發生□□之事……這在後宮是絕不允許的!」
杜鳳娥十分肯定的語氣讓芸墨的信心瞬間崩塌,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容顏竟然會成為復仇路上的障礙!
回到風月堂,芸墨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如此之快。
雖然計劃沒能成功,可好在杜鳳娥並未起疑心,那事情還是有轉機的。
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即使是一臉黯淡之色,卻仍無法掩蓋五官的光彩奪目。
在那一瞬間,芸墨恨透了這張臉,若不是因為這樣的容貌,也許就不會被柴義山帶回柴府,她所遭受的苦難,也就不會發生了……
「若是,若是沒有這張臉……」她喃喃地說著,心裡騰升起一個念頭,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杜鳳娥的話依舊迴蕩在耳邊,她皺著眉頭,呆呆地想了半晌,慢慢拿起了剃眉刀和繡剪。
若是不能報仇,空留著這張臉又有什麼用呢?
芸墨淒涼一笑,將剃眉刀對準了自己的臉頰。
刀鋒深深地探入了她的肌膚,鮮血輕盈地冒了出來。
冰涼的刺痛感猛然襲來,芸墨卻笑了起來。
她已做到這個地步,想必杜鳳娥也沒法再拒絕了吧!
偷偷抹上止血的藥粉,芸墨用絲絹遮住受傷的半面臉頰,匆匆地趕去牡丹閣。
「芸墨,還有事嗎?」看到折回來的芸墨,杜鳳娥似乎有些驚訝。
芸墨不語,輕輕將房門關好,這才拿下了絲絹。
「怎,怎麼會這樣!」剎那間,杜鳳娥臉色變得蒼白,也失了禮儀,失聲尖叫起來。
淡雅的秀眉消失不見,剩下的是看似毛蟲般扭曲的形狀;長長的睫毛被剪得乾乾淨淨,看上去十分怪異,最可怖的,是她的左臉頰上,竟然出現一寸見長的十字刀痕!
「夫人,如此一來,宮裡就不會因為我的容貌拒絕我入宮吧!」芸墨輕聲說道。
杜鳳娥呆住了,她萬萬沒有料到,眼前的這個女子居然會做到如此地步!
頹然地坐下之後,杜鳳娥輕輕搖頭:「芸墨,你這是何苦……」
「夫人,我心意已決,求您成全!」芸墨再次直直地跪了下來。
杜鳳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終於緩緩點點頭:「罷了罷了,就遂了你的願吧!」
芸墨心裡一陣狂喜:「多謝夫人!」
杜鳳娥沉吟片刻,又仔細端詳了一番芸墨的臉:「你這般模樣,斷然不能讓柴府的下人看見……在這兒等著,哪兒也別去!」
說罷,她打開房門,四下望了望,又小心地關緊門,匆匆離開了。
芸墨長長地鬆了口氣,臉上止不住地興奮。
臉上的刀痕隱隱作痛,伸手輕撫,如樹蔓般硌手的龜裂刺痛了她的指尖。
此時此刻,她竟有些茫然,成功的喜悅只是短暫的,這般的犧牲能否最終達到她的目的?
芸墨自是不知……
「芸墨,把你的臉遮好,現在就跟我回娘家!」杜鳳娥提著一個包袱,急急地闖入房中。
去杜府?
芸墨心中一驚,但還是照做了。
杜鳳娥支開了府上的人,帶著芸墨,悄悄從後門上了馬車。
「芸墨,這事兒意義重大,我也只能盡力向我爹尋求幫忙,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夫人,若是能進宮,我定會好好照料皇子,絕不會丟杜家的臉面!」芸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輕,卻十分堅定。
杜鳳娥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依舊十分凝重。
「宮中之事我爹從不讓我摻和,這次倒是為你開了先例!」
「夫人對我的好,我自然會記得!若今後能在宮中得勢,定不會忘了夫人您的恩德!」
「但願吧……」杜鳳娥輕嘆一口氣。
看著她這番模樣,芸墨眼神漸冷。
馬車在杜府停了下來,此時天色已晚,縱然看不清府里的全貌,可密密麻麻出來迎接的家丁還是能看出杜家在京城的實力。
「大小姐,您……」管家笑著迎了上來。
「把她帶到客房休息,我要見我爹!」杜鳳娥沒有一絲含糊。
她話音剛落,幾名丫鬟便將芸墨團團圍住,幾乎是簇擁著將她帶走。
芸墨緊緊地按住面紗,雙眼快速地打量著四周。
很快,她便被帶到客房裡,丫鬟們也沒離開,都齊齊地守在她身邊。
芸墨知道,杜鳳娥是跟她爹告明此事,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書房裡,杜仲遠正起草公文,見到突然闖入的杜鳳娥,面露驚訝之色。
「鳳娥,怎麼突然回來了?」
「爹,女兒有一事相求!」杜鳳娥也頓不了那麼多,急切地說道。
「說!」
「宮裡不是正招奶娘嗎?義山的小妾奶水充足,也想入宮,請爹爹……」
「啪!」毛筆用力地擲在了桌上,杜仲遠微瞪雙目,「看來你真是瘋了!那柴義山私自納妾之事老夫還沒責問,你竟然還敢提那小妾之事!」
「爹!那女人沒了孩子,對女兒也構不成威脅,倒不如把她送進宮,指不定還能對咱們家有幫助!」
「簡直是胡鬧!眼下妍妃正得寵,這丫頭若是伺候不好六皇子,那不是害了老夫嗎?」
「這丫頭我也觀察了一年多,性格雖剛烈了些,卻也是個謹慎之人,再說了,過兩年您不正打算把小妹送進宮嗎?剛好也讓她噹噹眼線,探探後宮的虛實啊!」
杜仲遠似乎被她這番話打動了,沉略片刻,他問道:「你確信這個丫頭可靠?」
「女兒確信!」杜鳳娥一臉堅定。
「你這個主意倒也可行!鳳娥,爹告訴你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