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在水下潛泳了那麼久,也沒有遇上你現在的這種情況。」
簡單地了解了一下段青的遭遇以及造成他此時狀態的原因之後,赤身短髮的呂板凳坐在龜背上咧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難道是因為我落地的風水不對?還是因為沒有人捅過我一刀?」
「呂先生如果不相信,凝蘭可以依先生所說,先送呂先生一道傷口。」站在段青身後的暗語凝蘭虎視眈眈地回答道:「然後呂先生再跳下水嘗試嘗試就知道了。」
「雖然老子很喜歡打架,也曾經滿身是傷,但老子可沒有沒事喜歡被人捅刀的嗜好。」斜著眼睛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暗語凝蘭,呂板凳的臉上浮起了幾聲無奈的乾笑:「而且這位女僕小姐的心情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怎麼,你惹到她了?」
「算是吧。」不置可否地抬了抬自己的眼皮,灰袍魔法師隨後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眼前的地圖上:「女人都是麻煩的生物,你懂的哎喲。」
後脊似乎挨了一腳,苦笑一聲的段青隨後也不再多言,近距離看著這一切的呂板凳隨後也用瞭然的目光與暗語凝蘭惡狠狠的視線對視,最後將視線從對方帶有隱約鮮血痕跡的手指處收回:「好吧,我不再計較你為何如此敵視我的事情了,咱們還是討論討論更有價值的問題吧——怎麼樣?我手上的這些信息還有用嗎?」
「按照你的地圖上記錄的這些信息,你所經過的這片水域的面積也不是很大。」依舊皺著眉頭比對著兩份地圖上的所有細節,段青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當然,身為一名已經跟隨鐵林週遊海域的傢伙,你的基本素質還算沒差,比如這些代表危險的標誌,以及對『陸地』的敏銳感知唔,按你的標記,這裡這裡和這裡——這些都是陸地,是吧?」
「強調一下,是隱形的島嶼和礁石。」呂板凳上半身沾染的水跡依舊還在升騰的熱氣中消失,朦朧的白霧也將他此時咧嘴的模樣遮掩住了少許:「浮在水面上的面積都很小,所以我只能用坐標點來表示了。」
「這幾個地方它們之間的間隔雖然沒有規律,但大體上還是可以占據地圖的一部分面積的。」段青皺著眉頭繼續低語道:「問題的關鍵在於方位——就假設你墜水的位置與我們完全相反好了,不然你標記的這些『島嶼』之間相互連接形成的弧線,與我們所行進的路線完全相近啊。」
「怎麼,覺得我在跟蹤你們?」再度抬頭望了一眼後方暗語凝蘭充滿敵意和怨念的表情,呂板凳略顯恍然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想法,雖然我在這段艱難的潛泳生活中的確沒有注意到水域遠方的動靜,畢竟你們不能指望一個盡力掩藏自己行蹤的人,還有餘力將周圍的一切活體行蹤盡數掌握。」
「你想說這只是巧合?」將兩份冒險者手冊上的地圖一同舉在了呂板凳的面前,段青指著兩張看上去幾乎重合的「島嶼」部分繼續問道:「要不是太過明顯,我都覺得你是在演戲呢。」
「我可沒有解釋的義務,能解釋到現在算我心情好。」呂板凳則是直起腰杆抱起了自己的雙臂:「信不信由你們,我不想再多費口舌。」
「那就算你一直沒發現我們的存在好了。」話音微微停頓了片刻,放下了手中手冊的灰袍魔法師轉而拋出了另外一個話題:「但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你見過兩個海員嗎?自稱鐵林船長的手下,後來因為意外墜落到這個地方的傢伙?」
「哦?你見過那兩個人?」呂板凳微微鬆開了抱起的雙臂:「他們居然還活著?」
「看來是沒碰到啊。」灰袍魔法師已經從對方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那這樣一來,路線很有可能就不同了,但這個過分相似的路線圖又是怎麼回事?」
「喂,我說,你們就任由這只可愛的大傢伙帶著你們一直漂流麼?」
看著段青又一次陷入沉思的模樣,抓著腦袋靜等了一陣的呂板凳隨後無奈地問道:「應該怎麼逃出這個地方——你們現在就沒有什麼頭緒嗎?」
「沒有。」乾脆利落地說出了這兩個字,站在身後用力盯著他的暗語凝蘭隨後也不再說話了,雙手再度抱胸的呂板凳隨後也只能用「和善」的目光與之對視,半晌之後才等到了暗語凝蘭的又一聲回答:「先生就沒想過要逃離這個地方,他還沒研究完呢。」
「所以說你們現在在研究什麼?能不能——」
「不能!」
未等呂板凳說完,暗語凝蘭就一口回絕了對方的提議,然而一段時間尷尬的沉默之後,這位女僕玩家還是聲音低沉地再度開口:
「也罷,現在的情況,能多一個人幫助先生也好,不過——」
「凝蘭覺得還是應該讓先生來決定。」女僕玩家的視線微微落在了段青的肩膀上:「如果先生願意把我們這一方的情報無償分享的話,凝蘭也不會多加阻攔。」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接過了暗語凝蘭的話,停止了思考的段青抬頭回答道:「因為這片水域完全沒有方位可以分辨,我們只能通過大致的行進路線特徵來判斷目前這片水域的地形結構,如果排除掉我們雙方之前所經過的是同一片區域的可能,那剩下的就只有——」
灰袍魔法師停止了解釋,轉而將手中的兩份地圖標記拼在了一起:「這樣了。」
「唔,你們從這個地方出發,我從這個地方出發,然後在這裡相遇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端著下巴望著段青展示在自己面前的那兩份地圖拼合起來的一整條弧線,呂板凳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回答道:「那你又是如何確定,兩條路線是這麼『拼』起來的?」
「當然是因為——我隨手一拼。」段青毫不臉紅地將手中的其中一份地圖翻轉了一下:「也有可能是這樣,或者是這樣,這樣——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們自己來之前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拼成一個半圓形只是因為看著好看而已。」
「你別說,萬一是對的呢?」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呂板凳隨後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指著那兩張地圖相互組合形成的半圓形共同籠罩的中心:「這兩個相近的路線,以及相近的隱形暗礁如果它們本身就是某種裝置,共同圍護著一個什麼『存在』的話,情況不就很明朗了嗎?」
「某種裝置?」段青回望著對方的臉:「何以見得?」
「我也是猜的,畢竟我根本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呂板凳甩了個無奈的動作:「能借著那堆漂流物保命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可沒有那個空閒的時間去搞調查,更不用說弄明白這裡究竟有什麼秘密,藏著什麼隱藏信息什麼的」
「那就姑且相信你的判斷。」搖著頭的段青轉而朝兩張地圖共同指向的圓心一指:「反正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我們就去這個所謂的『中心區域』看一眼吧。」
「先生。」
「沒事的,凝蘭。」
面對暗語凝蘭隨後的低聲提醒以及顯露出來的一絲擔憂的表情,段青轉而搖著頭安慰回答道:「我相信呂先生提供的信息,也相信呂先生的人品,同為掉落到這種鬼地方來的『落難者』,他也沒有什麼動機和理由加害我們,不是麼?」
「若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還得仰仗呂先生和凝蘭共同出手了。」
他轉而望向呂板凳的臉,雙手在膝蓋上一撐,用頗為有禮的方式低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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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圓心」的路線和方向其實不太好確定,想要引導巨龜群前往那個方向更是難上加難,採用誘捕的方式進行引導的暗語凝蘭隨後也在呂板凳的幫助下費盡心思,最後還是在漫長的騰挪後緩緩靠近到了預想中的目標地點。在發光的勒麥魚群的照耀下,這片水域的底部看上去也與其他地方的熒光水底沒有什麼不同,坐在巨龜上靜待了一陣的暗語凝蘭隨後也用更加懷疑的目光望了呂板凳一眼,然後才在悄然的靠近中詢問著灰袍魔法師的意見:「先生,這裡看上去好像什麼都沒有呢。」
「魚群也沒有『繞行』的情況出現。」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仿佛根本沒有在意暗語凝蘭的警戒態勢,只是自顧自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水底:「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的『島嶼』和『暗礁』在這裡是我們找錯了地方,還是這個所謂的『圓心』沒有任何隱藏的秘密?」
「需不需要我去確認一下?」同樣坐在這裡的呂板凳則是搖頭晃腦地問道:「看你們兩個人都不是喜歡下水或者可以下水的傢伙,這事還是交給我來辦吧。」
「如果這些水如同現在看上去的這樣無毒無害的話,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段青擺出了一抹友善的笑容:「最好還是先調查確認一下比較好。」
「別看我身上沒幾件裝備,其實我的血量還是很高的。」咧嘴報以一個燦爛的微笑作為回應,呂板凳伸手頂了頂自己的胸口:「我對自己的『皮糙肉厚』很有自信,要是真的跳入了毒水裡,我還是能反應過來的。」
不再繼續出言勸阻,段青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作回應,赤著上身的男子隨後也在他和暗語凝蘭的注視下縱身一躍,瞬間便消失在了二人視野前方的水面中:「看來
這位呂先生的水性確實很好,這裡的水也確實沒有很大的問題。」
「凝蘭總覺得這個呂先生不可信,之前還不願意相信先生對傷口的解釋說辭,現在卻又對這片水毫無疑慮。」雙手併攏在身前的女僕玩家則是面色微寒,目光也不停注意著這裡周圍的一切動靜:「若是他刻意把我們引到這個地方來的話——」
「好了好了,不要這麼大的戒心。」段青則是重新將視線低回到了手中的兩份地圖記錄上:「我倒是不怎麼擔心這種情況發生,畢竟他也是和我們一起從那個海中的大漩渦一起過來的傢伙,他和鐵林船長甚至還比我們被困的時間更久,按理說是沒有預謀的時間的。」
「但他是東城會的會長,而東城會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與其他的勢力有聯繫。」暗語凝蘭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在知名的幾個大行會裡,自由之城的東城會可是少有的幾個沒有參與聯軍圍剿魔法帝國之戰的行會勢力之一,說不定他們之間就有暗地裡的牽連呢。」
「我還從未考慮過這個角度。」灰袍魔法師朝著暗語凝蘭微微望了一眼:「不過就算他們兩個有瓜葛,呂板凳應該也沒有聯繫魔法帝國的時間吧?就算他有魔法裝置等聯繫手段,在之前的大漩渦以及這個神秘的空間區域,他也沒有什麼機會將信息發往外界啊。」
「說不定他就有什麼非常的手段呢,先生。」暗語凝蘭搖著頭回答道:「先生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所以才總是容易吃虧,凝蘭的責任就是幫助先生隔絕這些潛在的危險,不能讓他們這些『暗中算計』輕易得逞。」
「唉,你莫不是還在想著『彌補』的事情?」指了指自己伸出了「珊瑚樹枝」的胸口,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苦笑:「這裡是遊戲世界,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不要讓這點小事所引發的愧疚心左右你的判斷,甚至成為你走上極端的理由。」
「是,凝蘭知道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暗語凝蘭的表情也在眼睛的張合之間重新歸於平靜:「凝蘭的心境確實還需要磨練,凝蘭聽先生的。」
「怎麼,小兩口又吵架了?」
未等段青露出滿意的笑臉,一聲評價就伴隨著響亮的破水聲出現在巨龜的側面,先前躍入水中的呂板凳此時也完成了自己的水下勘探,不知何時回到了段青的面前:「讓我猜猜,是在說我的事情嗎?」
「沒有。」暗語凝蘭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探查結果如何,呂先生?」
「當然是有東西了。」
兩個人各自躲避的景象中,搖搖晃晃的呂板凳帶著一身的水漬坐在了龜背上:「你引來的那些魚群確實很有效果,但它們還潛不到更深的地方,所以我就稍微往『圓心』的下方走了走。」
「那裡還真有什麼『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