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的騷亂,直到下午時分才算消停,文棠帶隊將肇事者都都收押,暫且關在牢裡聽候審問,目前能夠確定的是,這些暴徒都是來自城外甘田村的村民。
那個突然仗義出手的白衣女子,將晏小詩交到晏舒河手裡後,也沒留名,便自己走了,晏舒河由於擔心晏小詩的傷勢,也顧不上相謝,就帶著妹妹回了端王府。
慶幸的是,三個大夫依次把了脈,都稱晏小詩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並沒受什麼外傷,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守在小詩跟前一整夜。
黎滿月也不敢驚擾他,就守在他身後。
不得不說,晏舒河拿她這個小姑子是真寶貝,直到次日一早,晏小詩被餓醒,晏舒河都沒有吃什麼東西。
晏舒河見他醒了,終於鬆了口氣,晏小詩睜眼看到哥哥就在身邊,激動地撲上前,抱著他脖子喊:「哥!」
晏舒河任由她抱著哭喊,寵溺地拍了拍她,嘴上卻說著風涼話:「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到底是不是我晏舒河的親妹妹啊,居然嚇暈過去。」
晏小詩一把推開他,抹了抹眼淚:「是你太沒用,連妹妹都保護不好,功夫都被狗吃了啊!」
晏舒河弓起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黎滿月在兩人身後默不作聲地看著這對相互嘲諷的兄妹,只覺得哭笑不得。
晏小詩也注意到了她,面色一冷:「哥,她是誰?」
晏舒河回頭,將黎滿月拉過來介紹:「快點叫嫂子。」
黎滿月朝榻上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哪知,晏小詩根本不領情,只是瞥了她一眼:「她就是黎雪涯的妹妹麼?果然跟黎雪涯一樣討人厭。」說完,她躺會被衾中,背對著他們。
黎滿月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靠!
怎麼端王府一家老小就沒有一個待見她的?!
之前有個錢嬤嬤,現在又來了個七歲的晏小詩,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啊!
而且,這個小丫頭居然直呼先王妃的名諱,完全沒有一點尊卑,最關鍵的是,討厭她姐姐也就算了,幹嘛連坐上她啊!
晏舒河臉色也變了,朝榻上的晏小詩厲聲道:「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
榻上的晏小詩仍舊背過身,不為所動。
晏舒河忍無可忍:「晏小詩,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想吃我做的紅燒排骨了?」
晏小詩一下子從榻上坐起來,噘著嘴,勉勉強強對黎滿月道:「對!不!起!」只不過,完全不走心罷了。
黎滿月也沒打算跟她計較,只是淡淡笑了笑:「沒關係,你餓了吧,我去吩咐人備菜。」
晏舒河無奈地回頭道:「不用了,一會兒我去給這祖宗做頓紅燒排骨,她就什麼病兒都好了。」
晏小詩歡天喜地地摟住晏舒河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哥哥最好了!」
黎滿月在心裡白了她一眼,一頓飯就被收買了?真是個吃貨……
她也不準備站這兒繼續叨擾他們兄妹倆敘舊,便轉身出門。
這時,晏小詩又開口道:「哥,你真是太夠意思了,為了獎勵你,我決定把我們書院的武夫子介紹給你!」
聽到這兒,黎滿月不自覺腳步一頓。
晏舒河清了清嗓子,朗聲一笑:「多謝了啊,不過你哥我不好這口兒。」
晏小詩撅起嘴:「哥你思想太齷齪了,我們書院的武夫子是個女子!人長得可漂亮了,功夫又好,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跟哥哥你是絕配,要是她能做我嫂子就好了。」
晏舒河這才會意,狼湖書院確實是有幾個女夫子,不過,他沒想到,書院的武夫子居然會是個女子,這倒是件稀奇事。
而門口頓足的黎滿月已經快氣炸了,這個小姑子,是要欺負到她頭上了嗎?她人還沒走遠呢,居然當著她的面,介紹別的姑娘給她的丈夫?這不存心找茬麼?!
他眼風瞥到站在門口發怔的黎滿月,刻意揚聲對晏小詩道:「你嫂子也功夫也很好,長得也很漂亮啊。」故意說給黎滿月聽。
黎滿月無聲冷笑,權當沒聽見,自顧自地出了門。
她剛一出門,門口的雅春就迎了上來:「王妃,門口有一群婦人求見您。」
黎滿月一愣,她來著幽州沒幾日,不曾結識什麼婦人,不知求見她的到底是什麼人。
她跟著雅春順著後花園一路出了後門,後門的街道原本沒什麼人,此刻卻跪滿了一群婦人。
她掃了一眼,這些婦人都是清一色的村婦打扮,有的四五十歲,有的二十上下,身邊還帶著個小的,甚至有的挺著個大肚子。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那種田間人才會有的粗糙和樸實。
見她出面,這群村婦中為首的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跪在她跟前磕頭:「王妃,咱們都聽說了您在梟鷹寨智斗山賊的事,想您一定是個宅心仁厚的主兒,求王妃替咱們求求情,就放了黑牙子他們吧!」
黎滿月扶她起來:「天冷地涼的,你們先站起來慢慢說,大嬸,不知你口中的『黑牙子』是誰?」
那村婦不肯起身:「我姓王,是甘田村人,黑牙子是我兒子,上午去城門口鬧事的那群人里有他,現在他被關進大牢,他是我們家的頂樑柱,沒了他,我們一家老小可怎麼辦啊!」
黎滿月強行扶她起來:「王大嬸,國有國法,他們滋擾百姓,強搶孩童,官府抓他們,是天經地義,將心比心,若有人搶了你們的孩子,你們還會為他們這群人求情嗎?」
那王大嬸拼命搖頭辯解:「他們都是老實人!怎麼會去搶人孩子?他們是被逼急了,才不得已,去嚇唬嚇唬那些富人的!」
黎滿月不解:「被逼急了……誰逼他們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那些匪徒口口聲聲嚷著什麼:「我們窮人也是有骨氣的,不要你們的臭錢!要你們償命!」
難道,這其中牽扯了什麼人命案?
「王妃說國有國法,可在幽州這種地方,國法只是用來對付我們這些窮人的,對他們那些富人卻根本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