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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夫人讓沈嫿去紅玉那小住幾日,無非就是想隔開她和安月嬋,免得兩人見面生了麻煩,夾在中間為難的還是她的寶貝孫子,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她豈能不從?
是以,沈嫿在集市買了些補品先去紅玉那與她說了會兒話,紅玉戰戰兢兢的不知如何安慰,大約也是讓自家姑娘不要難過一類的,懷孕後紅玉的情緒更容脫韁,說著說著自個兒就先抽了帕子抹淚,再抱住她梨花帶雨。道友閣 m.daoyouge.com
沈嫿當時身子一怔,哪裡還敢在裘將軍的府邸小住幾日。
來的時候沈嫿也未曾打算在紅玉這裡長留,還得累的一個孕婦照顧安慰她,如今她在別人眼中著實的可憐。
沈嫿離開不久,是夜,裘勇買了新被褥和幾斤肉條和老母雞回來,才知表小姐不曾留宿,裘勇一聲嘆息,既然將軍沒跟表小姐解釋成,他本來打算回來後要好好替將軍將苦衷說明白的,最後卻連人都沒見到,只能感慨一句,幫不到你了,將軍。
沈嫿是去了西北侯府,在偏僻小院和自家阿姐住,夜裡沈嫿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看到蕭繹和安月嬋牽著煜哥兒的手,一家人出去踏青,其樂融融,安月嬋走累了,扭過來身子,沈嫿竟然看到她那華服下有著圓滾滾的肚皮,蕭繹還貼心的問她累否?再是原本溫柔可人的安月嬋卻從背後拿出一把匕首,手臂高舉直刺向蕭繹。
血剎那間四處瀰漫
「小心安月嬋!不!」
「甯兒,快醒醒,快醒醒,是阿姐。」一個溫柔的聲音浮在耳邊,隨即她就被推醒了。
沈嫿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月光透過窗子傾瀉到床畔,哪裡有蕭繹,哪裡有安月嬋。
住進西北侯府已有五日,蕭繹都不曾找過來,沈嫿坐起來身子,後背一陣汗液的濕涼。
謝婉隨她起身,面上緊張,看她還在發怔,安撫的摸了摸她的後背,卻發現她背後冷汗涔涔,連忙拽了一件衣裳與她披上,「夢靨了麼?不怕,阿姐知道你最近承受了諸多壓力。」
沈嫿平靜下來,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幾日不出府,不知道外面如何?」
謝婉摟住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沈嫿的心漸漸平和,「阿姐,明日我想出去走走。」
謝婉並不想她外出,只怕妹妹聽到些不好的傳言,「你想好了?」
「嗯。」沈嫿又朝阿姐的懷裡縮了縮身子,她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沈嫿內心其實能想明白一二,即便蕭繹不曾解釋,這一年多來,二人經歷了許多事情,說不上心有靈犀,但也能互通心意,安月嬋的突然出現看似巧合,又不巧合,那日洞房花燭的夜晚,她也瞧出來了,蕭繹是想跟他說明白的。
可她是個平凡人,不是聖賢,遇到當時那樣的情況也甚是覺得委屈,尤其聽到蕭繹因為安月嬋而趕她離開,情緒一直懨懨,然後兩人吵架不歡而散。
到現在都未曾再見,她心裡極為不安。
一大早,沈嫿梳洗完,讓人備好了馬車,木葵從外面進來道:「表小姐,裴二夫人約您出府呢。」
裴二夫人自然指的是蕭靜妤。
沈嫿面露微笑,二人竟想一塊去了,隨即站起來身子,蓁蓁也從外面急急的跑進來,拽住沈嫿胳膊嬌嗔,「姨母也帶我出去吧,蓁蓁保證躲在馬車裡不出來,好不好?」
沈嫿蹙了眉頭,心中為難,猶豫了幾許,最後還是拒了她的懇求,「蓁蓁再忍一忍。」
說完,自個兒一愣。
這種話蕭繹似乎也跟她說過,就像她剛才向蓁蓁說起來一般,心中是又憐又愧。
蓁蓁直接像霜降的白菜蔫了,她紅嫩的櫻桃小嘴一噘,退而求其次,「那姨母回來的時候要給我帶很多冰糖葫蘆。」
「小心牙吃壞了,你娘親可不准你再吃甜膩的了。」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的,姨母對蓁蓁最好了。」她晃著沈嫿的胳膊,睜著一雙小鹿般懇求的水靈雙眸,青春無敵。
拗不過小丫頭撒嬌,沈嫿應了。
蓁蓁伸出小手指,「拉鉤。」
「拉鉤。」沈嫿無奈。
今日外面陽光明媚,一出來,登上馬車,蕭靜妤看到沈嫿已經換了男裝,而她自個兒也是穿的男裝,二人對視一笑,倒不愧是閨閣密友,處處合拍。
朝廷內風起雲湧,但仍然不影響婦人,小姐們出來逛集市,馬車平穩的慢慢行著,蕭靜妤忽而道:「昨夜裡,我大哥的府邸走水了?乃是離書房不遠的一間暖閣。」
沈嫿大吃一驚,面上閃過一絲慌張,脫口道:「他可有事?」
蕭靜妤眯了眯眼,挨近問:「妹妹問的是誰?她還是他?」
沈嫿有些羞赧,「什麼他和他的?妹妹問正經的呢!沒人傷著吧。」
「我大哥沒事,倒是安月嬋去救火時燙了下手臂。」
沈嫿舒出一口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慢慢呢喃問,「你說是在書房附近著的火。」
蕭靜妤嗯了一聲,掀開帘子一望便及時出聲道:「停車。」
這幾日京城裡新開了一家書畫鋪子,極為雅致,一樓是畫卷展品,二樓是供人品讀的雅間,鋪子對面正是千韻閣。
顧名思義,裡面是伶人舞坊,多是些到京城後無依無靠可憐的女子,說來也是奇怪,但凡這般美人云集的地方都要出些腌臢的醜事,但這千韻閣據說幕後東家勢力不凡,若有那貴胄子弟起了壞心糾纏舞姬,多半是要毫無情面的丟出去的,再入了黑名單,因此這千韻閣在京城一直口碑極好,一些徵兵後留家的婦人,想要出去尋些正經活計貼補家用的,千韻閣里做漿洗便是首選。
而能來這裡的男客又大都是自詡風雅之人,必然也會來這書畫鋪子看一看,倒是極會挑選地方,招攬客人。
當沈嫿和蕭靜妤來到店內時,立刻有夥計奉上茶水和三四樣茶點果子,面貌英俊的年輕夥計彎腰恭敬道:「掌柜的,二樓雅間已經收拾妥當,您可和小姐上去了。」
沈嫿睜著一雙大眼望向蕭靜妤,對面之人無奈攤手道:「裴琰與他舅舅一般經營生意的,我還總以為他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
「那對面是不是也是裴姑爺的?」沈嫿只不過隨口一問,覺得這兩處地方比鄰。
蕭靜妤點點頭算是默認了,沈嫿倒抽了一口氣,原來都是大金主呀,竟是藏的這般深。
坐在雅間裡,可看到外面的景色,金陽落輝,除了兩邊的商肆,還有些零落的小攤擋,經營胭脂水粉,荷包釵環,說不上多麼精緻,但也引來不少少女圍觀。
蕭靜妤在旁沏茶,忽然指著外面,「那家擺朱釵荷包的攤子,是個寡居婦人,以前是宮裡司寶局的尚宮,她手藝極好,荷包,珠釵都做的很是緊俏。」
沈嫿特意瞧了一眼那纏著面巾只露了一雙眼睛和滿是可怖疤痕的額頭,不禁好奇的問:「那為何會流落在外?」
人往如織的街面,剛問出這句話,就看到一個穿松柏綠圓領箭袖花長袍的青年來到這家首飾攤子前,正是宋子郡,他選了一隻珠釵拿在手裡端詳,看似在挑選,但仿佛並不上心。
沈嫿驚疑的望著,卻見不遠處行駛來一輛馬車直停到宋子郡身前,從馬車裡下來一位穿著華麗的婦人,頭上戴著帷帽,可沈嫿是居高俯瞰,角度恰好,一眼就認出是安月嬋。
她並未讓丫鬟跟著,自個兒走到首飾攤前,因為身後有馬車遮擋,這裡一會兒的功夫就空隔開了一些行人,他們二人各自挑選步搖金釵,安月嬋很快選中了一支最大最美的珠花,付了錢,直接對著倒掛的小銅鏡插到鬢髮上,可卻連帷帽都不曾摘下,就在抬起手臂時,寬大的袖口滑出一個用素色包裹畫卷般大小的東西。
安月嬋上了馬車,離開。
此時,宋子郡將把玩的簪子放回首飾攤子,彎腰撿起來那個小包裹,而接下來沈嫿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個兒的眼睛,宋子郡瞧著手裡的「小包裹」嘴角彎起的那抹弧度極為的陰暗詭異,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陌生而危險。
沈嫿蹙了眉頭,心中隱隱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竟然忍不住寒了身子。
耳邊是蕭靜妤娓娓道來的關於那個淪落為賣簪子可憐尚宮的故事。
原來那尚宮有一個侄子叫王舉,苦讀多年,有經世之才,去年的科舉卻因讓人偷換了答卷而落選,王舉托她的姑姑王尚宮去查了封卷,竟然找不到他的答卷,後來多是托人才知道榜首的狀元考卷竟和他的論答一模一樣,王舉疑心自己的答卷被人掉包,去衙門伸冤,誰知一入再沒出來,等出來時已經是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屍首。
王尚宮疼愛侄子,想幫侄子討回公道,只是剛寫好了狀書,夜裡臥房就走水,虧她最後跳入湖中才活了下來,至此就當做被燒死,出宮避禍。
「她是個可憐人!」蕭靜妤最後感嘆了一句,抬眸望向對面的人。
沈嫿臉色並不好看,她問:「可是真的?」
「確是不假,妹妹若心有疑問,便可去詢問那婦人,她手裡還留著證據。」
沈嫿閉了閉眸子,沉默了。
「掌柜,您讓小的去接的人,接過來了。」
蕭靜妤點點頭,「帶進來吧。」
沈嫿心中有些凌亂,但蕭靜妤請了客人,她不好僵著臉色,只拿起茶杯灌了口茶,衝去些口乾舌燥的感覺,杯盞放下,客人也進來了雅間,沈嫿一看來人,來的是一位腰粗鐵壁的壯碩漢子,穿著一身短袖麻衣,一手拉著一個男娃,一手抱著一個咿咿呀呀的女娃娃,看男娃的年紀只比煜哥兒小一點兒。
男娃娃有些面生,躲在漢子身後,奶聲奶氣的問:「阿爹,不是要來見阿娘麼?」
沈嫿盯著那兩個娃娃的面容,似曾相識,眯了眯眼兒,不禁哄著問:「莫怕,告訴我你的娘親是誰?我們好幫你找。」
小男娃怯怯的望望漢子,大漢點頭,男娃才道:「我娘親叫嬋兒,是阿爹打獵時領回來,找不到家的仙女。」
沈嫿大驚!!!
***
安月嬋為了討老夫人的歡心,每日都會來侯府給老人家請安,老祖宗愛屋及烏喜愛煜哥兒,自然也疼安月嬋,反而煜哥兒莫名的總是躲著她。
恰好,沈嫿和蕭靜妤今日也起了大早,一個從西北侯府出發,一個從裴府出發,在侯府匯合,比肩穿庭而過,雙雙入了蘅蕪苑。
兩人一入園子,漿洗,灑掃的丫鬟,婆子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瞧著沈嫿,躲在邊上竊竊私語。
沈嫿無意中聽到一耳朵。
「什麼我的婚事?」她挑眉急切的問。
蕭靜妤像是才想起來一般,「我竟忘了,老祖宗為你選了一門親事,挑的是宋子郡這等青年才俊。」
「什麼?」沈嫿驚愕不已,張大了嘴巴,任何小事她都可以依了老祖宗,唯獨她的婚事不容別人插手,於是加快了步子往屋內走。
蕭靜妤眸中划過一抹狡黠的輕笑,最後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來。
沈嫿頓住步子,轉身,面露疑惑。
「不逗妹妹了,你且慢些聽我給你說。」
沈嫿心裡有些焦急,「姐姐快些說。」
能把一向恬靜處事的嫿兒妹妹急的面露駝色,可見是心內真的慌了神,斂色道:「原本祖母是叫了宋子郡過來,只是被大哥及時攔在外面了,二人還在蘅蕪苑的門口打了一架,滾在地上,跟倆總角小兒似的,只為爭一個你。」
聽著,沈嫿竟然也噗嗤笑了。
而懸著的半顆心總算放下。
兩人一進屋子,先與老祖宗請安,因為沈嫿的事,老夫人與孫子鬧了心,蕭老夫人並未看沈嫿,也是因著有些心堵,只瞧著安月嬋,直接冷落其他人。
蕭靜妤拉了嫿妹妹的衣袖,讓其別介意,老祖宗這輩子都奉獻給了蕭家,任何對蕭家不利的因素,她都會一一的剔除,尤其是對長孫的疼愛常常讓老人家失了慈愛明亮之心。
現在的沈嫿在蕭老夫人的眼中就好比扎在侯府的一根刺兒。
安月嬋今日穿了一身嫣紅長裙,一管柔弱嗓音,「祖母,煜哥兒現在與我不親,總是吵著要見嫿妹妹,我這做母親的甚是痛心。」她捂著胸口,嚶嚶啜泣。
沈嫿和蕭靜妤心內冷哼,這才是毒刺,玩的一手好挑撥。
蕭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撫,「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煜哥年紀小,不懂這血緣關係的緊密,來日方長,總會喊你母親的。」
「孫媳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長大。」
蕭老夫人眯著笑眼兒,「老婆子還等著孫媳為我蕭家開枝散葉,月嬋回來將軍府這幾日,繹兒可去過你的臥房呆過。」
安月嬋低垂了眸子,羞澀的紅了臉兒,目光掃過沈嫿一眼,才道,「夫君雖忙,卻也露宿過三兩日。」
蕭靜妤看似漫不經心的說,「為何我聽長隨說大哥是夜夜睡在書房的。」
沈嫿不語,一雙水眸靜靜的看著安月嬋由紅變白的尷尬臉色,蕭老夫人凝了臉,「你嫂嫂家的事,你個丫頭能知道什麼!」
「表姐不知,我道知道一些事情,外祖母。」沈嫿忽而意有所指的望著安月嬋。
安月嬋被她輕描淡眼神掠過,身子微微僵直!
沈嫿接著道,「表嫂曾說過你是被一家商賈的夫人所救?不知是何人?又在何處?」
「他們一家已經遷居海外,妹妹為何這般問我?」
「哦?不過是前兩日巧遇一個獵戶尋妻,說是她的妻子突然找回了失去的記憶,隨人入了京城,他便帶著兩個孩兒來勸妻子回去,可路上卻被人綁走,聽說那獵戶之妻與人做了交易,要綁架之人殺了他們父子三人。」
安月嬋身子有些發涼。
蕭老夫人面露不耐,蕭靜妤勸道:「祖母且往下聽。」
沈嫿早不指望老祖宗能頭腦及時清醒一回了,再道:「我見了那兩個孩兒,竟是跟表嫂長的極相似,覺得投緣,詢問了他的妻子叫什麼?道想看看,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連親生的孩兒都要弄死。」
蕭老夫人凝眉,眸子裡閃過古怪,「說下去。」
蕭靜妤插嘴道:「祖母,你猜如何,那獵戶之妻竟然和大嫂同名同姓,也叫安月嬋。」
「你們這是居心叵測。」安月嬋忽然叫起來,再哭著瞧向老祖宗:「祖母,若是那獵戶之妻原本失憶,他們又怎會知道那失憶女子的原名,分明是有人故意教唆。」
「表嫂別急,其中原委自有那獵戶說明,所以今日我們將人帶過來讓表嫂認一認。」沈嫿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出。
安月嬋更是大驚,「祖母不可信啊。」
蕭老夫人此刻臉色陰沉,摸起桌子上的佛珠,閉了閉眼,猶豫下最後道:「叫人進來吧。」
安月嬋臉色更是大變,卻很快鎮定下來,默默的退後兩步從小案的籮筐里摸到一把剪刀,藏於袖中,可她的手仍在顫抖,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瞥向沈嫿,充滿了恨意。
那獵戶領著孩子進來,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見如此玉雕般的房子,一時新鮮的東張西望,直到入了裡面看到坐著的安月嬋,小男娃直接撲過去,欣喜的叫著,「阿娘。」
獵戶懷中的小女娃咿咿呀呀的也盯著安月嬋,手舞足蹈。
安月嬋抖著身子,一臉嫌惡的將小男娃推開,「我哪裡有你這樣的孩兒,滾開。」
小男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
這一舉動皆是讓眾人一怔,尤其是蕭老夫人,這般小的孩子再如何也不能下手推啊。
沈嫿忙是起身,去將小男娃抱回父親身邊,那獵戶一個七尺的壯漢,此時竟然眼眶含著熱淚,「孩兒她娘!」
安月嬋似乎更加厭惡,怒指沈嫿,「你一定是對我的回來懷恨在心,才會找人誣陷我,無憑無據,僅憑他們幾張嘴就能斷定我是他們的娘親麼?」
沈嫿瞧她絲毫不覺得虧心,面上也是起了絲絲嘲諷,「安月嬋,到底是與不是,你心裡清楚,只是孩子還小,莫給他們心中留下陰影。」說著就拜託海媽媽先領著孩子出去。
安月嬋瞧著嗚嗚抹淚的小男娃,眸底湧起一絲晦暗的情緒,但很快就一閃而逝,被堅定的神色所替代。
那大漢突然道:「孩兒她娘,俺要是知道你以前是京城裡的富貴小姐,救下你後便不會與你成親,你要走俺也不攔你,只是你怎麼狠心要了俺和孩子的命,那人說你成了蕭大將軍的妻子,所以俺們就的必須死,若不是俺們被蕭大將軍及時救下,可就都成了刀下冤魂啊。」
安月嬋恨極了,直接走過去一巴掌呼上去,「是不是她讓你誣陷我的?」
就連蕭老夫人也半信半疑了,視線直往安月嬋身上掃過,再閉了閉眼兒,心底發慌,莫非又一個墨蘭。
「胡說,胡說,我怎麼會嫁給你,還給你生兒育女,我只有煜哥兒這個孩子。」
「怎麼會是胡說,你屁股上有一塊梅花胎記,咱們的小女兒身上也有,一模一樣。」
老夫人大驚,安月嬋臉色更是慘白如紙,渾身忍不住抖起來。
蕭老夫人連忙顫著音:「海媽媽去看看那女娃娃身上可有梅花的胎記。」
海媽媽喏,回來稟告時點了點頭,老夫人心中絞痛,再想到那兩個孩子的容貌卻與安月嬋相似,捂著胸口一陣氣悶的說不出話,氣的險些吐血。
安月嬋卻突然瘋魔一般低低笑起來,「祖母,我已經將夫君與西北大將軍勾結的書信交給了太子殿下,現在只有我能保住侯府,她答應我可以放過侯府等人,可是若我出了事就不好說了。」
沈嫿冷嗤,「安月嬋,你也太高看自個兒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沈嫿你又胡說八道。」安月嬋的眸子陡然變得猩紅起來,她的一句話徹底擊碎了安月嬋的美夢,可她心底何嘗不知道真正的結果,只是他被人知曉了嫁給獵戶的秘密,總的守住,即便宋子郡提出那等要求,讓她去蕭繹的書房偷密件,她也只能欺騙自個兒應下。
「去死吧,沈嫿。」她終於忍不住亮出一直藏著的剪刀,兇狠的撲過去,眾人大驚。
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更是快速的利劍劈過來,慘叫聲混著血腥味瞬間在屋子內瀰漫,空氣仿佛一下子凝結住,只聽到哐當一聲響,眾人就見安月嬋握著兇器的手落了地,駭人異常。
一個英俊男子在一群金刀鎧甲侍衛簇擁下挨近安月嬋,身形高大偉岸,此刻他的臉上是冰窟一般的寒氣。
蕭繹官袍上染著血站定在旁,「安氏,你勾結叛黨,該誅。抓起來。」
「叛黨?」安月嬋不可置信的大口喘氣,已經疼的嘴唇發紫。
「太子欲意謀害陛下,逼宮篡位。」
安月嬋聽完,似乎也沒有了盼頭,再支撐不住的暈死過去。
就在幾個時辰前,皇上忽然甦醒上朝,太子和裴太傅,宋子郡等人便拿著所謂密信遞呈給皇上,直指蕭繹要謀反。
陛下大怒,拆開書信查看,卻是一張張的白紙,已然沒了太子他們先前看到的字跡,卻不知蕭繹早已察覺,故意用了特殊的墨汁偽造了密件借安月嬋之手交給宋子郡,這密信的遞呈不過是個開端。
支持劉恆的大臣藉此機會接著送上了太子圖謀不軌,打算密謀篡位的證據,高呼請廢太子,另立儲君。皇上立刻讓人搜查東宮,發現太子私藏龍袍和豢養死士名單。
怒氣之下身子本就虛弱的聖上直噴出一口黑血,當面口諭廢去太子,暫且關押天牢擇日審問,剛說完便一頭栽過去。
蕭繹隨即俸皇后之命抓捕與□□有關的犯人。
而這天夜裡宮裡下了急詔,接荊州的廢太子回來,皇上再次醒來聽到接劉恆回京的聖旨臉色一沉,質問宮人,「是誰膽敢這般假傳聖旨?」
皇后慢慢的走進宮殿,「聖上已經病成這樣,就莫要再操心朝政了。」
皇上死死瞪著皇后,猛然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大呼,「來人」
偌大的宮殿裡只有輕飄飄的回聲,他陰沉著臉色環顧四周,卻見視線中慢慢出現一人,那頎長的身軀裹著一件玄色繡蟒錦袍,步履沉穩,更襯的男子的氣質沉靜有力。
「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了。」男子一步步的上前,那雙深邃的眼眸望著對面已入暮年,卻極為相似的面孔。
皇上終於認清了事實,他這一輩子猜忌,只怕這個最為驍勇善戰的兒子搶了他的皇權,可到頭來還是發生了,他竟然和皇后勾結,不,應該正如太子說的是和西北候,還有蕭繹。
他用手指指著劉恆,顫抖著,「逆子,當初朕就應該直接殺了你,朕要再廢你一次。」
劉恆苦澀一笑,慢慢道:「兒臣已經讓您廢過一次了,當初兒臣不曾反抗,只因為將您看做是生養我的父皇。但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兒子也有要守護的人,父皇年紀大了,該禪位頤養天年。」
說完劉恆轉身眼眶微顯潮潤,那一剎那他不再是那個流放的庶人,而是一個帝王,渾身散發著高高在上的孤冷,「母后,該恭送父皇離開了。」
皇后應聲!
***
蕭繹要捉拿□□的犯人,帶走安月嬋後直接離開侯府,多日不見即便是剛才竟也一句話不曾跟她說,沈嫿難免有些酸澀。
侯府一時鬧的人心惶惶,蕭老夫人情緒低落,沈嫿便留下來照顧煜哥兒,晚上在麒麟居哄睡了小兒後,回了臥房自個翻來覆去的躺在床上睡不著覺。
大約到了深夜,外面咚咚的響著敲門聲,沈嫿被擾煩了,才去開門,她知道除了蕭繹,不會是其他人。
門一打開,一道黑影遮擋了月光,沈嫿剛想張嘴,卻直接被其銜住了唇,狠狠的親吻上去,帶著一股霸道的狠勁,像是懲罰她,又像是加蓋印章般極力留下自個兒的氣息,沈嫿被他弄疼了,只能悶哼,可蕭繹這般霸道的用行動昭示他的想念,讓沈嫿心裡頓時安靜下來,於是摟上的他的腰任憑他搓揉。
兩人倒在床上折騰了一會兒,沈嫿有些精疲力盡,蕭繹瞧出了她的乏力才微微收手,沈嫿卻不打算睡下,睜著眼睛再瞧他,蕭繹臉上的陰鬱終於稍稍散去些,沈嫿細聲細語道:「我不該瞞你的,可那時候我只怕自個兒深陷你的溫柔鄉里,拔不出來,才極力想出了侯府,離開你的身邊,若早知我會嫁你,嫿兒絕不會做那種荒唐之事。」
這些話她早想解釋給他聽了。
蕭繹忽然聽她解釋起吵架之事,眸底浮現出層層驚詫,她的嫿兒原來是因為自個兒才是他誤會她了,又想到她一個孤女當時在侯府的無助懵懂,只得雙臂收緊,心疼的親了又親,「是我不好,我不該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與你置氣」。
沈嫿繼續道,才將那夜真正想說的話講出來,「蕭繹,那日洞房花燭夜我想說的其實不是那樣的,我想告訴,若是你將我當做妻子,便不要瞞著我,我想知道,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想知道你在做什麼,更想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不論是怎樣的結果,我都願意站在你身邊,而不是躲在你身後,都說夫妻之間比翼雙飛,我願與你做這樣的夫妻。」
蕭繹認真的聽她說完,不無感動,臉上的思量跟著沉了幾分,鳳眸望著懷中倔強的小人兒,他替她捋了捋耳鬢凌亂發,無奈道:「三年前我就知道安月嬋沒有死。」
沈嫿被這句話攪的睡意頓散,驚訝的問:「既然你知道她沒有死,當初為何不接她回來?」
蕭繹眸子微眯,黑夜裡閃著精光,「你應該聽說了她是因為救煜哥兒才摔下山崖的對吧?」
「嗯。」她點頭,可瞧蕭繹的神色卻愈發陰冷,這種陰冷還是當初捅出墨蘭毒害煜哥兒一事時從他的臉上見過,莫非
「難道當時情況不是這樣的?」
「她最後拋出煜哥兒到了崖上是不假,若她最後沒有這般做,我定然叫她血債血償。」
「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嫿急著追問。
蕭繹低頭啄吻了下她的櫻唇,「瞧來瞧去還是我的嫿兒心最善,對煜哥兒最好。」
只這一句話,沈嫿心底就明白了七八分,安月嬋怕是和墨蘭動了一樣的心思,都覺得煜哥兒這個繼子極為礙眼,想要除去,這心思真是歹毒啊。
蕭繹冷嗤,慢慢的與她講了當時的真相,原來安月嬋三年前自導自演了那出戲,可天算不如人算,她想要害煜哥兒的性命,卻連自個兒也害進去了,最後拋上來煜哥兒,沈嫿猜她大約是想讓蕭繹念她一輩子的好吧,然而她卻被山崖下的一個獵戶所救,娶做了妻子,三年內還為獵戶生了兩個孩子,根本不是安月嬋自個兒說的那般,是被商賈之婦救下,在其府上為奴為婢,有一點她沒有騙她,她是失憶了,若是當時沒有失憶,安月嬋怎可甘心委身於一獵戶之下。
暗衛找到她的時候,卻也同時挖出了真相,蕭繹念在她到底幫他為煜哥兒得了身份,便放她自生自滅,對外只道安氏確已亡故。
沈嫿現在自然是清楚了些緣由,不禁問道:「所以她一出現,你就故意讓她留下來?」
「因為有人想讓她留下。」
「宋子郡,對麼?」沈嫿追問,當時她就覺得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不單單是要鬧了她和蕭繹的大婚,「他為何要這般做?」。
蕭將軍重重的咬字道,「這人狼子野心!他是匈奴王的遺孤,一心想攪亂我大梁。」
沈嫿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太過震驚,蕭繹瞥了一眼懷中的人,見她一副愣怔不信的神色,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起身去了大床旁邊的畫像前,他取下畫像,不知碰了什麼按鈕,竟然彈出一個機關來,蕭繹從裡面取出一些卷宗,又將夜明珠擱置在旁邊讓她親自過目。
沈嫿迫不及待的將卷宗讀完,越是讀到後面他越是心驚,表面看起來正直木訥的宋子郡竟是這般心思陰沉歹毒之人,身上的毛孔都忍不住陰冷的豎起來,他作為匈奴單于的小兒子,讓其部下扮作海盜,匪盜四處在大梁作惡,積聚財力,只為再次挑起邊境戰火,又極力扶持現太子登基,欲意攪亂大梁,其狠辣之心昭然若揭啊。
「宋子郡其心可誅,嫿兒現在知曉此人是有多麼陰險了吧?」
沈嫿不想評價這位昔年的同窗,她闔上扉頁,重重的嘆息。
蕭繹收著卷宗,又重新觸碰機關放好,只意味深長的道:「宋子郡想要知道我與西北侯聯手的計劃,我便在將軍府的書房為其準備好了一份兒,只等著安月嬋去取,到底是上鉤了,卻是委屈了我的嫿兒。」
沈嫿現在終於知道了所有真相,宋子郡入不了將軍府,必定會想方設法的收買蕭繹身邊親近之人,這人的能出入將軍府且不被懷疑,似乎沒有比有把柄在手的安月嬋更合適的人選了。
「嫿兒今日知道了原委,便好好睡覺。」
沈嫿突然又想到什麼,帶著不悅的語氣質問他:「你既然都算計的清清楚楚,為何不提前告知我,還讓我白白傷心了許多日。」
蕭繹無奈,「我也是接親的時候才收到探子來報。事情都過去,今夜好好睡一覺,嫿兒。」
「睡不著。」沈嫿低低嘆息,剛知道了真相的自個兒又怎麼能睡下,而且妤表姐帶她去書畫樓的雅間,看到的種種應該也是蕭繹特別安排的吧,還有那獵戶也是故意帶到她面前,讓自個親自揭發安月嬋解氣!
他卻低頭靠近她的臉,話語曖昧,「若是睡不下,我們可做些別的。」他意有所指的摩挲著她的柔荑。
沈嫿紅著臉瞪他。
蕭繹鬆開她的纖纖素手,捏了捏那發燙的臉蛋,再順勢將她腦袋攬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嫿兒別想太多,睡吧,我陪著你。」
「陪我這一輩子。」沈嫿提要求。
蕭繹哈哈一笑,低頭輕吻她的小嘴,「好,一言為定。」
兩人摟著還未睡下半個時辰,裘勇就急匆匆的帶著侍衛過來,能大半夜的跑到麒麟居喚蕭繹,便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沈嫿掌燈,蕭繹連忙穿上衣服,「發生了何事?」
裘勇在外稟告道:「將軍,有人劫了天牢,廢太子和裴太傅,宋子郡皆逃了。」
蕭繹臉色一沉,「立刻封城,通知殿下。」
半個月後,傳來消息,廢太子一黨逃去平南地界,集結了湘西王等幾十萬兵馬,他們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以廢太子劉恭被誣陷名義上奏陛下,怒斥劉恆挾制聖上,弒君謀反等十大罪狀。
京城局勢再次緊張起來,劉恆封蕭繹為三軍統帥,帶兵平息亂黨。這日蕭繹回來後直接安排了一輛馬車,讓蕭老夫人和沈嫿去了京郊外的別苑暫時居住,她知道蕭繹是不想讓她每每聽到戰報擔心,這個時候沈嫿能做的便是聽話,使蕭繹安心指揮兵馬凱旋歸來。
別苑裡清淨,連個鄰里都沒有,時常是紅玉或者蕭靜妤來探望她,裴府雖然被封,但女眷,無官職者並卻未入獄,劉恆的仁厚也使得他得到了更多京城百姓積極擁護。
沈嫿不想時刻擔心著蕭繹,便給自個兒找了樂子,讓木葵買了許多種子,親自開荒拓土,埋下種子,希望等蕭繹來迎她回去時,他都能吃上她親手種的瓜菜了。
不過種子剛長出細細的藤蔓,紅玉便大著肚子也被送到了侯府同沈嫿一起居住,京中的局勢一定更是緊張起來了,否則裘勇不會送紅玉過來,又過了一月,蕭靜妤竟然也被裴琰親自送過來,二人穿著白素的衣裳,沈嫿才知是皇上駕崩,舉國哀悼。
「妤姐姐,京城局勢如何?」沈嫿能抓住人自然要問一問情況。
「劉恆繼位了,劉恭集結的兵馬大敗,此時正如鼠蟻般四竄。」蕭靜妤眉梢也不挑一下淡淡的說,沈嫿聽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露出一抹多日來不見的笑容,紅玉更是在旁喜極而泣。
不過沈嫿很快就覺得這般歡喜有些不妥,妤姐姐現在畢竟是裴家的媳婦,裴太傅一直是太子的心腹黨羽,如今太子成了叛黨大敗,新皇若是要肅清黨羽必定第一個拿裴家開刀。
蕭靜妤似是瞧出沈嫿的心思,一邊削著蘋果,一邊抬眸瞧了兩人一眼,很平靜的道:「嫿妹妹不必這般,皇位之爭本就是這樣,必定要有人上去,也要有人下來,裴家當初誣陷謝家,冷家通敵叛國,如今裴家的頹勢,也是其糾結自取的,怨不得別人。」蕭靜妤的這番話不偏不倚倒是公正。
她將蘋果切分開,推了盤子到二人面前,微微一笑,「再說若是沒了裴家束縛,我和裴琰打算一起去外遊歷。」
沈嫿瞧著蕭靜妤黑眸中突然迸發的璀璨,心知妤姐姐不僅僅是因為可以外出遊歷而欣喜,更是因為她找到了那個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攜手共欣賞大河山川的良人。
***
大梁宣化元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太子等黨羽押解回京城,並未盡數斬殺肅清,重罪之人多是流放邊疆之地,而裴家皇上只說罪不及家眷,只斬殺了裴太傅等一批當年誣陷謝冷兩家通敵叛國的有罪之臣,至於宋子郡最後一搏時埋了炸藥同歸於盡,卻早就被蕭繹發現端倪,倒是自個兒炸的粉身碎骨,不見屍首。
新皇的寬厚恩澤,使京城很快安定下來。
並且皇上連下了三道喜人的聖旨,第一恢復謝冷兩家的爵位,接謝氏姐妹回京:其二,封忠烈候之女謝婉為後,封后大典擇日舉行,蓁蓁為恆安公主,劉煜封為年紀最小的端王;第三,將忠烈侯謝家二女賜婚給建威大將軍蕭繹,開春後以公主禮儀規格大婚。
眾人這時候才知蕭大將軍的良苦用心,竟是為沈嫿恢復了謝家二女的身份,聽說皇上問起將軍要何賞賜,蕭大將軍跪地只求皇上賜婚,並要給其妻一個最盛大的婚禮,皇上才下旨讓沈嫿以公主禮儀規格出嫁。
如此寵妻,真真是羨煞了京中無數貴女,之前嘲諷沈嫿的也都乖乖的閉了嘴巴,再不敢說一個不好,反而紛紛送去請帖巴結這位皇后的親妹,未來的將軍夫人。
京郊別院,當蕭繹來接她的時候,已經入冬,沈嫿當著已經封為皇后家姐的面直接撲在蕭大將軍的懷裡,哭了許久。
旁邊的煜哥兒瞧著還道:「以後本王要是娶了媳婦就不會讓她哭鼻子,爹爹真是沒用,竟是讓小娘親哭了這般久都哄不住。」
蓁蓁公主卻道:「姨母那是高興的眼淚,多哭一會兒也無所謂啊。」
兄妹二人時常鬥嘴,以至於十多年後,蓁蓁總拿當初小端王這句話揶揄他,誰讓端王妃是個愛哭鼻子的嬌嬌女。
沈嫿以謝家二姑娘的身份住進了新賞賜的謝宅,偌大的宅子只有她一個人,時常無趣,幸而蓁蓁公主和小端王煜哥兒過一段時日就會出宮陪她,說是陪她兩個小鬼很快就會沒了蹤影,倒是蕭大將軍隔三差五的夜裡仍做那採花賊的勾當,竟是如何攆也攆不走,總摟著她喊著嫿兒寶貝,忍不住了!於是便拉著那柔滑的小手一路往下,乃至手腕總是酸痛。
封后大典後不久,又一個元宵節佳節來臨,皇上設宴宴請群臣,沈嫿也入宮陪皇后娘娘,分別前蕭繹道:「晚上,我們去花燈節放河燈。」
沈嫿點點頭,心裡滿是期盼,想到河中星星點點的花燈應該煞是好看,嘴角彎翹起一個甜甜弧度。
蕭繹今日提前到了皇上的御書房,皇上正兢兢業業的埋頭在一堆奏摺中圈畫批閱,多年的流放讓他身上更沉甸著一種渾然不同的帝王威嚴,韜光養晦,蓄勢待發,蕭繹知道這定將是大梁的一代明君。
皇上見到蕭繹行禮,提議去養心殿下一盤棋,當蕭繹吃下劉恆最後一枚棋子,對面之人哈哈大笑直誇讚蕭繹的棋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蕭大將軍第一次接觸圍棋,便是對面之人教授的,只是那人再不是能稱為大哥,亦兄亦友,現在的他是九五之尊,他們是君臣。
蕭繹也是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拱手跪拜,「自皇上登基以來,開言路,懲亂臣,南疆安定,北疆平亂,大梁一派歌舞昇平,這是臣與皇上一樣企盼的盛世,如今臣的心愿已達,願奉上兵符,還望皇上准許臣先行卸下重擔。」
皇上聽完微微一愣,露出詫異,他沒有當下出聲,只半響不語,「愛卿這般讓朕很是為難,朕能登基愛卿功不可沒,可既然卿有此之心,朕便暫收下兵符,然而愛卿也不能這般就閒散了去,朕封你為異姓王,世代榮享爵位,與朕共守這大梁錦繡河山。」
蕭繹立即謝過皇上恩典,作為男兒建功立業自當是心中抱負,可現在她有了嫿兒,想要迎娶她為妻子,多少的歷史軌跡證明外戚強大,會讓一個帝王漸漸走向多疑猜忌,況且皇上未封煜哥兒為太子便是最好的印證,可這權力再大,這河山再美,現在都不及與他的嫿兒廝守終身。
這一番交權之後,也到了開宴時辰,蕭繹兵權的上交,新皇似是在宴會間有意無意的道出,蕭繹知道這便是帝王的必經之路,杯酒釋兵權,他早早的賣給了皇上一個人情,也便免了這後面的雜事,他不想再讓嫿兒擔驚受怕。
一想到那張明艷的小臉,蕭繹忍不住心裡暖和起來,但看也差不多到了時辰,便先向皇上請辭,皇上自然體恤,蕭繹離開宴席直接去女眷處接沈嫿出宮賞燈。
可到了女眷的宴席,皇后娘娘卻問蕭繹,「你不是已經派人接走她了麼?」
蕭繹一聽,面色陡然陰沉下來,又詢問了送行的宮人,馬車夫的模樣,握著畫師描繪出的畫像,竟是宋子郡的心腹隨從,該死的,當初沒有找到宋子郡的屍體,他就覺得有蹊蹺嫿兒你等等我一定親手殺了他。
***
沈嫿下了馬車,因為今日元宵節,這道路根本走不通,只能下車步行,車夫只說讓他在這裡等著,蕭將軍一會兒就到,要給她一個驚喜,沈嫿笑靨如花,只是等了一會,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她的目光毫無意識的看著身邊摩肩接踵的人群,卻在人群中望見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花燈五彩流光的映襯下似乎模糊的有些讓人不可置信,她望著卻見一群小孩子提著花燈跑過來,她才覺得可能是幻覺而已。
可當她扭過去身子,那熟悉的黑影仿佛又晃在了周圍,如此詭異,如果不是周圍有歡聲笑語和各色花燈,沈嫿也許覺得她已經身在地獄,那種感覺讓她渾身毛孔都張開,冰冷著。
她再次望向那個身影,雖然離開的很遠,可是卻有兩道目光似乎隔著燈火也能刺穿她的身體。沈嫿不禁身子一緊,就要原路返回,可突然又是一群提著花燈小孩子像一群猴子一般圍過來,人潮湧動中,沈嫿擠到了一處空地。
不可能,他已經死了,蕭繹說他已經炸死了。
一回頭就迎面撞上一片濃黑,猶如從地縫裡突然冒出來,嚇得她一口冷氣哽在喉嚨里,驚訝出聲。
「嫿兒,你是在找我麼?
這一聲仿佛在耳邊炸開,抬眼就望見宋子郡,他的臉上有些大面積的疤痕,猙獰而詭異,原本英挺的面容也陰曆了許多,這些陡然讓她清醒了,這人真的沒死,他還活著,也正如蕭繹卷宗里說的此人陰險狡詐,沈嫿望著他不由退後了兩步。
「我就知道,我的嫿兒是捨不得我,還肯出來見我。」
「宋子郡,你要作什麼?」
「我能作什麼?我想帶著我的嫿兒走」
「而且是你在找我。」他忽而一笑,逼近過來。
沈嫿連連後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陌生的宋子郡,「是你騙我出來的。」
轉身想跑的沈嫿卻被他一伸手拽在懷裡,手勁大的嚇人,他摩梭著她的腰,「嫿兒,你想念我麼?我可甚是想念你,從你大婚的聖旨下來,我就打算要帶你走。」
沈嫿這時候倒是冷靜了幾分,冷哼一聲,「別做夢了,這是在大梁,蕭繹會找到我。」
「嫿兒總是提他,枉我對你念念不忘,一往情深。」
想到自個兒為什麼會這個時候一個人出來,心頓時涼了些許。沈嫿現在知道宋子郡的心思,也知到這種田地是逃不了,便是收斂著神色,狠狠的瞪著他。
「我的嫿兒連這般瞧人都是令我神魂顛倒。」她望著他嘴角的一道邪惡的弧度,「跟我走,你還欠我一個婚禮,到了北疆我會娶你!」
沈嫿只聽得後脊冰涼,他突然伸手狠狠拖住她,沈嫿尖叫求救,可路過的行人根本不曾注意,沈嫿正當絕望之時,卻是一隻箭飛射過來,宋子郡擰眉側身避開,旁的行人嚇的四散逃竄。
宋子郡警惕的立刻將嫿兒拽道跟前,從靴子內拔出一把尖銳的匕首對準沈嫿的脖頸,陰狠得朝著面前逼人的蕭繹和侍衛道,「後退,不照做我就殺了你的新娘子。」
「你想怎麼樣?你放了嫿兒,我過去!」
宋子郡冷笑,詭異的聲音響起,「好,蕭大將軍過來正合我意,不過你的先放下手裡的劍。」
「我現在就放下劍過來。」蕭繹彎了身子。
「不要!」這個宋子郡已經瘋了,蕭繹過去定會被他傷害,她寧願那個危險的人是自己,於是直接抬手掙扎去拽匕首,宋子郡連忙微轉手腕,可沈嫿白皙的脖頸還是被劃了一下。
宋子郡瞪大眼睛,滿是吃驚瞧著沈嫿不要命的舉動,就在那雙眸瞪的最大之時,他瞧見蕭繹閃電般的衝到跟前,只覺得腹部一陣疼痛冰冷,低頭一看,一把利劍直插入他的腹部,鮮血直流。
他再抬頭時,沈嫿已經被對面的男人緊護在懷裡,宋子郡只覺得喉嚨有濕濡的腥紅翻湧,他想再叫一聲嫿兒,卻發現只有呼隆呼隆的音兒,緊接著便是腥熱噴涌而出,他只能瞪著眸子,不甘心的瞧著,轟然倒地,那雙眸子依然睜的滾圓。
蕭繹早已經捂住了她的眼睛,「別看!也別害怕,我在。」
一場驚險異常的災禍平息,然而沈嫿這次危險的經歷,讓蕭繹冷臉了好幾天,只道她太不愛惜自個兒,當時的情形怎可胡亂動身子,皇后娘娘知曉後也是後怕的訓斥她,到底阿姐是比蕭將軍好哄,不用以「身」哄人,只張著嘴道了幾句再不敢了,皇后娘娘便忍不住笑了,拉著她去看嫁妝和嫁衣。
三月初六,吉日,沈嫿從皇宮風光出嫁。
蕭繹乘坐披掛著繪有塗金荔枝花圖案的鞍轡駿馬來接親,禮樂悠鳴,再次紅妝繞城,只是這回盛景更是壯觀,乃是皇家規格。蕭繹和沈嫿這回成親其實還挺緊張的,直到夫妻對拜後,兩人雙雙鬆了一口氣。
一對親人被送入洞房,上回沒鬧成新房的,這回本想卯足了勁兒大鬧一番,誰知蕭將軍直接拉下來冷臉趕人,趕緊喝交杯酒,讓喜娘餵了生餃子,全將人攆了出去,別說去招待賓客了,蕭將軍通通免了。
「你怎麼這般急,又不是頭一次大婚了,平白讓他們看了咱們笑話。」
蕭繹哪裡管的了那麼多,只問她餓不餓?
沈嫿今個只吃了一頓,剛又吃了幾個生餃子,全吐了,自然是腹里空空,蕭繹低低笑了,賣力的掰了不少花生,桂圓親自餵她吃,沈嫿早上出宮前被家姐交代過,洞房別吃太多,肚子平平的才好看,是以沈嫿墊了些東西就說飽了。
「夫人飽了,現在該餵我吃了!」
因為剛才蕭將軍真的特別老實的為她掰花生,所以沈嫿也一時沒多想這句話,也撿起桌上的花生,女子身上的幽香繞鼻,可不就是一道上好的的佳肴,蕭繹這時候再忍就真不是男人了,一把將其拉入懷裡,長腿一展,便將她抱著滾落在紅錦床榻上,「用你餵飽我!」
他直白的話語讓沈嫿雙頰飛染雲霞,不待說些什麼,蕭繹幾乎耐不住狂躁而出的欲-望,一邊吻著她,一邊解脫她的嫁衣,胸口急促的起伏,當兩具滾燙的身子毫無牽絆的緊緊貼在一起,迸發出的,是無比的熱情。
「嫿兒,我終於娶到你了。」他的唇貪婪的探索著她每一寸肌膚,他多想要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要她,二十多年了!
「我的嫿兒。」他在她耳邊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別怕。」
他挺身而入,沈嫿戰慄不止,指尖幾乎要嵌入他肩膀的肌肉里,她感受著他的力量由慢到快,由緩到急,沈嫿幾乎難以抑制,忍不住驚呼出聲,那如黃鶯般的曼妙之音透著極致的蠱惑,將他更推向頂峰
喜案上龍鳳紅燭燃燒,燭影纏繞,錦榻里紅浪翻滾,這一夜紅燭總會燃盡,紅浪也總有歸於平息之時,但梁影燭光搖紅的夜晚,二人之間綿綿的愛意會一直到天荒地老,青山無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