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三門橋賭場。
三門橋是一條胡同的名稱,這座賭場就坐落在三門橋胡同口的街面上,所以說就叫做三門橋賭場。
這間賭場的生意很火爆,確切地說只要能開張的賭場,都不愁沒人來。
這裡也是忠義社黑爺名下的產業之一。
「什麼?你說警備廳的人把賈半仙他們都抓起來了?」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的,黑九一屁股坐了起來,頗感意外地問道。
黑九是個膚色黝黑似炭的中年男人,留著短寸的腦殼上隱隱可以看見青皮。
他身材健碩,孔武有力,一就知道是個經常鍛煉之人。
因為皮膚黑,在家排行老九,所以打小大家就喊他黑九,喊著喊著,也就忘了他本命叫什麼了。
「是的,黑爺!」
恭聲答話則是黑九的左膀右臂劉修,他指了指外面說道:「這事是剛剛才發生的,我親眼看到賈半仙他們被帶走的。」
「對了,帶隊的就是那個被稱為神探的楚牧峰,那小子年紀輕輕,他娘的還挺神氣的!」
「黑爺,您說警備廳這是要做什麼?不就是一個活動鬧騰出點動靜的事情嗎?他們至於這麼上綱上線?還是說他們根本不清楚賈半仙是誰。」劉修皺眉說道。
「不清楚嗎?剛開始不清楚,現在人都被他楚牧峰抓走了,難道還不清楚嗎?」黑九搖了搖頭,走到窗台,撥弄著鳥籠裡面的一隻百靈,不以為然道。
「那他就是故意的,是故意跟咱們忠義社作對嘍!」劉修狠聲說道。
「劉修啊,你這是看不清形勢啊!」
黑九放下手中的小棍兒,隨意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擦手,坐下來後翹起二郎腿,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以為如今的警備廳還和以前一樣嗎?以前那裡就是權貴們養著的一條狗,想要讓他們咬誰就咬誰,欺軟怕硬說的就是他們。」
「可如今的警備廳已經成為北平城中最大的暴力機構,除了城外的駐軍,就他們最有實力,連刑偵隊都要擴編了,你說是不是?」
「黑夜,您說的對!」
劉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跟著說道:「隨著那個閻澤上台後,比以前那位強勢多了,我敢說現在就算政府里的那幫人,多多少少都得看閻澤的臉色行事。」
「有消息說楚牧峰的靠山就是閻澤,所以他敢這樣做,應該是有所依仗的。黑爺,那您看現在怎麼辦?」
「沒關係,這事我來想辦法,不會讓他們就這麼關著的!」黑九淡淡說道。
「是!」
劉修應了聲,跟著神色似乎有些遲疑。
「有什麼就說!」黑九瞥視一眼喝道。
「是,黑爺,我就想知道,一茅齋和咱們忠義社歷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做的是古董文玩的生意,咱們又沒有涉足這些,您這次為什麼要讓兄弟們去那裡做事呢?」
「這麼一來,被警備廳給盯上的話,今後對咱們忠義社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啊。」劉修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不是下面人都有點想不通?」黑九端起茶盞,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喝了一口問道。
「是的!」
身為心腹的劉修點點頭,很坦然地說道:「的確很多弟兄都是這樣想的。黑爺,這不是說咱們怕他一茅齋,而是覺得沒那個必要。」
「當然他們也都清楚,您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您有您的盤算,他們就是發發牢騷而已。」
「發牢騷?」
黑九眼底閃過一抹狠辣冷光,漠然說道:「傳下去,誰要是再敢亂嚼舌根子,小心我拔掉他的舌頭!」
「是,我知道了!」劉修身體微顫。
「去吧!」黑九揮揮手,微微眯上眼假寐。
……
夜幕降臨。
楚牧峰並沒有離開刑偵處,他在等待著那邊的審訊結果。
一個小時過後,蘇天佑敲門進來,雙手一攤,面帶幾分無奈地說道:「科長,咱們抓回來的那些傢伙已經全都審問了一遍,關於那個黑九和外面傳聞的差不多,五花八門,說什麼都有。」
「有的說黑九是滿清後裔,有的說黑九是將軍家的遺腹子,有的說黑九是賭場賺了一大筆,有的說黑九其實個江洋大盜……」
「賈半仙他們呢?」楚牧峰將這種說法拋之腦後。
「賈半仙四個人帶頭的,除了賈半仙外,其餘三個真的是沒有說出來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他們是真不清楚黑九的過往,也的確不知道忠義社的發家史。」
「他們都是最近才加入忠義社,連一年時間都沒有,自然不可能成為黑九的心腹。至於那個賈老頭,雖然吃了皮肉之苦,但居然還是咬牙不開口。」
「他死咬著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黑九的歷史他也不清楚,他雖然說是跟隨著黑九後面幾年,但是並不知道黑九從哪弄的錢。」蘇天佑說出這些話後,也感覺有些臉紅。
難道說審訊的活兒還得黃碩來才成?
「天佑,你不覺得奇怪嗎?」楚牧峰手指敲擊著桌面,不緊不慢地問道。
「嗯,是很奇怪!」
蘇天佑好歹是世家出身,眼光和見識都是有的。
他皺著眉頭低聲說道:「黑九就算是再怎麼樣,都應該是有背景的,應該能查出來點什麼東西的,沒有道理說是一片空白,越是這樣,越是說明他有貓膩。」
「這事要好好查查,讓這些傢伙多吃點苦頭好了。」
「是!」
就在蘇天佑轉身剛要離開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間響起,楚牧峰順手接聽後,那邊傳來的是曹雲山的聲音。
「牧峰,你這是想從賈半仙他們身上問出來什麼東西嗎?」曹雲山簡單的詢問過後便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沒錯,處長,我是感覺這個賈半仙他們背後的黑九應該是有古怪的。黑九或許有著島國駐軍的影子在,或者有其他背景,不然沒有道理一下就蹦達出來,而且很快就打開局面,還形成一定氣候。」
「所以我的意思是,對黑九深挖!」楚牧峰坦然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個黑九有些麻煩,以後再說吧。抓來的那些人,要是沒什麼案底的話就放了吧!忠義社那邊已經保證,不會再去搗亂了!」曹雲山淡淡說道。
「什麼?」
楚牧峰揉了揉臉頰,確定沒有聽錯後,挑眉問道:「處長,能再等等嗎?賈半仙他們是肯定知道點忠義社的秘密,我想趁機問出來。」
「行了,我說這事到此為止。」
曹雲山以不容拒絕的語氣沉聲說道:「牧峰,這事有變化了,有人打過招呼,所以如果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不太好揪著不放,省得事情鬧騰起來,搞不好會影響到你的前途。」
影響我的前途?
這麼說出手的人是頗具能量了?最起碼是能跟閻澤扳手腕,要不然也不會讓曹雲山如此忌諱。
看來賈半仙說的沒錯,忠義社果然是比青花堂要厲害。僅憑這點,就必須高看一眼。
人家想要做到的事情不親自出面,只是通過關係來做就成,就是最好的說明。
「是,處長,我知道了!」楚牧峰沒有再多爭辯。
或許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語有些嚴重,曹雲山語氣有些緩和說道:「牧峰,我知道你現在肯定覺得不太舒坦,但我想說的是,這事你必須聽我的去做。」
「要是真的鬧騰下去,咱們搞不好就要被動了,對你對我甚至對廳長都沒有好處,這麼說你懂吧?」
「處長,這個黑九竟然有這麼大的顏面?能夠影響到閻廳長?」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真聽到曹雲山這麼說後,楚牧峰還是有些驚訝。
「他的顏面算個屁啊!」
想到這裡面的博弈和利害關係,電話那頭的曹雲山不由得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這裡面的水深的很呢,我給你說,你只要知道忠義社的黑九和青花堂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就能知道黑九的能量有多大。」
「黑九是上面豢養的一條狗,可就是當狗,那也是上面大人物豢養的,不是咱們能隨便打死的。所以說牧峰這次既然黑九答應不再去找一茅齋的麻煩,你就從這事中抽出身來,不要再管了,知道嗎?」
「是!」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楚牧峰知道這事是沒有商量的餘地,自然是答應下來。
說到底自己不過只是刑偵處的科長,面對曹雲山下達的命令難道說還能違背不成?
曹雲山剛才有句話說的是沒錯的,這事既然都能讓閻澤有些饒頭,那自己就別一根筋硬撐到底。
歸根到底,這些傢伙犯的事兒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就算想較真都不夠格。
掛掉電話後,楚牧峰就直接吩咐道:「放人!」
「放人?」
蘇天佑能感受到楚牧峰此時此刻有些不爽的情緒,不由得略帶遲疑說道:「科長,要不我……」
「不用!」
楚牧峰直接拒絕了蘇天佑的建議,甚至都沒有讓他說出來:「照命令做事吧!」
「好的!」
等到蘇天佑去放人後,楚牧峰起身走到窗戶前面,呼吸著外面有些清冷的空氣,將胸中的濁氣全都吐了出來。
「忠義社,黑九,好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