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最難的就是分寸感!
尤其是在生活中演戲!
演的到底是角色?
還是你自己?
第二天轉場,來到辦公室,見到傳說中的洪金寶和徐克,還有博納余胖子。
不愧是劉天王,打個電話兩人就來客串,主角的份是一個知名製片人,解決各種問題,這場戲就是展示平時工作的劇。
「預算超了你們說這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早就說別讓你用這麼多鏡頭和特技,現在觀眾都看膩了,有什麼用……」
「我是導演是你導演?」
丁誠一看兩位大佬想要罵街,趕緊在中間打圓場,各種曉之以理動真,終於搞定,累的滿頭汗。
最後把余胖子拉到旁邊,低聲道:「您看要不多少再加點投資?」
鏡頭一轉,飯桌上跟兩個剛才還臉紅脖子粗的大佬把酒言歡,舉起酒杯敬洪金寶道:「你的戲越來越好了。」
「不行不行,還是徐老怪演的真。」
「哎,導演也不容易啊!」
徐老怪借著機會吐槽道:「拍電影跟生孩子一樣,沒有錢,沒有力,生出來的就是生化人啊。」
丁誠拍著對方肩膀,開解道:「都明白,總之量入為出好不好?」
「來,喝酒!」
一場戲下來,留下兩位大佬的聯繫方式,找機會合作。
接下來的劇是桃姐突然暈倒,送到醫院才發現有老年痴呆症,已經不適合長期獨居,邊必須有人陪著。
「乖啦,養老院也有很多人陪我玩的……」
「你經常去看我就行……」
「阿貓也帶過去,放心!」
桃姐拉著自己的手,嘴角微微抽搐,眼神看似平靜,其實背後是無奈,甚至有些自責。
照顧少爺全家六十年,
現在終於干不動了,
居然讓人家照顧自己?
然後是跑遍養老院,貴的一萬多,便宜的也要四五千,錢不是問題,主要是離家近。
選景直接徵用原型人物的家,現實中桃姐住過的房間、用過的木箱、走過的菜場,常坐的沙發餐桌……
老人院裡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拍攝,基本都是隱藏攝像機,很多老人家自始至終不知道有劇組在那裡拍電影,想盡辦法少打擾老人們的生活。
「這是我見過最悠閒的組!」中午吃飯,丁誠笑著跟許安華道:「早上9點開拍,晚上17點就拍完,所有的人一起拍,前前後後只有兩部機器……」
許安華無奈道:「去溝通、去告訴他們怎樣演戲也是打擾,我也很為難的。」
眾人哈哈大笑,前天有一場戲要拍過節場景,有義工帶寵物狗來探望老人家,就算是需要比較多的群眾演員的戲。
大多是本色出演,有八個專門是老人劇團的人,帶狗進來玩,絕大多數老人就真當成正常的節探訪。
所有的電影,不管是商業的還是藝術的,都喜歡誇張、拔高、扭曲、變形,目的就是要讓觀眾感到震撼。
而許安華總是在做減法,令丁誠印象最深的一個細節:有些服務員幫老人家洗澡,有位老人家不能站起來洗,要坐著,當他挽起褲管,露出一雙皮包骨的腳……
完全沒有肌,小腿的皮膚包著小腿骨,別人幫他搽酒精……
震撼人心!
「你要更放鬆一點……」
「對,就是這種感覺,才讓角色的人溫度畢露無遺,人味四……」
「回到家是什麼感覺,不就是求輕鬆自在,卸下面具,自由自在……」
丁誠不斷讓自己柔軟下來,在外邊是叱吒風雲的製片,面對媒體談笑風生。
回到家,一疲憊,只有在桃姐面前才能表現出真我。
無需再神經緊繃,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可以悶想心事,可以嚷著想吃牛舌,可以手足無措……
體會清風徐來,水波不驚的平凡人生,有如微風吹拂的生活化表演中,感知歲月悠悠的懷,歲月怎麼流逝,風就怎麼吹……
比如牛舌的戲,時隔多後才又在冰箱裡發現,嘴硬不讓自己吃牛舌的桃姐,其實早已悄悄滷好一鍋,而且又是狐群狗黨起鬨發現的……
皇秋生既是老人院的老闆,亦是索討老屋的幫手,老友相逢的自在互動與哈啦誼,就像平時閒居模樣……
當桃姐怕拖累自己主動說想住老人院時……
當桃姐對自己翻出保留一輩子的東西,絮絮叨叨時……
當自己牽著桃姐走在馬路上時……
當桃姐覺得假牙貴而生氣不要自己花錢時……
平靜的把一件很平淡的事通過鏡頭不過分修飾的表現出來,就像表達著與她無關的事,卻在很小的細節中戳中人心底的那份柔軟。
當桃姐住院後第一次回家要離開時露出的不舍神態時……
當桃姐知道秦沛是找洗頭妹說去就去吧還能去多久給他錢時……
當桃姐知道時無多還笑著和自己逗樂時……
當把桃姐推得大汗淋漓她抖動著半邊子說我要吃涼粉時……
所有小景都是普通人所發生過的事,那份感同受,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那麼的親切與熟悉。
桃姐的影無不喚回觀眾對老人們的記憶,怕麻煩兒女,對子孫無止境的好,把孩子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而他們自己呢?
小的時候一起手牽手在夏天的晚飯後散步,總是偷偷給一些她珍貴的東西,要好好留著……
冬天睡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把冰涼的腳放在她們的腿上,涼的發出嘶嘶的聲音卻不捨得把腳拿下來……
怕兒女們不耐煩,在生病的時候從不吭聲,也從不會要求……
突然有一天發現,走路一向雷厲風行的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撐著拐杖勉強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