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混戰告終,源稚生來到羅柯消失的方向,看著眼前被焚燒後的屍山煉獄,眾人喉頭滾動。
「羅柯先生的言靈,應該是高危級別的吧?」夜叉問道。
「肯定啊,那火焰好像還爆炸了一次,那威力要是擱我身上估計直接成灰了。」烏鴉嘖嘖稱讚。
源稚生則有點疑惑,他記得羅柯好像施展了不止一種言靈吧?之前擊飛風魔小太郎的那個無形力量也算言靈?
但他也沒想那麼多,興許是學院裝備部搞出來的特殊武器。
但羅柯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撇開朋友這一方面,他是由衷佩服與尊崇。
如果說他源稚生是手握王權的皇,那麼羅柯就是能夠一刀斬下皇之首級的修羅殺神。
「少主,我們在下面發現了一部……不存在的電梯,您最好親自來看看。」通訊器里傳出聲音。
源稚生想起羅柯說的話,難不成這些死侍真的一直藏匿在腳下?
可他說的信任之人的背刺……源稚生其實有點明白暗指的是誰,但內心並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
他帶著烏鴉等人一路向下,抵達了連他都不知情的最深層,地上殘留著大量死侍長尾遊動的水漬痕跡。
穿過鐵門,他們無不震驚。
破碎的巨大儲水箱,另一側則是更讓人頭皮發麻的場景,鏽跡斑斑的手術台,各種可怕的金屬器具,紅到發黑的血跡,儼然是一座屠宰場。
在水箱中還有諸多幼小的死侍,它們如嬰兒一樣發出尖銳哭泣。
源稚生心中感到噁心與寒意,拔槍將其一一爆頭。
「建築結構圖上並無這個地方,到底是誰暗中修建的?」烏鴉拿著幾張構造圖,琢磨著。
「源氏重工權位最高的就是少主和大家長,如果少主都不知曉,那……」夜叉欲言又止。
大家長橘政宗的地位與威嚴在蛇岐八家可謂說一不二,人人敬重,那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源稚生猛然回想起,當初奔赴晚宴時羅柯所說的一句話——假如,一個無比崇拜的領袖卻是披著人皮的惡鬼,還是鬼王,你們會怎麼做?
現在細細思慮,他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羅柯還說他來東京的真正目標是一頭藏匿在蛇岐八家的人形惡龍……源稚生不敢再想,他不願意用這些念頭去污染自己無比信任且尊敬的大家長。
可無數猜測控制不住地湧現,他倍感疲憊。
羅柯種下的種子開始發芽,不為一次性達到效果,只要讓源稚生產生一點點懷疑便足夠。
「這件事,我會親自詢問政宗先生。」源稚生冷聲說道。
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一名手下湊近,「少主,羅柯先生把小姐帶走了!」
「哈?」源稚生一歪頭,五官差點扭曲。
天台上。
雨已經停了,一束束陽光如神槍貫穿厚重烏雲,形成了丁達爾效應,讓觸摸不及的光有了可見的形狀。
縱然是滿腦子澆人樁的夜叉都覺得這一幕十分浪漫。
可有一人的臉皮正瘋狂抽搐,源稚生拿著繪梨衣留下的便簽,不停安撫自己。
「哥哥,羅柯帶我出去旅行了,我過幾天就乖乖回來,不用擔心我(*≧▽≦)。」上面如是寫道,末尾還畫了一個笑臉。
源稚生揉了揉太陽穴,他是擔心繪梨衣沒錯,但是更擔心突然失控的繪梨衣一不小心把整個東京給毀滅了!
羅柯的實力和人品他還是信得過,應該不會對繪梨衣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到了晚上,他應該會把她送回來吧?
他撥了羅柯的電話,可那頭壓根就沒接,只好作罷。
「搜尋他們的蹤跡,如果發現了先跟我匯報,不要貿然打擾。」源稚生力不從心地吩咐道。
……
新宿區,一處購物中心。
當羅柯帶著一身巫女服的繪梨衣走進去時,幾乎成了全場焦點,所有人都向他身旁的女孩投來驚艷的目光。
當繪梨衣踏入燈火通明、商鋪琳琅滿目的商場,她像是第一次進入人類世界的精靈,眼裡閃爍著星光。
「走,帶你去換一身衣服。」羅柯笑道。
這兩人的氣質一看就是有錢的富家子弟,好些店員立刻熱情地出來歡迎。
就這樣,繪梨衣在幾個女店員的眾星捧月下擁入了店鋪。
試了一件又一件衣物,每每試衣鏡擺在她面前時,她都會露出小鹿雀躍的神情。
而且每當她換上一套衣服,她都會轉身讓羅柯看看,甚至還會提起裙擺慢慢轉圈,她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挺好看。
羅柯面帶微笑,安靜地看著繪梨衣從青澀都市女郎變成火辣熱褲少女、韻味十足的貴族小姐,最後是露肩白裙的潔白女孩。
不得不說,這家店鋪的風格屬實老少通吃。
觸發的支線任務是他始料不及的,而且與他的打算剛好不謀而合,他在再次看見繪梨衣的一瞬間就有了將她帶走的計劃。
因為繪梨衣對於赫爾佐格無比重要,她是最最重要的關鍵,沒有她,赫爾佐格想成為白王就是痴人說夢,拖得越久,他絕對會分寸大失,忍不住冒出腦袋。
只有他死了,關於東京的悲劇才能終結。
況且繪梨衣跟著自己才是最安全的,她在蛇岐八家的意義是什麼羅柯很清楚。
終極武器!
沒錯,就是類似核彈的人形底牌,包括源稚生在內,都做好了最後犧牲繪梨衣來斬殺八岐大蛇的準備!
她的命運從開始就是悲劇,所以被藏匿在不見天日的房間裡,如同一柄被精心保養的刀劍。
她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而這個支線任務很簡單,就是帶著繪梨衣逃家。
最後,繪梨衣試過的所有衣服都被店員打包,羅柯摸出卡塞爾學院發給導師的黑卡,輕鬆地支付了高昂的金額。
繪梨衣穿著最後試過的最喜歡的那套白色連衣裙,裙擺在膝蓋上面一點,露出雪白細膩的小腿,精緻的小腳被舒適的白色板鞋包裹。
其實她更想穿上那一雙高跟短靴,但羅柯說他們將會去遊玩,會走很多路,所以就乖乖聽話,換上了也很好看的素白板鞋。
她站著噴泉廣場旁,天然呆的臉蛋劃出上揚的弧度,如一抹白月光。
「餓了。」她在本子上如是寫道。
羅柯四下張望,提著大包小包進了一家餐廳。
半小時後,繪梨衣正在埋頭解決一大碗五目炒飯,桌上已經疊了三個空碗了,全都是她一個人消滅掉的。
「要喝水嗎?」羅柯看著那一顆顆米飯都覺得噎得慌。
繪梨衣抱著紅茶繼續幹了兩碗五目炒飯,這才滿意地摸著微微起伏的肚子。
吃完後,羅柯詢問,「第一站你想去哪?」
繪梨衣立即埋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伸到羅柯面前。
「這是什麼,一隻大耗子?」羅柯愣了愣,「米奇!你想去迪士尼樂園?」
「嗯嗯嗯!」女孩小雞啄米,喉嚨間興奮地發出哼哼。
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張褶皺的迪士尼宣傳單,日期卻是一年前,這是她去年逃家出來在街上得到的,從那時起就一直惦記著,她曾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東京迪士尼樂園。
望著喧鬧的人山人海,繪梨衣怯生生地拉住羅柯的衣角,可不安情緒僅僅維持了兩秒,就被一隊遊行的大耗子、大鴨子給驅散。
還沒開始玩,就在入口的商品街買了各種各樣的紀念品,繪梨衣抱著一懷毛絨玩具猶豫半天,好像每個都是她的家人似的。
最後還是全買了,幸好可以寄存物品,不然羅柯還真想吐槽一番自己怎麼成了大小姐的隨從。
接下來,他倆在一堆小孩子裡騎旋轉木馬,歡快的音樂落入她的耳中,女孩綻放出和孩子們一樣清澈純真的歡笑。
加勒比海盜,坐上船在幽暗的洞穴里與傑克船長一起冒險,繪梨衣瞪大眼睛激動地揮舞手臂。
兩人不知疲倦地挨個遊玩,在繪梨衣的牆裂要求下,在工作人員逐漸抽抽地注視中,一遍又一遍地爬上礦山過山車,回回坐前排。
鬼屋。
走在前面的繪梨衣被一個突然蹦出的怪物嚇了一哆嗦,下意識往羅柯懷裡縮,小臉上浮現貓咪受驚的可愛表情。
但感受到貼緊後背的熟悉溫度,她深吸口氣,死死抓住羅柯的一根手指一路走到出口。
出來後,繪梨衣的額頭上甚至被嚇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但她依舊寫下:「鬼屋很可怕,但是有羅柯在,就不可怕了!」
恰逢夕陽西下,橙紅的光暈肆意傾灑,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再拉長,女孩宛如曇花的笑像被鍍了一層絢爛的金粉,眉眼朦朧,忽遠忽近。
夜晚的迪士尼樂園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光倒印在繪梨衣的瞳孔中,她的眼裡誕生了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兩人靜靜地坐在一張長椅上,吃著甜筒。
嘭——
流光拖著尾焰直衝天際,煙火在高空爆開,一朵朵一閃而逝的花絕美盛開。
這一刻,歲月漫長。
戳戳~
他轉過頭,一股香香的熱氣撲面而來,繪梨衣湊近自己的耳朵,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認真說道,「羅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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