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之詩 （五百三十九）化蝶

    1

    你們親吻了嗎。你們同床共枕了嗎。

    如若這些都沒有，即便化為了兩隻蝴蝶

    你們的故事，依然還在生離死別的漩渦里

    斑斕的翅膀不能像兩隻手一樣緊握

    每一下揮舞，都是無可奈何的拒絕

    在活著的時候拒絕了過去，死亡以後又拒絕了自己

    你們互相詢問著彼此的姓名

    看一看輕輕的呼喚是否像當年一樣親切

    ·

    2

    在你們把自己埋進墳墓不久之後

    一塊碑就倒塌了

    隨著這塊碑一起倒下的，還有一個你們念念不忘的王朝

    你們的故事成為了寬闊的背景

    山河畫在上面。廟堂畫在上面。江湖畫在上面。

    這讓你一會兒近在咫尺，一會兒遠在天涯

    殿堂和鄉野，把截然不同的悲歡

    都稱之為愛情

    ·

    3

    一隻蝴蝶被描成了一幕戲劇

    一隻蝴蝶被握成了一首樂曲

    兩隻蝴蝶上下翻飛

    說不出一句話，卻在翅膀上刻下了千年述不盡的言語

    我在想你們的骸骨在泥土之下，是否依然冰涼

    蝴蝶如此美麗，還能準確地傳達你們的疼痛麼

    ·

    4

    許多年過去了，那座人聲鼎沸的書院

    早已荒涼得寸草不生

    偶爾落下的鳥雀，尋不到一粒草籽

    你們坐在那裡，只是偷偷看著對方

    或許，漫長的時間對你們毫無意義

    你們是在棺材腐爛以後，才開始講述你們的愛有多深

    而在有生之年

    你們追趕不上一隻蝴蝶緩慢的飛翔

    ·

    5

    據說，化為蝴蝶，要先結一隻密不透風的繭

    在愛上對方之時，你們是這樣仔細地捆綁自己的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蝴蝶如此偏愛彩虹

    在蝴蝶的眼中，那不是相知相遇的橋樑

    那是反反覆覆地出現，在晴天和雨天都解不開的繩索啊

    難怪彩虹出現之時

    蝴蝶要抱著一朵艷麗的花，茫然不知所措

    ·

    6

    既然長出了翅膀

    你們就飛去一個沒有人跡的地方吧

    重新化為人形

    深深地吻一次，盡情地在纏綿在一張溫暖的床上

    世間人的眼中只看得見兩隻可憐的蝴蝶

    而你們幾千年陰魂不散

    總要勇敢一回，自己看得見自己吧

    ·

    7

    讓蝴蝶像人一樣相愛。讓人像蝴蝶一樣自由。

    至於化蝶的那隻繭

    就讓它陪著你們的墳塋，慢慢腐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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