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接下來的戲碼是秦總廚對陣琅琊人家的總廚,得到消息的後廚房頓時一派蠢蠢欲動,紛紛向楊可仁表示,要去大堂為秦風掠陣,楊可仁壓都壓不住,再說,他也很想旁觀兩位總廚之間的巔峰對決,一番斥責無果之後,所有人都耐不住了,一擁而到大堂,擠的擠,鑽的鑽,各憑本事要接近對陣雙方。
按照孫無為來到魚多多酒樓之後所點的菜,他又重新開口叫了一次,首先,第一道菜還是琥珀冬瓜,只見孫無為臉上帶著嘲弄之色,道:「貴酒樓先前上來過一道琥珀冬瓜,可惜我是無福消受,就是不知秦總廚的料理,與貴酒樓的其他廚師是否有所不同呢?」
秦風注意到熱菜間的廚師都偷跑出來了,他面色不快地說道:「廚房間裡都沒事可幹了嗎?回去,都給我回去。」目光梭巡之下,被他注意到的人無不心頭一凜,灰溜溜回去廚房間自是不說。
&廚師長請慢走……」秦風又叫住了楊可仁,說道:「麻煩叫幾個人搬一座炮台出來,還有液化氣罐和打荷台……」周圍的場景實在有夠亂,秦風又對李素紅說道:「李經理,請安排你的人各找位子坐好,我今天邀請你們一齊來學習中原菜的烹飪。」
秦風的說辭像是在開玩笑,偏生又十分鄭重,李素紅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不過,既然連花總都點頭了,她自然無不照辦。
&李,去我辦公室把我掛著書櫥旁邊的高爾夫槍包拿下來。」秦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就連總經理秘書,她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李如萍則根本就沒有遭差遣的不快,反倒是歡快地應著,不一會兒就樓上樓下跑了個來回。把槍包送到秦風手上。
&謝小李。」秦風客氣了一句,而這時候,廚房間也把炮台、液化氣罐、打荷台搬放到靠近孫無為所坐之處的附近,旁觀看好戲的服務員,更是一人一個位子,再也沒有隨意站立或者走動之人。
一切都在秦風安排之下有條不紊進行,真可謂「令有所下,三軍無不效命!」看得孫無為心下發寒,光秦風這份大將風度,便不是他所能比擬的。試問,在琅琊人家菜館,孫無為能夠指揮得動總經理秘書、能夠讓與他平級的經理級人物甘心受他支使嗎?答案顯然是不能,而惟其如此,才更能襯托出這名年輕人在酒樓中的地位不凡。
孫無為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因為對方年輕而起輕視之心,然而,在這個時候,秦風卻套上了一件風衣式白色廚袍。就是一般企業食堂廚工常用的款式,又特別戴上了一頂平頂的廚工帽,而不是高高聳起的總廚廚帽,這套打扮。不由得又是讓孫無為怒火中燒,心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以一名廚工來羞辱我這個總廚嗎?
秦風卻自有他的說辭,他笑眯眯說道:「孫總廚見諒。我的廚衣廚帽尚在托人定製期間,目前為止還沒有完工,所以只能穿這身衣裳了。不過。這也是符合咱們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定位,尤其是在中原菜這一行當,我是徹頭徹尾的新手,而您已經享譽幾十年了,正好藉此機會讓我這個新手向您這位前輩致敬。」
&敬嗎?真讓我榮幸萬分啊……」孫無為冷笑不已,他也不再多說廢話,手一橫,道:「那就請吧!」
秦風卻仍沒有要開始的意思,他看了看坐著看戲的人員,忽然指著林文芝,也就是鄉音滿口的新服務員,道:「小林,麻煩一下,給在座的每一位倒一杯茶。」
林文芝又驚又訝,驀地又大喜道:「大……總廚,是我嗎?」
秦風含笑說道:「沒錯,就是你。」
就在林文芝剛要點頭之際,另一名新手石蘭高高舉手說:「秦總廚,我也來吧。」說著,不等他答應下來,一陣小跑就去拿茶盅,先在花海哲與李素紅面前放下,又轉身拿了茶壺給兩位沖泡了茶水,順便背對著李素紅,面對著花海哲甜甜一笑。
秦風暗嘆這位還真能把握機會,不過,他也不打算去批評什麼,畢竟這只是很小的事,當真了難免有小題大做之嫌,只是林文芝那兒似乎變傻了,石蘭已經在忙乎了,她也不知道還需不需要她動手,可憐巴巴看著秦風,秦風就對她笑笑,說:「看什麼呢,還不快去泡茶?」
&額這就去……」
茶都沖泡到每一人面前之後,氣氛就顯得有所怪異,怎麼說呢,就好像是華夏茶藝文化,品茶之前,講究的是一個「焚香清境除妄念」,從形式或者內容上來說,皆要求淨心、恭敬,而芳香的氣韻可除味淨心、營造肅穆莊嚴的氛圍,而這也正是茶藝享受的第一要素,放在這兒,客觀上,也為秦風的掌勺營造出了相似的氣氛。
孫無為面前也擺放了一盅茶湯,湯味清香,卻反而讓他心生警惕,反觀旁人,卻有著說不出來的自在愜意,好比一個人翻看心靈雞湯似的文字,投入進去,心靈才會被文字感動,而這一刻,魚多多酒樓中的工作人員顯然都已投入進去,說難聽點,這種情況下,即使秦風做的菜很難吃,他們這些不明真相的旁觀者也會下意識認為那是極好極好的菜式。
想到這裡,孫無為亢聲提出異議,道:「秦總廚,你這是想另闢蹊徑,試圖以偏門取勝麼?」
秦風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含笑反問道:「哦?這麼說來,孫總廚也以虔誠之心對之了麼?」
&話,我會虔誠?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孫無為嗤之以鼻道。
&然如此,孫總廚又何必介懷呢?」秦風哈哈大笑,狀似禪師點化一般地說道:「施主,你著相了!」
孫無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然而,儘管秦風說話老氣橫秋,但意思還是大差不差的,還是以前面所說心靈雞湯文字打比方,如果一個人的心靈被老鴨湯填滿了,對於這種雞湯文字,反而會生出說不出的膩味。孫無為好歹也想通了這個道理,當下他強令自己不再慪氣,老老實實坐等秦風把菜做好端上。
只見秦風先從槍包里拿出黑黝黝的積香木菜刀,把手放在清水裡沾濕,然後開始處理冬瓜,削皮去瓤,環狀的冬瓜擺放在砧板上,菜刀的刃口有節奏地一片一片切下去,在極短的時間內,他繞了砧板行走一圈,密集的刀碰案板之聲驀地戛然而止,只見冬瓜依舊是原樣環形,似乎根本就沒人碰過似的,但是孫無為卻知道,整條冬瓜都已經切成了片狀,而且,從刀聲數量判斷,冬瓜片切得很薄很薄。
切完冬瓜之後,秦風假意一拍腦袋,懊惱道:「哎呀,琥珀乃是球狀,琥珀冬瓜應該是冬瓜球才是……」他兩手一攤,看著孫無為,徵求他的意見。
孫無為知道他這是為之前酒樓料理此菜的廚師站台,畢竟第一次楊可仁指定的廚師料理出來的琥珀冬瓜,形狀也是以片狀出菜,他作為總廚,怎麼地也要為這一道菜負責,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所謂了,我是來嘗味道,不是來拍照辦攝影展的。」孫無為心說如果你做成球狀,拿勺子舀的話還不一定能抓住錯處,現在是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待會兒痛下殺手。
秦風卻渾似不知,他朗聲對楊可仁說道:「楊廚師長,中原菜我不熟悉,接下來,還要煩請您給我指導一二。」
&點可不敢當,大家一起研究探討吧。」楊可仁明知道秦風這是在為他掙面子,即便如此,他卻根本不敢拿大,你看秦風這一手刀工,他再苦練十年也未必能達得到他的境界,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下意識去看了一眼孫無為,發現那隻孫猴子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當下心頭暢快不已,說話聲也歡快了不少。
&原菜,凡色澤深紅,光亮艷麗,狀如琥珀者,前面基本上就可以冠以『琥珀』二字,而琥珀冬瓜屬於甜菜類,冬瓜切刻成形後鋪在鍋篦上,放進開水蘸透,再放進鍋內,兌入去掉雜質的白糖水,武火燒開後,改用小火,燒至冬瓜呈淺棗紅色、汁濃髮亮時,此菜即成。」
楊可仁三言兩語說完,秦風便道了聲:「多謝!」開始按照他所說的烹飪起來。
奇怪的是,秦風並沒有詢問孫無為的口味偏好程度,尤其是這一道甜菜,糖加多加少,對食客影響至關重大,作為一對一廚藝對決,秦風漏了這一關鍵環節,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這對於孫無為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秦風之前展示的刀工,給他造成了太大的壓力,眼看秦風在此時露出了破綻,他哪還會主動道破,巴不得秦風失手越大才是。
秦風一步步按楊可仁所說,冬瓜片放入開水中蘸透,去掉雜質的白糖水也已放入炒鍋,當冬瓜倒入炒鍋之中,火還沒點起來,秦風卻興起了賣弄腕力,沒事就開始玩顛鍋技巧。
座位上品茶觀摩的人驚得一個個捂住嘴,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倒不是說他們都學乖了,而是在如此高尚寧靜的鑑賞氛圍之中,你要開口打破這一片肅穆,那就太顯得自己格調低下了。
好在,秦風的手法精妙無比,炒鍋里的水還沒有燒熱成汁,他照樣把水和冬瓜顛得高高得,在落下之際一滴不漏全接入鍋中,這麼一來,只要是目睹此一現象之人,無不把提著的心重重放下,竟似有了說不出的安逸——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孫無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