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一頓飯的功夫,蘇小姐便毫無徵兆的愛上了喻只初的舅舅陳九年。
喻夫人氣的頭頂冒白煙,卻又無可奈何。
蘇小姐從進喻府起,對喻夫人,喻少爺都沒看在眼裡,獨獨見了下巴長滿鬍子,大字也不識一斗的陳九年,百般柔情,各種順眼。
用完飯,蘇小姐便回去了,走到門口,像捨不得陳九年似的,叫了他上前,說是回家就跟他爹說,讓他爹多在懷海縣呆一陣子。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跟陳九年有下文,陳九年激動又興奮,將配刀一舉,送給蘇小姐當了信物,雖不是定情用的,但蘇小姐還是愉快的收下,坐著轎子走了。
陳九年站在門口,目送蘇小姐的轎子走遠,才靠在大門上,抱著門上的銅鎖親了又親。嚇的看門人直往後退。
記得有一回,喻老爺要進京,喻夫人對陳九年說,讓他站門口送送,喻老爺的轎馬還沒走,陳九年便說肚子疼,要上茅廁,一溜煙的不見了。
喻夫人慾哭無淚,她怎麼都想不到,蘇小姐這麼美若天仙,家勢顯赫,脾性斯文的姑娘,竟然愛上了摳腳大漢?
芙蓉跟喻只初卻嘻嘻哈哈,圍著陳九年直喊:「恭喜,恭喜……」
陳九年抱拳回禮:「好說……好說……」
喻夫人站在大廳門口,拿手帕子揉著太陽穴嘟囔:「把配刀都送人了,以後你是不想在衙門幹了?嘖嘖,跟自己的外甥搶媳婦,也就你這舅舅能幹的出來,你……你氣死我了。」
喻只初卻不以為然:「娘,蘇小姐一看就跟我舅舅般配。且我舅舅光棍半輩子了…….你可憐可憐他吧。」
「是啊,反正也沒便宜外人。」陳九年喜的直撓頭。
他話粗理不粗,芙蓉暗暗想笑。
喻老爺從縣衙里斷完案子,嘮嘮叨叨的回來了,先淨了手,然後坐在桌子邊吃了點菜:「哎呀,今兒可算累壞我了,你們是不知道,許大家的狗跟張老漢家的狗抱在一塊,怎麼趕都不捨得分開。裝到車子上運到縣衙里,唉,這小公狗跟小母狗感情深哪。」
「最後怎麼分開的?爹?」喻只初給他爹盛著飯。
「最後。最後我讓衙役又牽了一隻狗來,這下好,這狗剛到,張老漢家的狗又跟這狗好上了,立馬跟許大家的狗分開了。不過許大家的狗又跟新來的狗咬了起來。唉,狗咬狗,一嘴毛呀,亂套了。」喻老爺一臉的惆悵。
喻夫人才沒功夫聽誰家的狗咬在一起了,坐飯廳陰陽怪氣的道:「還狗呢,人都亂了套了…….」
她指的當然是蘇小姐跟陳九年。
這天雷勾地火。實不是她所願。
喻老爺卻沒聽出來,扒拉著飯道:「亂什麼套了,蘇小姐呢?我兒媳婦呢?」喻老爺還在開玩笑。將蘇小姐稱做兒媳婦。
喻夫人的火氣跟敘柴似的,「刺啦」一聲就著了:「兒媳婦是沒有了,你多了個弟妹。」
喻老爺一時半會兒沒聽明白,就見陳九年坐在桌子對面傻乎乎的笑,便問他笑什麼。陳九年說,今兒從衙門回來撿了個寶。喻老爺一聽,將飯碗放下,探著頭問:「撿著個什麼寶?比看狗打架還有意思?」
喻夫人從案子上拿了一串佛珠在手裡攥著,然後眯眼開始轉佛珠,從頭轉到尾,又從尾轉到頭,轉的佛珠要起火,聽陳九年在那笑的嘎嘎響,實在忍不住,便接話道:「他還能撿著什麼?他把你兒媳婦撿走了。」
喻夫人開始唉聲嘆氣,手裡攥著佛珠也去不了心中的怨氣。
喻老爺明白了原尾,卻十分通情達理:「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九年也不小了,也該成一門親事了,只初還小,這事不急。」
喻只初聽他爹這樣說,心裡便美滋滋的,跟吃了一塊冰糖似的。
「老爺,薺菜我送來了,謝謝你們的款待,我也該回去了。」芙蓉起身要走。
喻老爺才發現屋子裡站的是芙蓉,他進門看到陳九年異常的很,便只顧著注意他了,且芙蓉還穿著喻府下人的衣裳,喻老爺還以為是伺候著吃飯的丫鬟。
「芙蓉啊,你這孩子,真是太實在了,又給我們送菜,這就回去呀,夫人,給芙蓉捎點果子吧?」喻老爺試探著。
「果子沒有了。」喻夫人冷冷的。
喻老爺便不敢為芙蓉爭取了,這個家,掙錢歸喻老爺,但管錢管東西,歸喻夫人。
喻只初跑的飛快,去廚房裡拿了兩張硬紙,將那盤龍蝦包起來,帶著芙蓉便走,喻老爺沖喻只初擠眼,意思是別讓你娘看見了。
喻老爺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一看到芙蓉,便喜歡這個孩子。
在他心裡,芙蓉跟所有的鄉下孩子都一樣,質樸,勤快,手腳麻利,又能吃苦,但芙蓉又跟別的鄉下孩子不一樣,至於哪一點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
喻夫人一看喻只初出門,就知道他是去送芙蓉,外面車多人雜的,喻夫人又擔心,便交待陳九年:「還不快去看著只初,別讓他惹出什麼禍事。」
「是呀,讓他送送芙蓉就回來吧,趕緊看書要緊,秋後的考試他還得準備呢。」喻老爺語重心長的。
喻夫人將佛珠「啪」的扔在桌子上,三兩步走進飯廳,撿了把離喻老爺最遠的位置坐了道:「還讓他看書?再看下去,他這一輩子也別想討到媳婦了,說來如今的女子也都奇怪。放著只初這種斯文,懂事的男娃不要,偏喜歡他這樣的豬毛臉?」喻夫人指指她自己的弟弟,陳九年。
在喻夫人看來,陳九年的絡腮鬍,像草原上的野草,在他臉上放把火,鬍子都夠燒兩天的。怎麼著喻只初臉上光淨,細皮嫩肉。竟然被這絡腮鬍比下去了,心裡不平衡,便給他取個名字叫豬毛臉。
陳九年的鬍子,蘇小姐是喜歡的,所以陳九年也引以為傲,冷不丁被他姐說是豬毛臉,當場如一盆水澆到頭上,直涼到腳跟:「我說,大姐,你是跟我扛上了嗎?人家蘇小姐不喜歡你家喻只初………不喜歡…….」陳九年跟個大喇叭似的。從飯廳奔了出來,一臉歡喜的去保護喻只初,喻老爺的飯還沒吃完。他又奔了回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喻夫人各種不想看見他。
「只初坐馬車送芙蓉去了,我這兩條腿跑再快,我也追不上馬車呀。」陳九年又哈哈笑起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陳九年半輩子都沒這麼爽過了。
馬車上,喻口初跟芙蓉並肩而坐。芙蓉裝野菜的籃子擺在腳前面,喻只初從懷裡將那包龍蝦拿出來輕輕放在籃子裡:「一會兒回家了,給葫蘆和茶茶吃吧。」
「恩。」
「今兒讓你見笑了啊,真是…….」喻只初有點難為情。
「蘇小姐挺好看的……今兒你沒生你舅舅的氣吧?」
「沒有,多虧我舅舅挺身而出,我才不想跟一個一天只說一句話的人成親。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在這裡,很近。」喻只初指指他自己的胸口。
芙蓉沒有說話。也不好說話。
趕馬車的人是喻府的馬夫,背對著喻只初跟芙蓉坐著,搖著手裡的馬鞭,側耳聽著喻只初講話,然後笑嘻嘻的插話:「少爺。我知道你喜歡誰。」
「誰?」喻只初後背發涼,自已喜歡誰。好像並沒有說出來過呀,難道連馬夫都知道了?那喻府上下不是連掃茅廁的都知道了?
「少爺不喜歡一天只說一句話的悶嘴葫蘆,那一定是喜歡咱們府上的小英。」馬夫嘿嘿一笑:「小英的話多,從睜眼起就開始說話,一直說到睡著,睡著了還得說夢話呢。」
喻只初不知馬夫是說真話還是說笑話,紅著臉道:「趕你的馬車吧。」
芙蓉忍著笑道:「小英是誰?」
喻只初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小英是誰,便又去問馬夫,馬夫說起小英,倒是如數家珍:「小英就是咱們府上的丫頭呀,進府有三年多了,如今在掃院子的張媽那裡打下手,偶爾也幫著洗府上的衣裳。」
喻只初得空的時候,不是關在房裡睡覺,便是騎著馬,坐著車到處溜達,府里有哪些丫鬟,又有哪些僕婦,他一點也不熟。
送芙蓉到家門口,喻只初才停下馬車,正遇上楊老爺子趕羊回來,一掀帘子,便看見了楊老爺子,便打招呼:「楊叔,你身體好呀。」
「恩。恩。好著呢,多謝少爺惦記了。少爺有空來呀,進屋喝杯茶呀?」楊老爺子滿臉堆笑的招呼起來。
「不了,還得趕回城裡去呢。」喻只初將馬車上的凳子放在一側車輪前面,伺候著芙蓉下車,見椅子下面落腳的地方有一片水窪,喻只初便伸出手來,輕輕扶著芙蓉的胳膊,將她引到一片干地上。然後才調轉了車頭,往城裡奔去。
「你這孩子倒是好命,喲,你看看,剛才喻少爺扶著你,那小心的樣,跟懷裡揣著一個雞蛋,怕碎了似的。」楊老爺子直吧嗒嘴。
反正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八成是不好聽的。
王嬸子拿著一把掃帚出來,一面掃大門口的羊糞跟雨水,一面熱情的給芙蓉打招呼:「回來了?薺菜都送去了?」
「恩。」
「吃了晌午飯,茶茶說是去劉會那逗我家小孫子玩去了,這會兒還沒見葫蘆回來呢?葫蘆現在學乖了,先生留葫蘆在家吃飯呢?」王嬸子放下掃帚,倚在門口估摸著。
芙蓉將菜籃子遞給王嬸子,抬頭看看天,太陽若有若無的,一會兒又隱進了雲里,看時辰,葫蘆是差不多該回來了。
「莫不是玩水去了?那可不得了,你看,我只顧著收拾家裡,把葫蘆的事也給忘了,今兒下了大雨,牧羊河裡的水可是漲了,若是孝子去那貪玩。可是…….」王嬸子說著,嚇的有點失神,以前牧羊河也出過事,同樣也是幾個孩子,王嬸子有點後怕。
親人就是這樣,一會兒不見你回來,便會往壞的方面想,想你會不會餓了,會不會累了,為什麼沒回家。是不是路上出了事。
楊老爺了可不這樣想,他將羊趕回屋裡,又抽出他的大煙鍋子。吧嗒吧嗒在石頭上磕了幾下含在嘴裡:「他又不是個餃子,咕嚕嚕的就掉進河裡去了。怕是先生留他在那念書,可能先生看今兒下雨了,留孩子們在那用飯呢,你別瞎想。」楊老爺子聞著香氣。自然發現了菜籃子裡的硬紙包,幾步竄了上去,放到鼻子邊聞聞,又聞不出來是什麼,打開一看,嚇了一跳。這麼大的龍蝦,比他的一個巴掌還大,以前他隨他爹進城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一回,至於味道,那當真沒有吃過。
不管好不好吃,至少他想嘗嘗味道,王嬸子知他的脾性。趕緊將龍蝦重新包了起來:「這得留給孩子吃。」
「這有好多個呢,一會兒一塊吃吧。」芙蓉倒是不小氣。
「那也得等葫蘆回來再吃。哪有做老人的,先吃了。」王嬸子將紙包拿在手裡,就是不給楊老爺子。
楊老爺子這時才意識到葫蘆的重要性,這傢伙不回來,自己就吃不著龍蝦,便自告奮勇:「我去學堂里把他揪回來。」
「不用了楊叔,我正好沒事,我去接他吧。」芙蓉往王先生家去了。
村子裡坑坑窪窪的地方已積了水,芙蓉得一面走一面跳,免得把身上的衣裳也給濺濕了。
跟一隻小兔子似的,連走帶蹦的到了王先生家,王先生一家正在前院吃飯,蒸的麵條,王先生埋頭吃的正香,其妻劉氏,手裡拿著一根母指粗的大蔥,一面吃麵條,一面吃蔥,王大寶也老實了許多,坐在二人中間,將頭埋在碗裡,到處找肉絲吃。
王先生抬頭看看一身泥濘的芙蓉,只懶懶的一句:「才來啊。」聽這語氣,好像葫蘆還在學堂里,這樣芙蓉就放心了。
芙蓉在前院門口甩甩腿上的泥水,想著應該用哪一種表情來跟王先生說話呢?歡喜雀躍?沒這麼高興,陰著臉,王先生都在陰著臉。
芙蓉低著頭蹭到王先生屋裡,也沒好坐下,站在門邊問:「王先生,我弟弟哪?」
王大寶抬頭,本想給芙蓉指指,劉氏便打了他一巴掌:「好好吃飯。」
一家三口吃的更香了,吃完了飯,劉氏恨不得將碗沿子都舔一舔,收了碗筷,才領著芙蓉道:「走。」
芙蓉只能跟在劉氏身後。王先生領著王大寶站在堂屋門口,沒有說話,也沒有跟出來。
劉氏將芙蓉往外領,走到大門口,往左面一拐,靠著她家院牆的地方有一塊空地,上面種著好些蔬菜,比芙蓉在院子裡種的可全乎多了,什麼豆角,番茄,辣椒,空心菜,荊芥,黃瓜,簡直就是一個小菜場。
陽光充足,所以夏天的作物瘋長,爬上架子的豆角跟黃瓜油綠油綠,像是能滴下水來。
今兒本來下了大雨,菜地的土鬆軟,很容易踩出來一個坑,應該不宜進菜地,劉氏領自己過來做什麼?
劉氏的菜地像遭了劫。
辣椒不管大小,都被摘了,整齊的碼在地上,黃瓜也被摘了二十多根,有的才手指長,也被碼在地上,豆角有粗的,也有細的,足足有一籃子,而番茄,紅的青的落了一地,空心菜連根拔起,綠油油的。
「你看這菜長的咋樣?」劉氏憤憤然。
芙蓉當然要誇獎她的手藝好,可這會兒哪有功夫看什麼菜呢,還是接葫蘆回家當緊:「這菜長勢喜人。我弟弟呢?」
「你覺得這地上的菜,能吃多久?」劉氏又問:「我們一家子十天也吃不完吧,這大夏天的,怕都壞了。」
光說菜,一點也不提葫蘆的事。
芙蓉以為劉氏要送自己菜,便謙虛道:「我們家院子裡也有豆角,人也少,怕也吃不了這麼多。」
劉氏便不滿了:「吃不了你弟弟為什麼全給我摘下來?他手癢嗎?」
芙蓉呆住了,難怪葫蘆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原來是惹著了劉氏。
劉氏呼天搶地的,說手指頭長的黃瓜都被葫蘆給摘了下來,這可怎麼吃?粗豆角是留著明年做種子的。被葫蘆給拔了下來,細豆角還嫩的很,也被葫蘆拔了,番茄,只要肉眼能看見的,哪怕羊糞蛋大小,都被葫蘆給摘了下來特別是那幾隴空心菜,平時吃一點。在上面割一點,葫蘆倒好,連根拔起。
劉氏絮絮叨叨:「熟的不熟的都被你弟弟糟蹋了。這菜咋算?你弟弟是想幹嘛?」
芙蓉被劉氏訓的靠牆站著:「是啊,葫蘆是想幹嘛。」
「你弟弟說了,平時在家都是幫你摘菜,見我家的菜熟了,所以也幫著摘。還是冒雨摘的,你說,就一會兒功夫呀,我喊學堂里的學生去上茅廁,你弟弟就跟一老鼠一樣,竄進我菜地里。看看,我這菜跟被雨打了一樣。」劉氏氣的跳腳:「我們家的菜熟不熟跟你弟弟有啥關係呢?他幾歲的人操著幾十歲的心哪。」
芙蓉只能站著,讓劉氏大發脾氣。
還好只是摘了劉氏家的菜。並沒有攆劉氏院子裡的大白鵝,或是打劉氏的寶貝兒子王大寶,所以劉氏發了一會兒脾氣,倒也偃旗息鼓了:「這菜地都是泥,沒法進去收拾菜。你去把菜收拾了,才能領你弟弟回家。」
劉氏提了個大籃子給芙蓉。芙蓉拿著籃子,開始進菜地里收拾葫蘆摘下來的東西,辣椒,番茄,豆角,黃瓜,滿滿的裝了兩籃子。累的滿身的汗。
從菜地出來,劉氏才領著芙蓉去見葫蘆,葫蘆被反鎖在學堂里,手裡拿著毛筆,正襟危坐,面前攤著一本書,自己有模有樣的在學寫字。
「這孩子倒也聰明,就是太搗蛋了,弄的先生都頭疼,你回家好好教教他,若是再拔我家的菜,我可就不客氣了。「劉氏從腰裡摸出鑰匙開了學堂門。
直到芙蓉進學堂,葫蘆都一聲不吭,專心致志,芙蓉本想爆揍他一頓,為什麼不能像別的孝那麼聽話,可見他這麼乖乖的坐著,心裡的火氣也熄了,此時更擔心他餓不餓。
葫蘆收拾好書本,裝進他的書包里,一顛一顛的跟芙蓉往家走,回家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只聽到腳下的泥「噗嗤噗嗤「的響。
就連看到龍蝦,葫蘆還是沒有說話,像是被人點了啞穴,楊老爺子歡天喜地的將紙包打開,跟葫蘆並肩坐那開始吃,他牙口不好,一個沒吃完,就嫌費勁,不願意再吃了,這些龍蝦都成了葫蘆的,若在往日,葫蘆一定高興壞了,抱著紙包子滿院子跑,今兒卻斯文少語,默默的吃著龍蝦,像吃著饅頭,頭也不抬,眼也不睜。
王嬸子上前摸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奇怪的道:「這孩子也不發燒呀,今兒是怎麼了?難道是餓過了點,把孩子餓壞了?」
「為啥先生不讓葫蘆回家吃飯,是不是他又幹什麼壞事了?」楊老爺子翹起二郎腿,跟個大煙囪似的,「吧唧吧唧」抽著煙鍋子,在他看來,葫蘆這種孩子,小時候就不讓人省心,別的孝跟孝玩的時候,葫蘆就開始養小狗玩,而且這傢伙又貪吃,貪睡,看見小姑娘就走不動道兒,看見小男娃就搶人家東西,這長大了還得了嗎?絕對是挖墳掘墓,打砸搶的好手。
「我小時候上學堂,若是跟他一樣早被先生用柳條子抽暈過去了。」楊老爺子又回憶起了他的當年,那柳條子沾了水,抽在身上真疼,現在回憶起來,他還是心有餘悸。
葫蘆這會兒拿著龍蝦,支著耳朵,等著芙蓉對他的評價,楊老爺子本身就看葫蘆不順眼了,若再把葫蘆今兒的罪行說出來,那葫蘆多沒面子呀。芙蓉還算講義氣,淺淺一笑,一筆帶過:「他沒幹什麼壞事,就是今兒雨大,路上不好走,王先生怕摔著孩子,讓我去接。」
「王先生真是好先生,這一點都考慮到了。」王嬸子直點頭。
葫蘆這才放心的又啃他的蝦去了,吃完了蝦,在王嬸子家洗了手,又一顛一顛的往自己家趕,書包往桌子上一扔,書本拿出來,弄一支毛筆又要開工。
芙蓉以為他要寫字,不好打擾,怕他不好意思,就遠遠的坐著,拿一件舊年的棉襖拆著,葫蘆還是專心的模樣,一絲不苟,也不願意跟芙蓉說話,直到一張紙被寫完了,才「哈哈哈」的扯著那紙滿天飛,對著光一照,紙上根本不是字,而是大大小小兩隻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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