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夏洛特被這個用詞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憐的孩子,你不知道內情,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可怕。」艾格尼絲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件事。而且我知道,儘管她不是愛麗絲的女兒,但是卻毫無疑問是特雷維爾家族的成員。」
「這從何說起?」夏洛特更奇怪了,但是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她是埃德加的私生女兒?」
「是的,應該就是那個人和他的老情人的女兒。」艾格尼絲冷笑了起來,「在我的姐姐因為難產死去之後,那個人把他的私生女兒抱了回來,然後宣稱是愛麗絲的女兒就這樣讓她得到了原本屬於我外甥女兒的一切。」
「那個人……真是幹得出來,活該死得悽慘!」夏洛特陡然覺得背後冒出一股寒氣,處在她的立場上,當然會覺得她那位早已經過世的婆婆,遭遇實在太慘了,「難怪您這麼討厭她……」
「我確實討厭她,但是這不是我說她可怕的原因。」艾格尼絲倒是十分冷靜,「所以你應該發現矛盾之處了吧,為什麼埃德加要特意留一份手書,宣稱她不是他的女兒?為什麼他要寫一份假文件?」
「……那個人不會是有意在開玩笑。」夏洛特沉吟了一下,然後豁然開朗。「是有人強迫他寫的!」
當想到這裡之後,那股來自背後的寒氣越來越濃烈了。
「她……一定是她強迫的!她要證明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以便達到她不可告人的卑鄙目的。」夏洛特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真的太狠毒了!」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人才會有這樣的動機,非要去強迫埃德加證明女兒的血緣關係。她的目的自然也是昭然若揭,就是為了給她掃除障礙,讓自己的丈夫可以消除心中的顧忌。
「埃德加之前被我打傷了,一直都在養傷,所以大概是那個時候受到了她的強迫吧,留下了這麼個手書。」艾格尼絲倒是十分鎮定,「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什麼我說她可怕了吧?果斷得讓我都有些心生佩服了。」
「確實,夠可怕的。」夏洛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您告訴我這事,我還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可怕。」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也要揮刀相向,行事之無所顧忌,道德觀念之淡薄,想法之大膽,確實讓人瞠目結舌。就連和她認識了那麼多年的夏洛特,也想不到她居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純正的埃德加出品,就連血管裡面都流動著惡毒,美麗的外表下全是黑色的淤泥,然而腦子真的很好用,這就是你要面對的人。」艾格尼絲做了一個總結陳詞,「不得不說她遠比看上去要難對付多了,我甚至覺得她從沒有對任何事改變過主意。」
「這都是夏爾慣出來的!從小她就沒有受到過教訓,誰都對她百依百順,只要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就能心想事成,所以她就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和自製!」在驚怒交加之下,夏洛特忍不住又埋怨了丈夫一句,「就是她這麼處心積慮,事情才會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這麼說也沒什麼意義,我們只能希望事情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不然這對誰來說都是一個災難。」艾格尼絲頗為憐憫地撫摸了一下夏洛特的臉頰,「所幸現在情況還沒有到那份上,而且你還有我站在旁邊。」
「是啊,幸虧有您,否則我真的難以解決這個問題我可以和夏爾決裂,讓他大受打擊,可是我不想這麼做,如果只是為了決裂的話我幹嘛要結婚呢?我甚至不想這麼威脅他,因為我知道他的性格,我越是威脅他,他就會越怒不可遏最終離我越來越遠……」夏洛特頗為感懷地嘆息了起來,「您說得對,她就是一堆污泥,可是這堆污泥外面蒙上了一層過於光鮮亮麗的皮囊,以至於可以輕易地魅惑住絕大多數人,這真是一場災難!我只希望您能夠讓我們夫婦不至於付出太過於慘重的代價就可以避免這場災禍,因為您大概是世界上他最後還有所畏懼的幾個人之一了。」
「我會盡力而為的。」艾格尼絲又微笑了起來,「好啦,你也別擺出這副樣子了,要做母親的人應該高興才對,情況沒那麼糟糕。」
「您說得對。」夏洛特也苦笑了起來,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懷了孕的時候我的心情總是好不起來,這樣確實不行。這些小傢伙要是知道母親得為他們遭多少罪那該多好啊!可是世界上儘是不肖子孫,真是讓人感到心寒。」
說完之後,她自己也轉開了話題,輕輕地擁住了艾格尼絲,「艾格尼絲姨媽,您真是個天使,真可惜我那時候沒有能夠多親近一下您。」
「我可不是天使,我親愛的,你也不需要個天使啊。」艾格尼絲仍舊滿面笑容,「天使慈悲為懷,我可沒他們那份兒心腸,我對看不順眼的人從來不會心存憐憫。」
這時候,已經到了克洛維斯來見媽媽的時間了,女僕把這個已經開始能夠自由走動的孩子帶了進來,一看到媽媽,這個孩子歡唿地一聲,滿面笑容地向母親撲了過來,然後坐在椅子上的夏洛特也小心地接過了孩子,然後愛撫著他,用臉磨蹭他金色的頭髮。
因為懷著身孕移動不便,所以夏洛特經常把自己的大兒子當成了消遣的工具,時常帶著他玩,教他說話,母子兩個感情十分融洽。
而克洛維斯確實也是一個可以激起任何一個母親虛榮心的孩子,他皮膚潔白,金色的短髮十分纖細,碧藍色的眼睛裡面透著一股天真,看上去跟一個布偶娃娃差不多,以至於艾格尼絲見了之後也忍不住心生喜愛,直接從夏洛特的手中把他搶了過來逗弄把玩。
…………………………
正當夏洛特和艾格尼絲在一起以毫不留情的態度來評論芙蘭的時候,在特雷維爾侯爵府上,被她們議論的人也和自己的好友聚集在了一起。
她們兩個在小小的庭院當中駐足,觀看者最近被引入的植物所盛開的花朵,表情卻都十分嚴峻,仿佛是遭遇到了什麼重大事件似的。
「這真是一場災難。」瑪麗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小聲地跟好友哀嘆,「我從沒有想到,在我們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這樣莫名其妙的打擊居然接踵而來,把我們的一切都打亂了。」
接著,她微微偏過了視線,小心地注視著芙蘭表情的細微變化,「當然,這點小事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碰到過很多比這更加倒霉的事情,我承受得住打擊,可是我在害怕你,夫人居然想要讓艾格尼絲來對付你,我真的很擔心你。」
相比於她的憂形於色,芙蘭倒是鎮定許多,她走到了一株紫羅蘭旁邊,然後微微俯下身來,鼻子湊到了藍色花朵上面,細嗅著下午難得的芬芳。
「不用為我擔心。」片刻之後,她才小聲回答。「一切並不是那麼可怕。」
「可是那個艾格尼絲很討厭你,不是嗎?」瑪麗還是有些擔心,「她是一個可怕的人,之前還對你暴力相向,真虧她下得了手!她怎麼那麼恨你呢?」
「她不是恨我,是恨特雷維爾家族。本來她應該恨我哥哥的,但是考慮到哥哥的血緣關係,她不能過於恨他們,所以就把這種恨意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芙蘭苦笑了起來,愈發顯得不安了,「正好我又被證明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這就太好啦,給了她一個完美的厭惡目標,私人的怨憤和替天行道的正義感夾雜在一起,足可以讓我成為一個最完美的敵人。」
「剖析得真是夠準確的,真虧你能夠看得這麼通透。」瑪麗點了點頭,也同意了對方的看法。「那你還不擔心嗎?她可是把你當成仇敵了呀?!難道你打算什麼都不做嗎?」
「我當然不會束手就擒的,我絕不會認輸!而且……那天她給我帶來的痛苦我都銘記在心裡,是絕對不會忘記的……」芙蘭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從花蕾上面抬起頭來,「可是我不能明著表現出來,相反我要蒙受委屈,因為我被壓得越慘哥哥就會越同情我,人們總是會同情弱小的不是嗎?更何況他還是一直對我如此愛憐……」
「這倒也不錯,先生確實是這樣。」瑪麗點了點頭,「不過難道我們只能默默承受嗎?那忍耐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先生可是對艾格尼絲十分尊敬呢。」
「當然不能默默承受,我是有權反擊的,而且一定要反擊。」芙蘭把視線投向了一株玫瑰上面,然後伸手放在了花莖上面。
花刺刺破了她的皮膚,讓手指微微沁出了血絲,和鮮紅的玫瑰搭配得相得益彰,也讓她的頭腦變得愈發清晰。
「不管什麼方式,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做到。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絕不能讓任何人來阻撓我,誰也不行!」
「對,就是要這股意志!」眼見芙蘭終於表露了態度,瑪麗於是大聲附和。「那你說該怎麼辦?」
「現在先別動,讓人看看到底是誰在欺壓誰,是非自有公斷。」芙蘭回過頭來,附在瑪麗的耳邊,「然後,我去搞清楚艾格尼絲的底細,到時候你再聽我的安排……」
「好!」瑪麗大聲應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