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幾日,嫦娥姐姐都沒有出現。
桃千緋好幾次都差點和珣哥哥說她看見嫦娥姐姐了,只是每次話到了嘴邊想起嫦娥姐姐的話又咽了下去。
珣哥哥自從回來後,經常和雲一姐姐到書閣商量事情,每次從書閣出來珣哥哥和雲一姐姐都是臉色凝重。
珣哥哥出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雲一姐姐也時不時跟著出去,桃千緋再迷糊也知道余珣和雲一定是有事煩擾。她從小跟他們在一起生活,從未見過珣哥哥和雲一姐姐如此煩憂。看見珣哥哥緊鎖的眉頭,桃千緋好想幫他撫平。
「又在發呆了?」
「沒有呀!」
余珣坐在房間裡,屋裡只有桃千緋一人,她雙手撐著圓臉,看著余珣。
「緋兒不打算告訴珣哥哥在想什麼嗎?」余珣揉揉她的頭髮,越長大心思越沉了。
「沒有。」桃千緋腦袋先是晃得像撥浪鼓似得,又垂頭喪氣,「珣哥哥和雲一姐姐為了外面的事煩憂,緋兒卻幫不上忙,好煩惱。」
余珣心中一驚,近日門內就要發生大事,他和雲一都甚為憂心。只是他跟雲一和桃千緋相處時,絕不會表露煩憂之色,這小妮子平日裡迷糊的很,何時懂得察人觀色了。
余珣微微一笑,眼底的寵溺更深了,「緋兒過得快樂就是幫忙了啊,珣哥哥和雲一姐姐沒事,緋兒莫擔心。只是遇上幾個難纏的妖魔。」
恩,也許只是稍微難纏點,余珣心中暗暗補了一句。
桃千緋聽余珣這麼說,杏眼瞪的老大,她知道余珣和雲一是修道之人,專抓妖魔鬼怪,還知道余珣和雲一的法術十分厲害,難纏的妖魔難道比余珣和雲一更厲害嗎?想到這裡,她更擔心了。
她拽了拽余珣的衣角,「珣哥哥和雲一姐姐不能不管嗎?玄清門不是還有很多會道法的人嗎?讓她們去不就行了。」
桃千緋吸吸小鼻子,一臉哀怨,小臉皺得像顆小籠包。
余珣甚是不忍,將她永入懷中,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緋兒,珣哥哥一生除魔衛道,怎麼可能不管,放任這些妖魔殘害天下呢。珣哥哥答應你,一定不會有什麼事。」
桃千緋看著余珣堅定的眼神,她也為之動容,她暗下決心,自己也要學習法術,幫助珣哥哥除魔衛道。
「珣哥哥,你也教我法術,這樣緋兒就可以幫珣哥哥排憂解難了。」
「胡說,緋兒絕不能學習法術。」余珣輕聲責到。
桃千緋有些不高興的從余珣懷裡掙開,站到一邊「為何不能學。」
「這……」余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她,只待想到了一個理由才又雲淡風輕的笑著說:「待太陽從西邊升起,珣哥哥就教你法術。」
桃千緋終年在絕塵殿生活,只知太陽一般都從東邊升起,雲一和余珣不告訴她,她哪裡知得太陽是永遠不會從西邊升起來的。余珣也正是利用這點去搪塞桃千緋。
桃千緋怕余珣後悔,忙問道:「那太陽什麼時候從西邊出來?」
「這個嗎?」余珣假裝沉思許久,「這個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看著她歡呼雀躍自己可以學習道術,余珣無奈的嘆了嘆氣,想不到自己也有一天會利用桃千緋的單純來欺騙她,希望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是為了她好。
只要她像現在這般單純快樂活著,余珣便心滿意足了。
打那日起,桃千緋已經將嫦娥姐姐的事拋諸腦後,每日天蒙蒙亮,她就出去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次次都失望。
她也曾跑去問雲一,太陽何時從西邊升起。余珣早就和雲一交代過,雲一也昧著心跟桃千緋說要天時地利人和。看著桃千緋失魂落魄的表情,雲一心中也不好受的,她不明白為何師父如此限制桃千緋。她才十二歲,本該和其他孩子一樣上學堂,讀書識字,有自己的小夥伴,而不是只有她和師父,加上一隻小狐狸。
哎,師父的事,她又怎麼清楚。與師父相伴這麼多年,沒人知道他那溫文爾雅的面具之下是怎樣的人,他的嘴角永遠掛著雲淡風輕的笑,看似無害。也從未見他生過氣,發過脾氣。若說二師叔有仙人之貌,那師父定是仙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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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被粉色的山櫻片片環繞,櫻花瓣在月色中飛舞,淡淡的香氣似有若無地繚繞在四周。
桃千緋嘟著小嘴,看著結界之外那座被雲霧繚繞不見其真面目的山峰,又看看同樣是懸在半空被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的其他兩座殿堂。
珣哥哥和雲一姐姐今日大早就出去了,他們是在那山峰上的七殺殿中嗎?
生平第一次,她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好想知道珣哥哥口中的妖魔鬼怪是怎樣的,真的有那麼嚇人嗎?她好想看看珣哥哥和雲一姐姐從小生活的玄清門是怎樣的。可是她不能,她什麼都不能做。以前珣哥哥和雲一姐姐從來不會離開她,現在珣哥哥和雲一姐姐成日成日不在,沒有珣哥哥和雲一姐姐的日子,她只能和小呆玩,偶爾和小呆去撥弄一下珣哥哥的花草藥草。
哎!桃千緋嘆了口氣,圓臉上烏雲密布。
余珣一進涼亭就看見,望著天空唉聲嘆氣的桃千緋,模樣煞是可愛。忍不住逗弄於她,「可是餓著小千緋了?成日裡唉聲嘆氣的。」
「珣哥哥,你回來了啊。」
桃千緋一看是余珣回來了,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一掃之前的陰霾,「嗵」的一聲又撲到余珣懷裡,這次力氣之大不僅讓余珣咳了幾下,連輪椅都稍微後退了。
看來他的緋兒真是想壞他了,余珣滿意的笑了笑,將她擁的更緊。緋兒,多想就這樣擁著你過一世。余珣想到今日在七殺殿上,那莊嚴肅穆,余珣不禁垂下眼帘,他到底還是放不下玄清門,做不到與世無爭。
「緋兒可想聽珣哥哥彈琴?」
桃千緋一聽余珣說要彈琴,樂開花了,對她來說余珣的琴聲就是天外來音,讓人陶醉。想起余珣倒是許久沒彈琴了,如今余珣開口,她立馬屁顛屁顛的跑去給余珣取琴來。
亭中石桌上,一把白玉琴,石桌旁兩人一狐。
滴答──晶瑩的露珠沿著葉子的弧度緩慢的墜入一片透明的泉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琴聲悠悠響起,那琴聲之清越、空靈,如高山流水,百鳥齊鳴,雖動人心弦,卻更似在吐訴著內心的煩悶及憂鬱。
桃千緋靜靜的聆聽著那好聽極了的樂曲,看著余珣,她的心便覺得好溫暖,她想著自己這輩子就這樣跟他度過。
忽然,琴聲停了,桃千緋抬起頭余珣正望著她,溫和黑眸如今卻似烈火般的緊盯著她。
桃千緋被這目光盯得有些擔心,伸手去探了探余珣的額頭,「珣哥哥,你可是生病了,怎麼眼神有點奇怪。」
對於一臉擔心的桃千緋,余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回目光。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余珣一語帶過。
「累了就要好好休息。」桃千緋氣鼓鼓的起身,推搡余珣,「珣哥哥,趕緊去休息。」
余珣拗不過桃千緋,只好認命乖乖回臥房。
看著余珣遠去的背影,桃千緋這才滿意的笑了,就在她準備收玉琴回屋時,她發現涼亭花崗石地板上,一塊發著綠色彩光的晶瑩石頭。
桃千緋想伸手去撿起來,一旁的小呆卻一頭撲進桃千緋懷裡,似乎是要阻止她,她安撫了一下小呆,「小呆別怕,我得看看是不是珣哥哥落下的,好還給他。」
可小呆還是不依,一直用爪子撓她。
那塊石頭似乎有魔力,吸引著桃千緋的目光不能移開。桃千緋蹲下來,一手抱緊小呆不讓它鬧騰,一手伸手去撿石頭。
手剛碰到石頭,桃千緋渾身像是被電擊過一般,頓時發麻,整個人鬆軟,抱著小呆的手也鬆開了。
桃千緋的身子猶如千萬蟲子在啃咬,她好難受,心口壓著什麼,就要突破而出,可是又被什麼給狠狠打下去。她想開口叫余珣,可是發出聲都無形的消聲。
痛!
桃千緋痛的倒在地上不挺翻滾,小呆見狀忙朝余珣的臥房跑過去。
心好痛……
胸口凝聚著痛楚,擴散到四肢百骸,她雙手緊捂心口,還是止不住的疼……
恍惚中,桃千緋看見天地色變,人間被黑暗籠罩,陰間幽冥血海戾氣翻騰,天界七彩閃電不停閃過,雷聲轟鳴,似乎要將這時間萬物撕裂。
血,漫流成河。看著他們濺血倒地,看著滿地的哀號哭喊,看著地上每一張染血的臉,他們皆裂著眼,每一雙都在瞪視著她。
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手執劍,一劍又一劍,狠狠捅入她心口。
「不,不要。」桃千緋心如刀割,是誰在用刀子剮的她的心,好痛,好痛。珣哥哥,救我,救我。
是誰,是誰?桃千緋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她只覺得肝膽俱裂,承受不起這錐心之痛。
「砰。」又一股力道狠狠的打在她心上,她漸漸覺得沒有那麼痛了。剛想支撐自己爬起來,那陣噬心腐骨的鑽心痛又麻痹了全身。她體內似乎有兩股不同的力道,一股讓她舒服,一股似乎要將她撕裂開。
腥甜的味道衝刺著喉嚨,「噗。」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珣哥哥。
珣哥哥……
桃千緋最終抵不過這排山倒海而來的劇痛,精神不支暈厥了過去。
被小呆找來的余珣,一到涼亭就看見倒在地上嘴角掛著血絲的桃千緋,還有那塊綠光石頭。
瞬間,他兩額青筋暴出,心底一股憤怒之火直串上心頭。他揮手將桃千緋報入懷中,另一隻手對著地上的冒著綠光的石頭一捏,石頭瞬間碎成灰。
那是忘川河的三生石,只要任何人碰到它,擁有忘川鏡的人就可以看見那人的前世。但這忘川石唯獨對桃千緋不能起作用,所以桃千緋才會被忘川石反噬。
余珣看著奄奄一息的桃千緋,頭一次,他有種想殺人的衝動。看來這世上,不只是自己知道桃千緋的存在,有人在覬覦她。玄清門中到底是誰還知道桃千緋在他這,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帶回三生石。看來此人修為定在他之上,他憂心忡忡的看著桃千緋,緋兒,難道你的命,真的改不了嗎?
「咳。」懷中的桃千緋又吐了一口鮮血,余珣暗叫不好,立馬將她放置在石桌之上,灌輸靈力給她。
於此同時。
忘川鏡前,一個絕世仙人,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念叨,「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麼看不到她的前世,奇怪了,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