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掙開眼睛,因為我是半側身,所以先看到的不是正面,而是旁邊的立櫃。
啥也沒有,乾淨整潔。
還挺好看的,就是我怎麼轉不了身啊?
「洛鳳台。」
我明明感覺我嘴巴動了,喊了洛鳳苔,結果一點聲音都沒有。
有一種人被壓在這裡的感覺。
我立即意識到,這就是鬼壓床。
我以前從未經歷過,但在水牙村里,奶奶給別的村民處理過這種事。
尤其是以前有那體弱的人,路過誰家剛好死人了,心生疑問,死的是男是女?
半夜動不了,就會聽到聲音環繞在自己耳邊。
「別猜了,死的是男人。」
然後這時候,被鬼壓床的人,要麼一激靈嚇醒。
要麼就是呼吸困難,翻身不得,仿佛被鬼按壓著才不能動,緩一會兒才徹底醒來,並心有餘悸。
等於就是那一瞬間,體弱的人與死後魂有了聯繫。
死後魂其實人家走了,但一些死氣牽連著你,才造成死氣壓著你,這就是所謂的鬼壓床。
醫學上叫睡眠癱瘓,偶爾的幾次不用管,次數多就需要介入治療了。
然而這麼短暫的幾次,按照我奶奶的話說,誰一生中多麼強健的人,還沒有個體弱的時候?
上班,上學,幹活,一心煩就容易得小病,這不就被趁虛而入?
於是也有自救方法。
一是心中默念,我還沒醒,快醒過來,一是默念一些正直的話。
我選擇後者。
「魔由心生,心不生,則沒有!」
張嘴發出無聲的話語,嘿,我似乎能動一點了。
越這樣,我越有底氣。
想也是,那句話怎麼說的,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可就當我轉身從側躺改為正躺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床上有血手印,血腳印。
「誰?!」
呀,我能發出聲音了!
但情況更糟糕,因為床上每一個血手印,腳印,出現一下,床上的被褥就下陷一下。
這就說明有東西正在爬。
「宋家的東西,跑我這來了,有本事來,沒本事現身,窩囊廢!」
我罵它,感覺床下陷深了。
說明它聽得懂,並且很生氣。
於是我繼續。
「別人當鬼,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當鬼還這么小心翼翼,生前一定是個只會在背後說人壞話,或者在心裡辱罵別人的膽小鬼!」
罵完這個,我感覺我自己胳膊兩邊已經有強力的壓迫感。
這是那玩意來到我上方了。
這應該還是在夢裡,在夢裡就沒有小紙人,不過在夢裡我搞不好也可以抓住它!
我繼續罵,我把我在村里叉腰罵偷狗賊的本事全拿出來。
「你人活著時憋屈才死的吧?
現在死了,都變成鬼,還藏頭露尾,當個憋屈貨,你說你當鬼都趕不上厲害,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我這麼一說完,一個禿頭的,全身是血,白牙都掛著鮮血,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東西出現在我面前。
雙手撐在我胳膊兩旁,大聲嘶吼著。
之所以說它性別,是因為它裸露著上半身,沒有胸部,平坦得很。
可它又有特別粗壯的喉結。
整個身體都爬滿了黑色的紋路。
這是什麼東西啊!
它張口,發出男女莫辨的聲音道:「害我者不得好死!」
「誰害你,說清楚!」
「你你們都害我害我者不得好死!」
我猛地翻身,用被子裹住它,然後不停地掐自己,不停拍打自己的臉。
「給我醒來,醒來!」
就在這過程中,我真正地醒來。
一睜眼,我也還保持著按壓被子的動作,而被子裡面真有東西,不停地動。
且從我被子裡往下流黑色的液體。
哦,說錯了,這是借用蘇離的被子。
我大喊:「洛鳳苔,洛鳳苔!」
洛鳳苔推門而入,「放心,一直等著呢,從它來找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
「你醒了怎麼不過來直接抓它啊?你知道它有多恐怖嗎」
洛鳳苔開始不以為意。
說疑心生暗鬼,現在被我抓住的就是暗鬼。
他見我要按不住,於是打了個響指,只針對這個房間定格。
我這才鬆開手,晃了晃手腕。
「疑心生暗鬼不是個詞兒嗎?指的是這人疑心病重,總猜忌別人,嚴重者導致幻覺出現,就是人家沒幹這個事,他總認為人家幹了。」
「對!語文學得不錯,那你想想,你剛才說的行為,像不像宋家老太太平時愛幹的事?」
我一聽,還真的。
老太太懷疑別人偷她大衣,總說別人害她,不讓她睡覺,砸來砸去。
她搬家,那砸的人也搬家就搞笑,房子多少錢一平?
還值當搬家。
「這個傢伙不是什麼被害,或者有怨氣才從死後魂變成的鬼,而是疑心病生出來的東西」
洛鳳苔告訴我,其實這個世界有很多疑心病的人,平時與這種人當同事,或者當親戚,當同學,只會感覺不舒服。
身體、心裡,都有不同程度上的不適。
這個時候遠離就行。
「現在流行個什麼詞兒來著?內耗,就是你跟著這樣的人在一起,會不自覺內耗。
但像這個宋老太太,這種疑心病都能把暗鬼弄得有形,就挺嚴重的了,背後肯定有貓膩。」
洛鳳苔來到我身邊,我才掀開被子。
這剛一掀開,就見那傢伙整張臉都已經是黑色的紋路。
更加噁心嚇人。
「哎喲我去!」
我直接叫了一聲,轉身栽進洛鳳苔懷裡。
洛鳳苔身子一僵,隨後放鬆下來,不停地輕撫我的脊背。
「好~好~不怕不怕,有我呢。」
他的聲音甚至帶上了點寵溺,還湊到我耳邊說:「你是小孩嗎?遇到可怕的事,第一個想的就是跑別人懷裡去。」
「我我才不是!」
洛鳳苔讓我別擔心,他拿了一個小藥瓶,直接將暗鬼給裝了起來。
然後才打了響指,讓周圍一切恢復正常。
道:「好了邱水,沒事了。」
我回頭一看,被子上真的什麼都沒有,連點黑色的痕跡都沒有。
他雙眼微眯著,道:「我們得見見土地神。」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