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沐雖說年輕,經的事卻不少,心理建設方面早已搭建得固若金湯,小患者父親那番話對他幾乎不起什麼作用。
「你們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談吐見識方面肯定不俗,大家心裡都清楚,孩子所患是重症,你們既然選擇重返故國家園,不用問,除了微電刺激,想必海外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吧?」邊沐語氣平靜說了這麼一通,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正式接診了。
「邊大夫所說確屬實情,不過……海內外醫學專家都提到了中醫式康復治療,所以……還請邊大夫給想想辦法,我們實在是走到懸崖絕壁了……」說到這兒,小患者的媽媽眼眶周圍已經變得淚波漸起了。
眼皮上翻了兩下,邊沐選擇了沉默。
說實在話,他是真心不想接這一例患者,明擺著的事嘛!趙西成這是要甩鍋給自己嘛!同時,趙西成說不定還存了其它什麼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退一步,就算邊沐會同身邊所有高手,大家群策群力精研治療方案,最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孩子治好了,扳著指頭一盤算,鐵定也落不了多少錢,純粹吃力不討好嘛!
然而……
要是把小患者給治得更糟糕呢?!就眼前這六位?!隨便站出來一位就夠邊沐喝一壺的,咱惹不起為啥不主動避讓呢?!自己身單力薄的,絕對沒必要主動招事。
另外,邊沐也動了點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看來,自己眼下雖說遠不到真正功成名就的時候,但是,金字招牌事實上已經算是「打造」出來的,自己的名頭事實上一天比一天響亮,多一位這樣的病人,少她一位,對自己方方面面能有什麼影響?!
但凡理智點,邊沐想著沒哪位同行願意接這麼一單麻煩事。
「邊大夫!我這人說話沒什麼水平,粗人一個,聽說你父母眼下還住在麗石那邊……不好意思,我長年從事房地產開發生意,手上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你這麼優秀,想必父母也是人中龍鳳,麗津這邊到底生活方便些,你要不要考慮買套房子把二老接進城,平時你也好照料得仔細些,我是孩子的爺爺,心急!有點口不擇言,說對說錯還請邊大夫海涵一二。」小患者的爺爺等得有些著急了,情急之下,已經顯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一聽這話,邊沐當時就樂了。
「呵呵……您就算現在免費贈送我一套好房子,我也不敢收啊!要不……這樣吧!你們最近兩年不知在多少家好醫院間輾轉了多少趟了,雖說我還沒成家,膝下承歡還早著呢,不過,事同此情,情同此理!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不過……像我們這種小診所根本不具備住院條件,就算我願意把這事擔下來,那不也得找個合適的地方辦個住院手續?反正小靖同學鐵定不能居家靜養,那只會越養越廢,最終只能漸漸踏入殘疾之路,這輩子基本算是毀大半了。」邊沐嘴上功夫已經練得有些小火候了,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聽邊沐說話口氣似乎有所鬆動,不遠處站著的一位老年男子走到邊沐跟前十分客氣地問了問。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只要我們自己先聯繫好病房,七七八八安頓得差不多了,邊大夫願意過去不定期巡診一下?」不用問,看長相也瞧得出來,眼前說話的這位應該是小患者的姥爺。
「看你們急成這樣了,孩子確實也不該繼續居家休養,您提議的是,我建議……你們不妨實地考察一下,冼德療養院,看看環境如何,醫護水平咋樣,反正這種重症一時半會兒的也見不著什麼成效,俗話說得好,隔行如隔山,不當醫生不知醫生的難處,孩子能康復到眼前這種程度,趙西成老師已經創造奇蹟了呢!對了,孩子二便方面是個啥狀況?」邊沐表情平靜地問了問。
所謂二便就是大小便,得了這種病,神經系統嚴重受損,大便、小便早已無法自主。而且,理論上講,大多部癥結還屬於不可逆性質,損傷了就是損傷了,幾乎永不可修復。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時光無法倒流,管你家啥優渥條件,回不去了!
趙西成把小患者治成這樣,其醫術已經相當了得了。
「無法自理,一直沒有任何進展!」小患者的媽媽連忙回答了一下。
「哦!那肌張力方面也沒什麼進展了?」邊沐皺著眉頭問了問。
「是的,一直沒什麼進展,腰椎四五節以下幾乎沒什麼知覺,就跟那……似的。」說到最後,心有不忍,小患者的媽媽不由地掩面而泣。
其他候診患者無不向她投去無比同情的目光,唉!誰家沒個孩子呢!
「微電刺激一般針對的是成年患者,她還不滿14周歲,確實得慎之又慎,那……要不,考慮一下,先在『冼德』療養院找個單間或者獨立小院?回頭咱們再跟其他專家碰碰頭?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個稍微合理點的綜合治療方案?」邊沐笑著建議道。
「沒問題!我們這就過去辦手續,不過……邊大夫這算不算你已經答應接診了?」心裡到底還是不大放心,小患者的父親趕緊聲明了幾句。
「勉強算是吧!不過……我可有言在先,治療這麼繁難的疑難病症,一個人的力量到底還是差點勁,回頭我試試吧!看看能不能召集一個小團隊,大家群策群力試試唄!」邊沐笑著回應道。
這時候,小患者的姥姥腦子算是轉過點彎,沖自家女兒使了幾個眼色。
「那好!你這兒病人這麼多,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假如我們於18點之前已經住進療養院了,邊大夫啥時候方便過去幫我們安置一下?」小患者媽媽那是真會說話。
「那是自然,晚上一下班,我會過去看看的,諸位有所不知,那家療養院裡這會兒正住著我一個挺重要的患者,順帶著,我也過去看一眼。」邊沐笑著解釋道。
一聽這話,小患者全家頓時安心不少。
會同葉護士,邊沐將小患者一家三代禮送出門。
「她病得這麼重!你真有把握?」心下有點不放心,葉護士低聲問道。
「我得進深山找一種毒蜂,找著了,怎麼都好說,沒找著,自己還讓毒蜂給蟄了,那就無從談起了。」眼望高遠之處,邊沐笑著回應道。
「呸……呸……呸……不許這麼說自己,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數!成天抻著我們,壞傢伙!」說笑著,葉護士陪著邊沐重返門診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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