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故地
明俊偉本來以為經歷這許多之後,自己已經看淡了生死,但當他後仰著身子摔進車廂那一刻,他才驀然驚覺自己對於荒蕪的花花世界仍然有著無比強烈的眷戀。那種對於生存的渴望他以往從未察覺,雖然從前他也掙扎在生死邊緣,但只有這一次,明俊偉切實的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是那麼的近。
事情發生在眨眼之間,還在道路中砍殺行屍的小魏和研究生根本沒有注意到明大俠被拖進車廂,儘管明俊偉廢了一隻眼睛,整個人也頹了許多,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面,仍然對這個男人有著盲目的自信。所以,當他們聽到明俊偉厲聲疾呼那一瞬,竟然都怔了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操!」小魏掄翻眼前行屍之後抬頭一掃,正巧看到那扇破碎窗戶後邊騰起一蓬血霧,大巴車身劇震,明俊偉的怒吼與呼救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快去幫忙!」研究生也麻了爪,萬萬沒想到明俊偉居然會遇險,好在幾人一路上並肩作戰,多少形成一定的默契,本來跑在前邊的研究生調頭折返,一刀砸碎手邊車玻璃,將四邊行屍全部吸引了過來,大吼道:「我管後邊!」
小魏沒有墨跡,站穩身子學者明俊偉的樣子從車頂上飛掠而去,直奔那扇洞開的窗門。研究生腦子還是滿靈活的,他知道自己身體素質和戰鬥經驗不如小魏,自己雖然跑在前邊,但不一定能幫到明俊偉,還不如拖著這些半身不遂的行屍,幫他倆清理後路。然而研究生沒有預料到的是,那些從雪地里蹣跚站起的行屍越來越多,根本不像他們在甘肅地區見到的那些植物屍。起初行屍的動作還極其僵硬,可沒過多久,這些行屍仿佛睡醒了一般,整個恢復了從前的狀態,嘶吼聲都突然高漲了起來。
研究生察覺到一絲不妙,在酒泉和沿途他們見到了無數伏在雪地里的行屍,他們當時沒有像今天這樣主動撩騷,要麼急急避開,要麼上前一刀斃掉,所以一路有驚無險行進到此,而今天明俊偉確實玩兒脫了。眼瞅著越來越來多的行屍圍攏過來,研究生一時慌了神,轉身便跑了出去。
他一個人沒法解決這麼多行屍,必須去找救兵!
此時的小魏已經衝到了大巴車前,他蹦的太快,臨近起跳點時栽了跟頭,一腳踏穿了一輛小車頂篷,帶著積雪掉進了車裡。小魏當時心都涼了,這你媽真是陰溝裡翻船,好死不死居然碰到輛豪車?帆布頂篷根本不禁踩,而且單排座汽車的空間本來就小,他一條腿踩塌駕駛位置的枯骨陷了進去,身子一歪,一腦袋磕在了擋風玻璃上,差點給撞暈過去。
大橋中段的行屍攆著研究生窮追不捨,大巴車後的行屍也被小魏二次鬧鐘給喚醒,沒等小魏拔出腿,臨近的行屍就已經撲來上來,猙獰嘴臉貼在前擋風玻璃上,嘶吼著奮力捶打。小魏此時也無暇顧及大巴里的明俊偉情況如何,踏穿的頂篷帶著骨架和積雪落在身邊,手裡的砍刀在摔落一瞬脫手掉了出去,真真的手無寸鐵且身陷囹圄。
不幸中的萬幸,這批行屍暫時還沒有恢復常態,看它們笨拙的行進姿勢,小魏估摸著自己還有救。這邊車輛擁堵的非常厲害,沒有留下太多空地供它們行進,趴在車玻璃上的行屍扒著玻璃邊緣探出了臉,被小魏用車主的一截肋骨從嘴裡捅了進去,濺出一灘血糊徹底斷氣。小魏也發了狠,腿卡在那枯骨的胸腔之中拔不出來,索性不再硬來,拖著車主的上半身從車裡爬了出去,那車主死去已久,一身皮肉被啃噬的乾乾淨淨,小魏瘸著腿從車裡滾了出去,餘光瞟見側身撲來一隻行屍,當即擰腰轉身,一記勢大力沉還掛著半副枯骨的大鞭腿甩了出去。這一腳踢得真心帶勁,小腿上掛著的兩排肋骨化為兇器,骨肉接觸的一剎便爆掉了行屍的腦袋,而這一下撞擊也終於甩掉了那副骨架。
小魏顧不得腿面硌的劇痛,彎腰拾起掉落的砍刀抬手劈了下去,雪亮刀刃狠狠剁進近旁行屍的天靈蓋,余勢未衰削掉其半片腦袋。而此時,大巴車上再次傳來玻璃碎響,同時一聲清脆槍鳴劃破長空。
小魏陡然一驚,他們早就沒了槍支彈藥,這一槍是誰放的?
可惜行屍並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隨著麓戰持續,越來越多行屍恢復了行動能力,跨過一輛輛橫亘在路面上的汽車朝他沖了過來。小魏虎吼一聲,一把砍刀掄成了大風車,掀起一蓬血雨的同時,縱深躍向身側的護欄,抬腿準備跳湖的一瞬,大巴玻璃再次碎響,明俊偉滿臉鮮血出現在那裡,高喊道:「別跳!」說時遲,那時快,窗口的明俊偉胳膊一抬,一簇火光驟然亮起,伴著熟悉的爆鳴,撲向小魏的幾個行屍被攔腰打成兩截,血肉內臟飛濺,灑了小魏滿頭滿臉。
驚魂未定的小魏臉色一喜,當即翻身跨回護欄,明俊偉一聲唿哨,揚手把槍拋給了他,自己消失在窗口。小魏捧著槍楞了一下,旋即樂開了花,胳膊一抖,衝著撲來的行屍又是一槍。風水輪流轉,剛才還攆著小魏窮追猛打的行屍這下倒了血霉,槍響雖然並不連貫,但每一槍都能聊到一片行屍,幾槍過後,小魏身前竟出現了一片空白,滿地都是行屍血污以及殘破的軀體。
不過這會兒還不是開心的時候,小魏只解了燃眉之急,大巴車後的槍聲更加更加密集,顯然那邊行屍威脅仍然沒有解除。小魏回頭張望了一眼,只見一批行屍追著研究生跑出了大道,研究生撒開蹄子大奔,將屍群甩開一段距離,再看停車處,路茜和一諾顯然已經發現了這邊的問題,小客車轉了個彎沖向屍群,急急接應起研究生拐了出去。
小魏放下心,快步穿過車流,從大巴車尾那邊攀了過去,一抬眼便驚著了。只見大巴車後的三五米之外,明俊偉和兩個陌生人正站在車頂大開殺戒,手裡的槍口噴吐怒焰,無情剿殺著大巴周圍的行屍。小魏急忙閃道護欄一側,以防被流彈誤傷,抬起槍加入了戰團,形成前後火力網大肆轟殺。在四桿槍的圍剿之下,殘餘行屍終究沒能翻起浪花,在火光與硝煙的交織中化成了繽紛血雨。
小魏喘著粗氣,眯眼看向車頂那兩個陌生人,那倆人也同樣打量著他,一個回頭和明俊偉說了句什麼,明俊偉淡淡一笑,跳下車頂朝小魏走了過來。
「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道。
「沒事,嚇夠嗆,命大。」明俊偉抹了把額頭的血,自嘲一笑:「撞車頂了,媽的。」
「咋回事?那倆是?」小魏朝明俊偉身後瞟了一眼,那倆人也下了車,並且把槍背在了身後,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走了過來。為什麼說奇怪呢?因為他們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就像你走進一家餐廳,推門進去的時候,兩旁門迎露出的那種。
「救命恩人。」明俊偉擠擠眼,轉身將手裡的槍遞給對方,道:「多虧兩位出手,否則我和我兄弟估計今天就得廢了,謝謝。」
「別客氣,大家都是苦命人,相互拉一把應該的。」個子稍矮一些男人接過槍,很客氣的回了一句。小魏這才發現,倆人身上帶了可不止一兩支槍,他倆背著個高爾夫球袋樣的包,包口大開著,裡邊斜斜伸出四五隻烏黑鋥亮的槍管。
「我操,哥們兒牛逼啊。」小魏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沖倆人豎了豎大拇指,贊道:「這槍哪兒搞得?」
「銀行。」瘦高個笑了笑,指著小魏手裡攥著的那把槍,道:「喜歡就送你了,聽你朋友說了,你才是玩槍的行家。」
「真假?」小魏瞪大了眼睛,滿滿的不可置信,別說眼下這種生存環境,就算是太平盛世,槍支這種東西也很少有人會當禮物送吧?尤其是第一次見面。
「這有啥的,我倆用這玩意兒浪費。」高個兒咧嘴一笑,指著身旁的人笑道:「他第一次用這桿槍的時候膀子差點兒脫臼,我也不行,端不住,太浪費子彈。」
「那我可不客氣了。」小魏兩眼直放光,二話不說把槍背在了身後,主動探出了手:「我叫魏斯特,喊我小魏就成,小兵辣子。」
「高陽,以前跑運輸。」瘦高個兒伸手與他一握,指了指身邊的矮個兒,介紹道:「這是老五。」
四人依次握手自報家門,算是做了個簡單的認識,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更何況還有一堆行屍沒有解決。明俊偉言明他倆還得回去支援同伴,那個高陽和老五很是仗義,表示願意同行,於是就這麼跟著兩人返回了先前停車的位置。
小客車接應研究生之後便調頭開向了城裡,那批行屍被引走大半,餘下一些零散行屍正徘徊在遺留火爐周圍。小魏沒慣毛病,離十來米便轟出一槍,散彈槍威力巨大,連行屍帶火爐打了個滿地滾葫蘆。沒等四人如何計較,遠處便傳來的發動機聲,再看去,小客車已經氣勢洶洶的開了回來,車頭血污密布,行屍已然被甩的不見了蹤影。
小客車急剎停下,副駕駛一諾探出頭,催促道:「上車!」
明俊偉幾人沒有猶豫,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研究生坐在後排,正一臉驚疑的盯著後邊跟上來的兩個陌生人。
「都沒事吧?」明俊偉拉了拉滑稽的眼罩,看出幾人眼裡的疑惑,出聲道:「剛才多虧這兩位,先走,一會兒說。」
「往哪走?」路茜回頭問道。
「咳…」叫做高陽的瘦高個兒輕咳一聲,說道:「你們要是沒有去處,可以先到我們那裡休息休息。」見幾人面露異色,高陽解釋道:「別誤會,沒別的意思,我們那兒挺安全,你們要不想去也沒事,我們下車就行。」
「你們的營地在哪?」明俊偉給路茜使了個眼色,自己出聲問道。
「不算太遠,在市里。」高陽笑了笑,道:「開車差不多半個小時吧。」
明俊偉眼前一亮,問道:「除了這條路之外,還有其他能走的地方嗎?」
「有。」高陽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指了一個方向,道:「走那邊,路挺破的,不過沒這麼堵。」
小客車調轉方向,按照高陽的指示絕塵而去,開了不到五分鐘便看到了高陽所說的土路,路邊停著一輛長城皮卡,高陽說那是他倆的車,幾人不可置否,老五下車開著皮卡在前邊帶路,高陽仍舊留在小客車裡,有一搭沒一搭和幾人聊了起來。
起初幾人心中都還帶著幾分警惕,經歷過當權派、rca的洗禮,他們早就不敢輕易信任陌生人。而此次卻略有不同,首先這倆陌生人在危難關頭挺身而出,救了明俊偉和小魏的性命,按照明俊偉的說法,如果當時不是這倆人突然出現,小魏或許跳湖還能保命,而自己基本上沒有任何生還希望;其次通過路上的簡單交流,明俊偉隱約聽出了高陽話里話外的意思,從他出手相助到慷慨送槍,明俊偉一直覺著有些奇怪,聊了半天才意識到,高陽是主動拋出了橄欖枝。
高陽開始說的比較委婉,後來發覺明俊偉幾人也都快人快語,於是沒有再避諱,道出了他的意圖。他說自己和老五在市里有據點,倆人在那裡混了半年,期間外出尋找物資的時候救了不少倖存者,並且帶回去一部分共同生活。其中具體情況高陽沒說,只是說明目前據點共有七人,大家相處的很好,相互扶持著,在這座行屍最早爆發的城市殘喘至今。
明俊偉越聽越覺得奇怪,他就是從古城逃離的,一同離開的還有姜河等人,按照高陽說的時間,幾乎和他們離開古城的時間前後腳。聽姜河說那會兒他們在城裡可是鬧騰了好幾天,壓根兒沒見過幾個活人啊?不過想想明俊偉也就釋然了,畢竟是大城市,倖存者也不全像姜河、晁逸帆一樣那麼能折騰,興許人家在其他地方過活呢。
小魏他們幾個也和高陽聊了起來,小魏沒有客套,直接問他難道就不怕引狼入室?萬一帶回去心術不正的惡徒,豈不是自掘墳墓?
高陽對此不可置否,回答說:「你這話沒錯兒,但沒辦法,想活下去只能儘量團結力量。不瞞你們說,我倆原先所在的隊隊伍領頭就不是什麼好鳥,後來就因為這些破事兒,那隊伍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和老五倆人。我倆想的挺簡單,碰著倖存者,能幫儘量幫,願意一起過活的歡迎,不願意也不強求。可能我倆命好,至今為止還沒帶回白眼兒狼。」
「運氣不可能一直管用,比如我們,一路霉運纏身。」小魏撇撇嘴,頗為無奈的說了一句。
「看得出來,你們肯定沒少經事兒。」高陽說話一直溫溫和和的感覺,他說自己是個跑車的粗人,不過從言談舉止來看,還是挺溫文爾雅的。
「對了,冒昧問一句,你們怎麼會來這兒的?」高陽冷不丁問道:「我見過好多人都是往外逃,頭一次看見要返回那裡的,你們是當地人?」
「不是,不過在那座城裡生活了很久。」明俊偉接過話頭,眼中似有憶往昔之意,緩緩道:「我就是從城裡逃出去的,現在又要回去。」
「外面怎樣了?我估摸著這事兒快過去了吧?」高陽聽出他話里有幾分悲哀的意味,於是轉移話題道:「前幾天城裡下雪了,我倆發現行屍好像都凍死了,今天才發現居然是假死?」
「不是假死。」說起這茬,一直默不作聲開車的路茜吱了一聲:「我感覺它們好像是在冬眠。」
「冬眠?」車廂里眾人齊聲驚呼道。
「啊…我就那麼比喻一下……」路茜從後視鏡瞅了幾人一眼,道:「本來那些埋在雪裡的行屍就沒死透,而且今天你們見到了,好像跟從前的行屍沒啥區別啊。」
「還真是。」研究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開始那些行屍沒什麼戰鬥力的,後來突然就來勁了。」
「總之,以後還是別去招惹它們,碰到雪地里趴窩的就補一刀。」明俊偉深有感觸,想起被扯進車廂的瞬間心臟就砰砰直跳,他當時也是豁出去了,身子還沒落地就掄起了片刀,幸虧大巴車廂夠大,行屍沒有擠滿,這才給了他騰挪躲閃的空間,一直堅持到高陽兩人的救援。
高陽聽得很認真,顯然他之前沒有說客套話,似乎是真的對他們在外邊的經歷很感興趣,時不時插嘴問一句,然後隨著不同的回答或點頭或驚訝,看起來是非常實在的一個人。
閒扯了一會兒,前頭帶路的皮卡車終於拐進了油路,小客車跟了上去,沒開多遠邊看到了一排歷經滄桑的城牆。在座眾人只有一諾沒有來過這裡,其餘人無論家鄉何在,起碼災變後都奔波於古城周邊,所以還算是比較熟悉。看見城牆就意味著進入了市區,明俊偉先前觀察了皮卡的路線,發現這還真是一條從未走過的老路,一路顛簸泥濘,本來以為要去郊縣,沒想到三繞兩繞居然繞進了城裡。
「你們很熟悉這裡啊?」明俊偉忍不住問道。
「還行吧,這半年天天都要外出,市里幾乎跑遍了,所以才慢慢朝周邊城市搜索。要不也碰不到你們。」看得出高陽心情比較好,不知是不是因為碰到了明俊偉等人,他見幾人沒說話,主動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我是說,回到市里準備去哪?」
明俊偉想了想,沒有隱瞞,說道:「我們和同伴約好在城裡匯合。」
「哦?在哪裡?這些天沒見有人進城啊?」高陽疑惑道。
小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心想:還真以為你是市長啊,城裡這麼大,有沒有進去你能曉得?
高陽自己也感覺話說的太大,自嘲一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住的位置還算是城中心,一般進城的話……安全起見都會往城中走吧,畢竟四門城牆能頂不少事兒。」
「這倒是。」明俊偉笑了笑,他倒不是有意隱瞞,只不過晁逸帆的酒吧他只聽說過,並沒去過,以前他在科技園區工作,偶爾倒是會去市里溜達,只不過很少去晁逸帆那種年輕人扎堆的酒吧。姜河留給路茜的信息只是說讓明俊偉帶她們去酒吧,並沒有標註具體路線,聽高陽說他在城內紮營,於是明俊偉問道:「正好問問你,你知不知道城裡南環那邊有一家球迷酒吧?」
「啊?」高陽一下抬起頭,似乎有些發愣,問道:「哪裡?」
「球迷酒吧,南環那邊,我記得是個小二層,上邊露天那種。」明俊偉有些奇怪高陽的反應,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高陽愣了一愣,張張嘴卻沒有說話,而是皺眉想著什麼,他完全沒有掩飾情緒,一系列變化全被眾人看在了眼裡。明俊偉他們也沒追問,只是也不再說話了。過了半晌,高陽抬起了頭,小心地問道:「我能不能問一問……你們為什麼要去那家酒吧?」
明俊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僅剩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陣,回道:「那是我們同伴的酒吧。」
高陽聽完倒是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只是低下頭,輕輕『哦』了一聲,沒過一會兒又抬頭問道:「你說的同伴就是他嗎?」
「你想問什麼?」明俊偉這次沒慣毛病,聲音冷了下來,道:「咱們最好還是有話直說的好。」明俊偉剛剛生出一些想法,他本來以為這人會不會是晁逸帆的朋友?再一看,這年齡顯然不對路,高陽和他年紀差不多,甚至還要大,而且他說自己是外地人,只不過落難到此,想來應該不會和晁逸帆有什麼交集。但他的反應完全是有問題,結合之前高陽說過的一些話以及時間點,明俊偉腦中驟然划過一道閃電。
「我也不瞞你們。」高陽思考了一陣,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臉上掛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朋友的酒吧救了我們,今天我們又救了你……還真是……嘖嘖!」
「什麼意思?」明俊偉眼神依舊凜冽,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想。路茜她們沒有插話,但顯然也在屏息聽著,沒等高陽回答,客車猛地停了下來。
「到了。」路茜回頭說道。
「走,下去說。」高陽無奈的一笑,攤手拉開了車門,明俊偉沒有阻止,雖然他背著一包槍,可在這種距離,他的槍沒有任何用處,小魏和研究生一直盯著他,稍有異動就能將其拿下。
幾人依次下車,冷風呼嘯,扇過眾人面龐,清冷蕭條的街道也是雪白一片。
前邊的老五從皮卡里跳了下來,開始還眉開眼笑的,猛然瞅見高陽臉色不對,於是警覺的將手探到了身後。
明俊偉他們一直戒備著,哪能被他先發制人?沒等他摸著槍,小魏已經胳膊一抖上了膛,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挑了挑眉毛。意思很明確,想死你就再動動看。
「別別別,都別激動。」高陽急忙攔在中間,叫道:「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
「誰他媽跟你自己人?」小魏這廝翻臉比翻書還快,端著人家送他的槍,牛逼大了。
高陽也沒生氣,過去把老五的手按了下去,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後者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
「就是這裡」高陽轉過身,指了指身後環島的對面,道:「我們現在的據點,也是你朋友的酒吧。」
明俊偉等人順著所指望了過去,街對面,酒吧門面很是顯眼,牆面上大片焚燒過的烏黑,卷閘門拉著,兩旁玻璃幕牆後遮掩著窗簾,視線微抬,二層露天陽台之上,幾個男女正緊張的注視著這邊。他們身後斜立著幾頂遮陽傘,傘面落有積雪,冷風一吹,雪花簌簌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