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坡本是大楚國西部邊陲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背靠落神山,面臨鸀水河,窩在山水環繞的一塊山間平地里。【絕對權力..】村里住著一百來戶人家,都是前朝戰亂之後,從東部內地逃來避亂的。
如今大楚國初定,天下太平,落神坡的日子也越發安定富足。
榮慧卿背著小背簍,說說笑笑跟著一群村裡的小夥伴從落神山上下來。背簍裡面裝滿了在山上采的山貨,撿的野果,懷裡還抱著一隻剛剛在山上撿到的花栗鼠。它當時被捕獸夾傷,小小圓胖的身子拖著一個大大的捕獸夾,一步一挪地爬到榮慧卿腳下,睜著黑漆漆的雙目,求援似地看著她。榮慧卿看著就心軟,不顧同伴的阻撓,將這隻花栗鼠從捕獸夾上救了下來。
大牛看著榮慧卿懷裡的花栗鼠,笑著道這隻花栗鼠倒是太瘦了,大概只能燉一小鍋湯。」
榮慧卿莞爾一笑,剛要,卻感覺到懷裡的花栗鼠似乎瑟縮兩下,一雙小爪子一下子緊緊抓住胸前的衣襟,居然像在討饒。
「我想養著它。燉湯倒是用不著。」榮慧卿挑了挑眉,沒有說,伸手輕輕拍拍懷裡的花栗鼠。
花栗鼠終於平靜下來,小爪子放開榮慧卿胸口的衣襟,還輕輕撫了兩下,似乎在諂媚……
榮慧卿不動聲色地跟眾人走到村口。
落神坡村口的大榕樹下面,村里年歲最老的白鬍子祥叔又坐在榕樹底下,唾沫橫飛地跟面前的一堆孩子講古。
「……仙人啊,他們會騰雲駕霧,餐風飲露。有時候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千萬不要惹著仙人。」
「祥叔騙人。我爹說,這個世上沒有仙人。」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子反駁。
祥叔瞪了他一眼,「沒有?離這裡一百多里的朵鈴山莊,那裡就有很多仙人。」
那個流鼻涕的小孩子握著小拳頭,大聲道我爹說,那個朵鈴山莊不是仙人,他們是……」
祥叔猛然打斷那小孩子的話,沖他額頭拍了一掌,怒道二傻,你爹懂?——你是二傻,你爹是大傻!」
「你才是大傻!」那個叫二傻的孩子憤而向榕樹下的祥叔扔出一個土疙瘩,忘了剛才說的話。
「打祥叔咯!打祥叔咯!」一群孩子跟著往祥叔身上扔石塊和土疙瘩。
祥叔只好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回家裡奔。
……
大牛撇了撇嘴,「擺龍門陣擺了幾十年了,也不膩味。每天被村裡的孩子追打,他倒也有臉。「
榮慧卿笑了笑,「說不定祥叔也是跟人逗趣而已。每天閒著也是閒著,他也要打發日子啊。」
大牛抿緊唇,轉頭看著榮慧卿。
榮慧卿雖然只有**歲,可是身子高挑,看上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她的長相只是清秀,但是言行舉止跟村里別的姑娘們大不一樣。她這個長相,在別的地兒也許普普通通,可是在這落神坡,她就是不折不扣的一朵花,一群半大小子看見她就臉紅。
同樣是一襲青色土布棉襖,襟邊上就愣是比別人家姑娘穿的多了一些彎彎繞繞的繡花。穿在她身上,馬上就和別人不一樣。
大牛今年已經十五了,他娘張羅著要給他娶親,他只看中榮慧卿。
可是大牛他爹已經放了話,讓他死了這條心。說榮家那老頭兒,是不會願意把唯一的孫女嫁到他們家。再說,榮慧卿比他小七歲,就算榮老頭答應,也不會讓榮慧卿現在就嫁。大牛等不起,他們家也養不起童養媳。
大牛不甘心,今天想找榮慧卿親自問個明白。
「慧卿,我娘……我娘……要給我找了。」大牛吞吞吐吐地道。
榮慧卿抬起頭,用手捋了一下被山風吹散的額發,笑著道恭喜大牛哥了。以後有了大牛嫂,大牛哥家裡就更熱鬧了。」
大牛看著榮慧卿靈動的黑眸,覺得胸口被漲得滿滿的,有些酸,又有些甜,再也說不出話來。
間,他們已經到了榮慧卿家門口。
榮慧卿的家跟這村子裡別的屋子沒有不同。院牆圍著一個大大的場院,裡面三間正房,兩邊還有廂房,都是木頭搭的,糊著黃泥,屋頂上蓋著茅草。後面是一排更低矮的小屋子,養著豬和雞鴨。
榮慧卿推開家的院門,笑著跟大牛客套,「大牛哥,要不要進去喝杯薄荷水?」
落神坡是偏僻的小山村,除了靠山吃山,沒有別的。山上沒有茶樹,他們也不喝茶,最多用一種薄荷葉子泡水喝。喝了口舌生津,唇齒留香。
大牛卻忙忙地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說著,逃也似地離開榮家的大門口,似乎那裡有吃人的猛獸一樣,在裡面張大嘴等著吞噬他們。
榮慧卿笑著搖搖頭,走到自家院子裡面,順手關上門。
外面幾個偷偷躲在牆角的半大小子追上大牛,問道大牛哥,你不進去?」
大牛沒好氣地道那個院子誰能進得去?你們以前不是試過的?」
一個小子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大牛哥,我那次是晚上,黑咕隆咚的,興許沒有看清楚……」
「沒有看清楚?——你明明說一進到裡面,就像進了黑天地獄,到處陰風嚎嚎,還有惡鬼要吃你。你在裡面哭了一晚上,可是第二天,你爹是在榮家外面院牆的牆根底下你的。你丫根本是睡著了在做夢吧?無不少字」另一個半大小子一臉不屑,「膽小鬼!」
被罵的孩子卻是煞白了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低頭,一隻腳在地上蹭來蹭去。
大牛半晌沒有,最後才道也不怪他。榮家那院子,確實有些古怪,一般人晚上真的是進不去。」
「可是榮大娘、榮大爺,還有榮老爺子都很好,前兒還給我一塊糖吃。」一個年紀小一些的小子咽了口口水,「真好吃。比過年的時候家裡做的麥芽糖好吃多了。」
「就吃!」大牛曲起手指頭,在那小子頭上敲了一下,轉身的時候,回頭忍不住張望一眼榮家的小院子,真的跟別的院子沒有差別,可是就是看上去不一樣,就跟榮慧卿這個人一樣……
破天荒頭一次,大牛心裡升起一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
……
榮慧卿回到家的院子,伸手關上院門,揚聲叫道爺爺!爹!娘!——我了!」
從正房裡面走出個身材中等的男人,面目平庸普通,臉上的笑容卻是十分真摯寬厚,「慧卿了。累了吧?無不少字家裡的夠吃,你不要再上山去采山貨了。大冬天的,凍得手上長凍瘡。」嘮嘮叨叨地說著,從榮慧卿背上取下沉甸甸的背簍拎在手裡。
榮慧卿一手抱著花栗鼠,一手挽住那男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爹,我上山是去玩兒的,不累。天天關在家裡面,憋也憋死了。」說著,將懷裡的花栗鼠托起來給那男人看,「爹你看,我救了一隻花栗鼠,是不是很可愛?我給它取名叫小花。」
榮慧卿掌上的花栗鼠幾不可見的抖了一抖。
那男人眼裡的精光一閃而逝,沒有過花栗鼠的這絲顫抖。
「不,你從小也沒有玩物。這個小,倒是挺伶俐的,你就養著玩吧。」說著,那男人伸手摸了摸花栗鼠背上光滑的絨毛。
花栗鼠似乎被這一摸驚到了,在榮慧卿手掌之上僵硬了一瞬,就直挺挺倒了下去,似乎是暈了。
「爹!——您做嚇唬小花!」榮慧卿大發嬌嗔,推開那男人的胳膊。
那男人呵呵地笑,帶著榮慧卿進到屋裡。
一個身穿同樣青色土布棉襖的女子走,慈愛地摟著榮慧卿的肩膀,笑道又跟你爹生氣了?」
榮慧卿托著仍然是僵硬一片,直愣愣躺著的小花栗鼠,嘰嘰喳喳向娘親告狀。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男人一眼,嗔道你爹既然又捉弄我們慧卿,就罰你爹今兒給我們做飯。」
榮慧卿的臉立時耷拉下來,「不要啊——爹做的飯菜哪裡能吃!」
那女子掩袖而笑,看得那男子兩眼發直。
榮慧卿看見爹娘交纏在一起的視線,抿嘴一笑,抱著小花栗鼠往屋裡去了。
在屋門口回頭的時候,榮慧卿還能夠看見爹爹專注地看著娘親,心裡眼裡只有一個她。再看看她娘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婦人,臉上還有一塊黑黑的刀疤,從左眼下面橫貫到下頜,差一點,就能割斷脖子。
這樣的娘親,實在算不上美女。
可是在爹爹眼裡,天上地下的美女加起來,都沒有她娘親一個人好看。
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夫妻之情吧。
榮慧卿心裡暖融融的,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容。
榮慧卿的爺爺榮老爺子吃著熱騰騰的山珍松菌鮮蘑鍋子,大塊朵頤之餘,不忘對榮慧卿道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暫時不要上山。等過了年之後再上山也不遲。」
榮慧卿嘟起嘴,想要抱怨兩句。
榮老爺子又指著趴在榮慧卿膝蓋上的花栗鼠,道你就在家裡照顧這個小吧。它傷了腿,要好好養一養。不然以後被黃鼠狼拖走了,它就虧大發了。」
花栗鼠本來正兩眼放光看著榮慧卿碗裡的山雞湯,聞言眼前一黑,就從榮慧卿膝蓋上倒栽下去。
榮慧卿的爹和娘相視一笑。沒過多會兒,兩人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下來,不約而同嘆口氣,低頭吃飯。
榮慧卿早習慣他們時不時的抽瘋,也不在意,從地上將花栗鼠抱起來,放回屋裡去。
趁榮慧卿不在,榮老爺子感慨地道我們慧卿雖然沒有靈根,不能修真,可是她的腦子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舉凡算經、易術和陣法,只要教一遍,就不用再說第二遍。舉一反三是常事,經常還能給我出些算題做做。——這樣聰明的孩子,老天就忍心不給她靈根呢?」
榮慧卿的娘忙低頭拭淚,哽咽著道爹,都是我不好。當時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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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慧卿的爹急了,安慰榮慧卿的娘親,道娘子,這不關你的事。再說,沒有靈根更好,不用去跟那些人斗得烏眼雞似的。咱們慧卿以後不管是做煉丹師,還是做陣法師,都是各大派搶著要的座上客。——那些修真之人,只配給她做隨從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