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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周琴果真一直沒閒著,不是給許一山遞水,就是給他講笑話。
偶爾剝一顆糖,非要親手塞到許一山的嘴裡才罷休。
許一山不敢分心走神,全神貫注開著車。對周琴遞上來的東西,只能被動張口接住。
此刻的周琴,完全沒了冷艷,而像一個熱情的鄰家小姑娘,嘻嘻哈哈,逗著許一山開口說話。
晚上的高速路上,大貨車特別多。
許一山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大貨車,提醒周琴系好安全帶。
周琴白他一眼,「許一山,我系安全帶還要你關心啊?你看看,系得標準不?」
許一山側過臉看她一眼,不禁有些臉紅心跳。
她將安全帶故意深深勒緊,讓她的胸顯得愈發的挺拔。
許一山沒敢多看,連忙說道:「周書記,你在車上,我有如履薄冰的感覺。一點閃失,想後悔都來不及啊。」
周琴抿嘴而笑,「哪你就乖乖開車,不要拒絕我給你餵東西。」
說著,剝了一顆糖遞到他嘴邊,「張嘴,吃糖可提高注意力。」
許一山為難道:「周書記,我已經吃了三顆糖了。」
「糖吃多不礙事。」周琴認真說道:「吃了糖,你就會有甜蜜的感覺啊。」
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許一山突然覺得她的話少了許多。轉頭去看,才發現她已經歪在座椅上睡了過去。
他沒叫醒她,將車速放慢了一些。
第一次在黨校門口與老黑鬥狠,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車裡坐著一個貌若天仙的女人。
後來的學習階段,兩人接觸也不多。如果不是她在聯歡晚會上翩翩起舞驚艷到了他,他與她可能也就是一擦肩而過,最多見面頷首致意的交情。
周琴貌美,位高,一般的男人都只能仰望。
在許一山得知她的父親是衡岳市首富周鶴之後,他愈發生出了遠觀的心態。
不是他不喜歡美麗的女人,而是那時候的他,心裡滿滿都是陳曉琪的音容笑貌。
富嘉義突然被抓,迅速波及到了她的身上。在許多人背後都在暗傳她與富嘉義之間存在說不清楚的關係時,他在心裡斷然判斷,她不可能是富嘉義的女人。
因為在她身上,他能感覺出來一股別的女人很難擁有的凜然正氣。
事實證明她是清白的,她委屈地接受組織的調查,沒有抱怨過一句。這正好說明她的內心強大得令人恐懼。
傳說,女人都是水做的骨頭。而她,骨頭卻像是珍珠串在了一起。
誰都沒想到她會履職茅山縣擔任書記,她的這次工作調整讓無數人驚掉了下巴。人人都在猜她背後究竟站著一個什麼樣的高人,能讓她剛歷經波折之後,迅速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縣委書記是個很敏感的位子,屬於省管幹部。衡岳市委對下面的縣委書記的任命,只有配合省委組織部考察的權力。
也就是說,周琴出任茅山縣委書記與胡進無關。
許一山一邊開車,腦子卻一刻都沒停。他現在學會了分析人,畢竟一入仕途門,半點不由人。身在仕途上,首要為識人。
當官不僅僅是掌握權力,更多是懂得人的心理。
身在官場,不知道識人辨人,將會處處碰壁。
這是陳勇在退下縣委辦主任的時候,鄭重其事說給他聽的一句話。陳勇說,官場就是一個巨大的複雜社會,比真正的社會要更殘酷。
因為在這個巨大的機器世界裡,人人都想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即便與世無爭、淡泊極致的人,照樣會被捲入到這股看不見的洪流中。
畢竟,不清醒的人,很快將被歷史淘汰。
他現在感覺自己也變了,變得很渴望權力。
當然,他渴望的權力是想用來更多為老百姓辦事。比如這次雲霧山村群眾與段焱華之間的矛盾,若是他不主動四處協調,估計鄉親們沒那麼容易出來。
他提醒自己,渴望權力是一個很不好的欲望。但是他阻擋不了這股欲望。因為他一旦失去權力,他就失去了為老百姓說話的機會,更沒有為他們辦實事的圈子。
周琴來茅山,他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他總感覺周琴的到來,會讓茅山震盪不安。
彭畢在約談完全縣的各級幹部之後,似乎形成了一個自己的圈子。從周琴召開的第一次常委會他就敏感地感覺到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就要拉開帷幕。
遠遠的,他看到前方的天空出現一片橘紅。他知道,省城快到了。
周琴恰好醒了過來,她抱歉地笑笑,低聲道:「對不起啊,不小心就睡著了。」
許一山微笑道:「周書記,你這是累的。以後干工作,不要太拼命了。你拼命,我們就得跟著你拼命啊。」
周琴抿嘴一笑,輕輕說道:「你是不知道茅山現在的問題有多嚴重。如果你知道了,你還會睡得著嗎?許一山,現在的茅山,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許一山連忙說道:「周書記,你千萬不要這樣說。能成為你信任的同志,我倍感榮幸。但是,茅山還有許多富有正義感的同志,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為改變茅山而努力。」
周琴莞爾一笑,似乎認同了他的說法。
許一山心裡知道周琴不是在危言聳聽,茅山確實存在很多問題。
可是,那個縣不存在問題呢?
而且他有個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在官場裡,沒有一成不變的同盟關係。在利益面前,人人都會理智地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圈子。
茅山縣在黃山書記手裡經過了十多年。這些年茅山有不少變化,但問題也凸顯得更厲害。最主要的就是干群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發生在雲霧山村的一幕,或許就是一根導火索。
周琴能看到這一點,不由許一山暗自佩服。
可是在他心裡,他始終認為讓周琴這樣一個嬌柔的女人來面對殘酷無情的權力爭鬥,顯得太殘酷。
周琴就應該過著小資女人的生活,她只需要每天約上三五幾個閨蜜,享受紅酒與牛排,或者捧一本書,坐在陽光明媚的樹下安靜地閱讀。
女人進入政治圈,就會將身上所有屬於女人的柔媚一掃而光。
她看了一下表,自言自語道:「哎呀,十二點了啊。我們路上走了快五小時了。」
平常從茅山到省城,全程高速有四個小時就差不多了。不是許一山車技不好,速度沒上來。而是他看到周琴睡著了以後,故意放慢了車速。
許一山問:「周書記,去省委招待所還是......」
周琴想也沒想道:「不去賓館了,我指揮你,按照我說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