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中篇婚姻愛情小說)張寶同
但是,他抵擋不住崔美瑩的美色。崔美瑩的美是那種純情和亮麗的極致體現。這種美是上帝賦予於人類的最珍貴最美妙的禮物,也是大自然最精緻最完美的造化。這種女孩別說世上的男人無法抵禦,就是上帝也會為之動容。可是,崔美瑩還是個藝術方面天賦極高的女孩。這種女孩一旦與另一位天才相遇,所撞擊出的激情和火花是可想而知的。
但崔美瑩的最可愛之處,並不在於她的清純,如果她真地非常清純,就不會折騰出那麼多的故事。和所有女人的可愛一樣,崔美瑩最可愛和最致命之處在於她的狐媚與妖魅,而她的清純只是她的年輕與美麗的一種天然的裝飾。這種女人十分清楚如何地打動男人,讓他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其中的故事情節不用多說人們也都能猜出十之八九。現在,我們還是著重地講述一下葉楠眼下的境況。
就在葉楠回顧與反思人生時,那束微弱的亮光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這種黑暗不是天黑無光的那種黑暗,而是那種地獄般的黑暗,讓人感到迷失與無望,就跟末日降臨一般。
他下意識般地朝著那邊失聲喊道,「魏華,魏華——」可是,那邊卻沒有任何的回聲。他想是不是他的聲音不夠大,想找塊石塊敲打水泥板,這樣就能把聲音傳到較遠的地方。可是,空間過於狹小,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活動胳膊。他所能做的事,就是一動不動地半躺半靠在樓梯圍欄的角落裡,靜靜等待著這地獄般的黑暗早點結束。
在一點亮光也看不到地黑暗中,他很快就累得著不住了,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可是,不一會就被右臂上的劇疼刺醒了,要麼就是被驚魂般的惡夢給驚醒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仿佛是過了幾個世紀,那束久違的光亮又重新出現了,那麼明亮,那麼鮮活,讓他又充滿著生的期盼和欲望。可是,這時,他突然感覺餓得厲害,餓得發暈,餓得虛脫,甚至覺得連喘氣的氣力都沒有了。但是,他最渴望的是想喝水,喉嚨眼就跟著了火似地,嘴唇乾得脫皮,用舌頭一舔,就覺得有層皮脫落下來。
他知道這只是一天的開始,但是,卻不知道,他的生命是否能在這一天中得到解脫,獲得重生。他已是極度地疲乏,處在半昏半醒狀態,就連思想也陷入極度的混亂與絕望之中。因為他在這裡每經歷一分一秒,他的生命和希望就會增添一份恐怖和危險。但是,從那個透進的亮光的小孔里他依然聽不到有任何的動靜。這開始讓他真正地絕望起來,因為他知道他的體力和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不知是什麼時候,他被一陣巨響震醒,象是又一次強震把哪棟樓房給震塌了。但這對他來說好象已經毫無相干了,只是讓極度虛弱和麻木的意識又受到了一些驚動而已,所以,很快,他再次沉入昏迷之中。
當他再次被外面的響聲震醒時,似乎聽到一種機器的轟嗚聲,好象是電鋸,對了,肯定是電鋸。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有所行動。於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外面大聲地喊著「來人啊!」可是,他的聲音早就嘶啞了,喊不出聲了。情急之下,他不知怎麼就把壓在身上的那塊水泥板給頂動了一下,讓整個身子鬆動一下。他的右臂可以活動了,於是,他就拿起一塊石塊要砸水泥板。可是,他的右臂已經失靈,移動不得,更沒法拿起石塊。他就用左手拿起一個石塊,用力朝著身旁的水泥板敲打著。他只用力地敲打了幾下,人就再次地昏迷過去。
當幾十個武警戰士用三角架把幾塊水泥樓板從倒塌的廢墟中吊起,把他從水泥碎石和塵土地中拖出來時,外面的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一位武警戰士當即用一件衣服擋住了他的臉。他有氣無力地喊著,「我要喝水。」可是,只有人用手指在他嘴唇上沾了一點水,然後,他就被幾個人抬著送進了一個救護車。
不知沉睡了多長時間,他被右臂的劇疼從夢中給驚醒了。他大叫了一聲,想伸動一下胳膊,可是,胳膊根本就動不了。他似乎覺得有人說話,便想睜開眼睛。可是眼前的亮光特別刺眼,讓他睜不開眼。因為呈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微弱的一束光,而是很大很大的一片光,就像整個天空一樣開闊和敞亮。他就閉著眼睛,聽著周圍的動靜。
他聽到有個女人用驚喜的聲音說,「他醒來了。」接著有個男人說,「他還很虛弱,等他恢復兩天,就得要動手術。」聽著這話,他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從倒塌的房屋下救了出來,正住在醫院裡打吊瓶呢。
他馬上想到應該去救魏華,就睜開眼睛,朝著身旁的一位穿著整齊潔白大褂的年輕女護士大喊起來,「把吊瓶給我拔下來,我要回去。」護士對他說,「你不能出去,你才剛剛從昏迷中甦醒。而且你的右膀子也受了傷,醫生說過兩天要給你動手術呢。」
可他卻十分堅決地說,「不行,我得回去救我妻子,她還被埋在廢墟中呢。還有我的女兒,她在學校里還不知是死是活呢。」
可護士說,「汶川那邊早就封鎖了,人是只能出不能進。你就是出院也去不了汶川。再說,這裡離汶川少說也有一百多公里。」他一聽這話,就哭了起來,說,「那我該咋辦呀。我妻子還被埋在廢墟里,還有我的女兒。」護士就對他說,「你不用擔心,軍隊和醫務人員都已經趕往那裡,也許他們已經救出了你的妻子和女兒。」在護士的安慰和哄勸下,他很快就再次沉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當清明亮麗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時,葉楠睜開眼睛,欣喜而貪婪地到處張望著。這讓他有種生命再次重生的鮮活和欣喜。其實人活著的目的意義本身就是感覺著和享受著這陽光下生動而美麗的景致。
這是一間醫院病房,屋子不大,只擺放著兩張病床。但窗子很寬敞,陽光透進窗子把屋子裡照得一片明亮。靠窗的病床上,有個病人也在打著吊瓶。這人約四十歲上下,鬍子拉茬,頭髮散亂,穿著淡藍色的醫院病服,盤著腿坐在病床上。他的一隻腳綁著繃帶,床邊靠著一副雙拐。他眉頭緊皺,目光呆滯,滿面愁容,腦袋一動不動地耷拉著,整個人就象一座頹敗潦倒的泥塑,時不時地發出著一聲聲沉重的嘆息。
因為住在一個病房裡,兩人很快就熟悉起來。這人叫李天貴,家在都江堰五堂鎮,是最早一批住進來的地震傷員,因腳骨被砸碎了,前兩天才做過手術。他雖然從這次地震中逃出一命,但卻沒有絲毫的慶幸,因為這次地震不但把老婆和孩子都給砸死了,而且,還把他剛剛在鄉鎮街道上蓋起的一棟作門面生意的三層小樓給震塌了。蓋樓花了三十多萬元,其中有二十多萬是他向親戚和熟人借的。家人死了,自己殘了,二十多萬元的債又壓在身上,所以,他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葉楠不忍看他老是這樣地悲觀絕望,就想著辦法勸說和安慰著他,可是,不管你怎樣勸說,他總是很木然地搖著頭,說,「老婆死了,家產沒了,腳又殘了,你說我這二十多萬元的欠債該咋還呀!」說著說著,便嗚嗚地痛哭起來,「你說我活著還有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