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躍進懦懦點頭,汗如漿出,他自然知曉邱老爺口中的「那小」所指何人,若是他的思想沒進入魔障,說不定會幡然醒悟。
    可他早對蘇美人生了執念,邱老爺這番言語自難入他耳來。
    不過,做須做全套,邱老爺話罷,邱躍進又是一番通情達理,知情明義,深受教誨的表態。
    一時間,因為老董帶來的驚天消息所聚起的烏雲,似乎輕易地在這祖孫人頭上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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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漢省省委一號辦公室內,老書記鄧永加安坐在寬大的真皮靠背椅上,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墨色的辦公桌,身前左右各豎著一面鮮艷的黨旗,國旗,整個人慈祥了,可這慈祥之中,透著一股凜然不可犯的威嚴。
    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上,省委組織部長邱明義安坐喝茶,鄧辦大秘許兆國安靜地站在距離辦公桌不遠的位置,若用皮尺去卡,便會發現,這個距離整整一米遠,不多不少。
    這個距離,既讓老書記有的私密空間,又能方便書記有召喚,能第一時間奔到身邊處理。
    若非干老了的秘術的,誰又有這個本事。
    室內除了此二人外,還有一位身材中等偏矮、面容清秀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正捧著一份件,逐字逐句地誦讀,顯然是在向鄧書記回報工作。
    聽著這質彬彬的年輕人,吐字清晰的言語,鄧書記頻頻點頭,面帶微笑,待那年輕人讀完,竟激動地站起身來。連說個「好」字,「明義啊,早就聽說你麾下出了這麼一位精兵強將。平時沒什麼機會接觸,今天方一見面。倒給我老頭露了一手,不愧是歌洋同志的門第,這叫虎父無犬,家淵源啊。」
    話至此處,那中等身材的年輕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現任的江漢省委組部副部長江朝天,方才他向老書記鄧永加匯報的正是他上任以來,潛心研究創立的幹部任免公示制規劃綱要。
    鄧永加聽完。對江朝天的這個公示制讚賞有加。
    老書記指出,當前,黨內提拔任用幹部,一直是一個重點、難點,每每到了有幹部要提名任用之際,不是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就是檢舉信成山成海。
    所謂「一張郵票八分錢,勞動紀委查幾年」,不就是說的這些追名逐利之輩為了官升,做出的下作事嗎麼?
    有了這個公示制。就很好了嘛,提名誰,大家明明白白。有什麼問題,就在公示期內,向組部反應,如此一來,倒能扼殺這種歪風邪氣。
    鄧永加對江朝天的評價高,安坐在對面的省委組部部長邱明義,亦是沒口誇讚。
    說來,江朝天不過是江漢省委組部排名靠後的副部長,以他的級別。即便是提出了這種具有開創性的動議,歸根結底也得先在組部範圍內討論。而討論過後,這種創舉多半要打上集體思考的標籤。也就是說,大部分功勞要被分潤出去,至少邱明義這個一把手,能輕鬆地能將大半功勞攬入懷中。
    然,邱明義沒有這般做,而是力推薦江朝天來親自向省委一號鄧永加匯報。
    其中關愛之情,提攜之恩怎麼分說也不為過。
    是的,江朝天頭頂的歌洋同志的光環,又年紀輕輕便高居了省委組部副部長一職,註定前程遠大,未來光明。
    誰不願意向他靠近?
    更難得的是,這傢伙不像蜀中那麼位薛衙內,熱情如火,嫉惡如仇,有歌洋同志的言傳身教,自小薰陶,他更精善官場藝術,更懂得和光同塵。
    來省委兩年,上上下下就沒有不說他好的,便是王兆國這個曾經聽說要下來個衙內,就忍不住皺眉毛的上官。
    不到兩個月,便待他親若侄,這邊是江衙內的能力。
    鄧書記很是誇讚了江朝天一會兒,拍板定了調,要江朝天再仔細將剛才那份報告歸納整理一遍,上交省委辦公廳,稍後由省委辦公廳秘書班加以潤色,便要以省委的名義在全省範圍內,以件的形式下發討論,若討論通過,該項創舉,便將率先在江漢省內試點。
    江朝天禮貌地應和著鄧書記的誇讚,臉上絲毫不見驕矜之色,似乎立了那麼大的功勞,就似喝了口白開水一般,待見鄧書記抬手看表,他便主動地提出告辭。
    鄧書記笑道:「的確有些忙,待會兒國光長還要召見,我就不留你了,聽說國光長辦公室的那位時副主任和朝天你是京城的舊友,你就代表省委幫忙接待一下那位時副主任,你們兩位舊友也好藉此機會親近親近。」
    江朝天點頭應下,便退了出去。
    一行來,無數衣冠楚楚的男女幹部和江大衙內含笑打著招呼,更有那年輕的女郎面對江朝天的含笑回應,臉上不禁生出紅霞。
    的確,這位江部長可是省委大院內有名的鑽時王老五呢,不知多少適齡女郎對他芳心暗許,虎視眈眈呢。
    折回辦公室,江朝天便迫不及待地奔向辦公桌上的電話,據他估算,蜀中的那場大戰也該在這個鐘點落下帷幕了吧,他急於知道戰役的結果。
    儘管在他心裡,結果已經是註定了的,可不聽到那位向部長的親口通報,他終究難以安心。
    不成想,他方一拿起電話,一條黑色西褲搭配著一件精緻小翻領夾克的時劍飛敲響了半開的辦公室大門,含笑立在門邊。
    「江部長,您可是真不夠意思啊,老朋友下江漢,都到了你的地頭上,你還跟我來個避而不見,這豈是待客之道?」
    江朝天放下電話,含笑上前,當先伸出手去:「哪兒,哪兒,我哪是不想接待,而是你時主任高山仰止,我不敢高攀,如今你伴駕君前,你不召見,我這個窮親戚哪敢隨便往前湊啊,再說,就是想湊也湊不上去啊。」
    時劍飛開懷大笑,握住他的手用力搖擺:「行了,行了,咱們兄弟倆就不來那酸假醋的一套了,怎麼著?你江部長在江漢工作得可還順利?據說咱們那位薛老弟在江漢可留了不少人馬,想必你江部長這兩年,沒少受咱們那位薛老弟的招呼吧。」
    時劍飛此來,是隨國光同志下漢江視察。
    原本,國光同志此次下江漢該是由國辦的劉主任陪行,然,時劍飛存心一會江朝天,便使動手段頂缺而來。
    他實有要事和江朝天共商,而這要事自然還歸在薛老身上。
    這不,他兩句話一扯,便轉到了薛老的身上。
    見時劍飛提到薛老,有沒有使動他留存在江漢的人馬與自己為難,江朝天心中也是一動。
    昔年,他調來江漢這個薛向工作了不少日的老營,心中未嘗沒有提著警惕。
    在他想來,到了薛向的老巢,難免要被那小使動手段,為難一番。
    然,實際情況,卻讓他大跌眼鏡,踏入江漢這兩年來,薛系人馬幾乎和他從未交集。
    在江朝天想來,許是薛老不屑於使這等低級手段,想要在未來和自己相遇的正面戰場上,發動對自己的進攻。
    如果薛老知曉江朝天這般高看自己,說不得就得捧腹了,他不是沒想過在江漢給予江朝天阻擊,可細細分析一番,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的確,他在江漢自有一番勢力,不說靠山屯所在的安陸縣,他薛老人手眾多,在他離開的這些年裡,以靠山屯管委會為發源地,不知道多少幹部從中走了出來,凡從此間走出的幹部,毫無疑問,自然打上了他薛向的標籤。
    單說趙國棟這位昔日的荊口地委書記,如今已然高居江漢省省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乃是赫赫有名的江漢省政壇大佬。
    如果薛老真有心要在江漢給予江朝天阻擊,只須使動趙國棟,江朝天便有的折騰。
    只是薛老清楚,以江朝天的手段和背景,絕對不是趙國棟一行可以對付的,兼之他身在省委組部,深藏大院機關,想要針對,也尤為困難。
    再者,若趙國棟一行和江朝天起了衝突,即便是稍稍打擊了江朝天,趙國棟一行也必定受創不輕,作為薛老好容易在江漢省培植出的勢力,未來作為逐鹿中原的重要棋,他薛老當然不願就此損毀。
    可以說,薛老沒在背後使力針對江朝天,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時機。
    若江朝天像他在德江這般遭遇邱躍進的攻擊,且到了他這般危急存亡的關頭,他也會毫不猶豫狠狠踢江朝天一腳。
    「哦?說到薛老弟我倒想起來了,他最近在德江鬧出的風聲不小嘛,幾家報紙都快對此展開論戰了。」
    江朝天自然知曉時劍飛所為何來,性也不跟他繞圈,徑直轉上了正題。
    「我只當你江部長都忘了咱們的小老弟了呢,既然大家都挺關心他,那就攤開了說唄。」時劍飛笑著接過江朝天遞來的香茗,了一口,翹起二郎腿,在喧軟的沙發上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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