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長生板著臉比較嚴肅的話,讓張名有些手足無措,心下還真打算拿東西走人了。他對倪允兒說過的話,讓很多鑑賞師鑑定過手上的文物,根本就是在騙人。他根本就沒有讓任何一個鑑賞師鑑定過。之所以選擇任長生,理由很簡單,就是看到任長生剛剛出名,又年紀輕輕,猜想著任長生經驗不足,也許更好忽悠罷了。
只是,張名的這個想法,卻是讓做出了最差的選擇。文物剛拿出來,就已經被任長生給看出底細來了。
「張先生不用緊張,不管是不是文物,不管從那裡來,我都會給你做出鑑定。」
任長生看到張名心虛,有走的衝動,連忙進行安慰。
「那就好,我相信任先生你的能力,才會來找你的。」張名乾笑兩聲,拿起面前茶杯喝起茶來,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張先生,你先喝茶,我現在就幫你鑑定。」任長生說完,就起身從書櫃裡面,拿出鑑定的工具箱來。然後很認真的對三個文物,進行了仔細的鑑定。
約摸半個小時,任長生放下放大鏡,揉揉雙眼,然後才對張名道:「張先生,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三樣東西,都是明朝文物。」
任長生停頓一下,首先拿起那個純金腰牌,接著道:「這個腰牌,是明朝官員身上佩帶的官職象徵,這可是皇帝親自下發給每一個明朝官員的物品。只不過,這種腰牌存世量真是太多了,明朝大大小小官員,成千上萬,再加上太監還有廠衛綿衣衛士官,更是數不勝數,每人一塊,你想想看能有多少出來?因此,這塊腰牌的價值並不高。」
說到此,任長生嘆息一聲,「更何況,你這塊腰牌,還是一個太監腰牌,那就更值不了多少錢了。若換成朝中大臣,還能值點錢。至於道理,我想你應該懂的,現代人,沒人誰願意收藏一塊太監腰牌對吧?」
任長生故意這麼說,就是想把這三樣文物價格壓低,然後拿下來。他心裡很清楚,這個張名拿著不法文物上門來鑑定,擺明著就是想脫手賣出去。只要好好設計一下說詞,他相信有很大把握低價拿下來。
張名一聽不值錢,臉上馬上就顯出一陣失望來,但他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任先生,那到底值多少錢啊?」
「如果你拿到博物館去,最多也就給五千塊,再發給你一張獎狀了事,若你拿到外面那些古玩店去,再告訴他們在我這裡鑑定過,價格大概會高點,他們會出到兩三萬吧。」任長生摸著手上的腰牌,用很肯定的語氣道。
這塊腰牌,雖然不大,只有三指寬,一指長,但好歹也是純金打造,古玩店再不認貨,也能看出這是純金的。所以兩三萬還是會給。若是遇到識貨的,也能出到五萬左右。
當然了,萬一遇到任長生這種懂行的人,這腰牌可是值大錢了,拿到拍賣行去,絕對會炒到百萬以上價格。
「那拿去拍賣行能拍賣到多少錢?」張名也不傻子,他也懂得,這年月古玩店靠不住,只有拍賣行進行正式拍賣,最終的價格才能體現出文物價值來。
「拍賣行大概可以拍到十萬到二十萬之間,只是拍賣行有規定,是要出示文物出處證明和私人財產證明,這兩個證明可不太好辦到呢。不過,你若是給我百分之十的提成,我倒是可以幫你辦到證明,這個主意你看怎麼樣?」
任長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個奸商的神情來,他這樣說,當然不是真心打算給這個張名辦證明了,他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慢慢引導這個張名上勾。反正他百分百肯定,這個張名,是不敢拿這些文物去做財產公證的。因為這些文物,本來就是不法文物,他沒那個膽子到處去顯擺出來。
任長生猜得沒錯,張名還真是沒打算過拿去拍賣行進行拍賣,他現在只想著趕快脫手,發一筆橫財。
「任先生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只是這百分之十的提成,會不會太多了一點啊,我聽說拍賣行那裡也要提成,這一來二去,我可就少拿百分之二十了啊。所以,任先生你能不能少拿一些。」
張名眼珠子轉動一圈,不動聲色的討價還價起來,他也不急著表明出想現在賣掉的態度來。
任長生前面一番話,讓他心裡有些相信了,他還真以為任長生並沒有忽悠他,說出腰牌真實價格來了。
「張先生,真是對不起,我已經給你優惠了。別的鑑定師,可是都要收百分之二十,我才收你百分之十,你還想要再低,那絕對不可能了。」任長生搖著頭,很堅決的說道。
「張先生,實話跟你說吧,收提成是我們這一行不成文的秘密規定,我只收你百分之十,若讓同行知道了,他們會排斥我的。我這可是冒著風險的知道嗎?不瞞你說,我在鑑賞這一行,資歷名氣都比不上那些老前輩,所以沒多少人來找我鑑定,因此我也就沒賺到什麼錢。現在為了賺點錢,拿下你這樁生意,我才會冒險降一半的提成,你說我賺點錢容易嗎?你還要我少收一點,那就沒得談了。」
任長生壓低著聲音,表情裝成很無奈的樣子,對著張名說道。
向青旋坐在一邊,看到任長生裝出的這個神色,她就有些忍不住笑。忽悠人的本事,她可是很佩服任長生。
「那好吧,那就百分之十,我同意了。」張名也是賊一樣精明,也假裝著同意下來,他想先看看任長生的反應再做決定。
任長生嘿嘿一笑,露出高興的表情道:「張先生,你放心,我明天保證幫你辦得妥妥噹噹,後天就能拿到證明,有了那東西,就可以拿去拍賣了。」
任長生表面上繼續演戲,心裡卻是暗罵這個張名真是狡猾,都到現在了,他還不相信自己。
「那太好了,交給任先生幫忙,我就放心了。」張名「咯咯」乾笑起來,這聲音,給任長生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張先生,我收你百分之十,已經是最低了,你若不信,可以找別的鑑賞師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盧峽市又不是只有我一個鑑賞師對吧。」
這話是實話,任長生才不怕張名去查呢,他這戲演得半真半假,就是防著露出馬腳來讓張名發覺,還好真到現在,張名都沒看出任長生在演戲來。
「這就不必了,我相信任先生的為人,報紙上可是天天在誇讚你呢。」張名連連笑道,他這戲演得也不錯。
兩人在暗底下的虛假演技較量,足以達到奧斯卡最佳演員的水準了。
「任先生,還有這兩個木雕呢?你還沒說值多少錢呢?」
張名乾巴巴的看著兩個木雕,等著任長生報出價錢來。
任長生卻是一皺眉,扁著嘴道:「兩個加起來,大概也就一萬塊吧,那腰牌好歹是金子打造,這兩個木頭玩意,還能值幾個錢啊,你不如帶回去給小孩當玩具吧。」
「哎呦,一萬塊啊,怎麼能讓小孩當玩具呢,不如你也幫著一起開個財產證明,拿去拍賣吧。」張名小眼一眯,盯著任長生在看,希望能看出點什麼來。
任長生裝出一副驚訝神色來,指著兩個木雕道:「張先生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打算拿這兩個木雕去拍賣?」
「對,那可是明朝的文物,保存那麼好,怎麼說也得值一點錢吧。」張名點頭道。
任長生嘆息一聲,無奈道:「好吧,那就一起吧,不過呢,這兩個木雕我要收一萬塊。」
「不是說好了百分之十嗎?」張名一愣,有些搞不明白的說道。
「這兩個木雕,也就值個一萬塊,拍到頂天去,也就四五萬塊的樣子,我收百分之十,才五千萬,有些太少了。所以我打算收你一萬塊。我這不是有意坑你,而是我去幫你辦證明,也得要活動資金啊,兩個木雕證明只收你五千塊,我很可能會虧本的。」任長生一臉認真,擺著手,一副不容討價的派頭。
張名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可此時他心裏面,卻是暗自在盤算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了。
被任長生一陣忽悠,張名那怕不全信他,最少也信了八成。
張名現在考慮的問題是拿桌面上的文物走人,還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有意把文物賣給任長生。
張名一口接一口的喝起茶來,等把茶壺裡面的茶水都喝乾了之後,他突然站起來,「對不起任先生,這些都是家傳寶貝,傳那麼多代,到我手裡就賣掉,有些對不起列祖列宗,所以我打算不賣了。」
張名一臉堅決,慢慢的把三件文物裝進黑袋子裡面,意思是準備走人了。
不過,張名裝文物的動作很慢,看他那樣子,其實不想走,其實他想留下來,等著任長生的挽留呢。
任長生心裡暗自一笑,表面卻是擺出很感動的樣子道:「張先生有這個想法,真是太感動人了,我支持你的選擇,拿回去好好保管,一代一代傳下去吧。」
任長生根本沒有半點挽留張名的意思,這可讓張名有些意外了,按他劇本來算,這個時候,應該是任長生強行挽留他才對啊。可結果卻是剛好相反,這劇本走得卻是他料想不到的結果。
「那……那我走了。」張名總算是把三件文物收進黑布袋裡面去了。
「張先生慢走,好好保管好你的傳家寶,幾代人過後,說不定能漲到高價呢。」任長生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直接送客。
張名走到門邊,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回過頭來,眼巴巴的看著任長生道:「任先生,我真走了。」
「再見。」任長生一臉淡定的點點頭,還是沒有挽留張名的意思。
張名吧唧一下嘴,想說話又說不出口,只得嘆息一聲轉頭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