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綿瞧著那處破敗不堪的院落,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侯府還能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眼下雖是大半夜,侯府各處院落基本已經熄燈,但都會預留幾盞小燈籠,不至於讓整個院落黑漆漆一片。
可眼前這座院子裡黑漆漆一片,只能模糊看見裡面的影子,就著月光勉強才能看清裡面的情況。
幾處屋舍已經坍塌,牆壁上斑駁一片,不少地方都生了蛛網,院子裡也長滿了各種雜草。
瞧著實在不像是侯府的院子,反倒像是荒郊野外無人居住的廢棄屋舍,和侯府這雅致的庭院格格不入。
陸辭簡盯著那坍塌的院子好一會才移開視線,並未多說什麼。
江意綿卻意識到不對,連忙上前幾步,牽住了陸辭簡的大手,笑著道:「你還有我。」
陸辭簡只笑了笑,回握住掌心柔嫩的小手,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其實在他的記憶里侯府的一切都忘的差不多了,連他娘親,腦海里也只剩下一點模糊的記憶。
可每每來到侯府心裡總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期待,但所有的期待總會在看見坍塌的院落時,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為自己心裡的那一絲期待覺得可笑。
但今日,他心裡什麼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很平靜,平靜到讓他都覺得意外。
似乎是因為最在乎的人就在身邊,心裡的那些期待已經被滿足。
他沒多說什麼,只牽著江意綿的手朝著祠堂走去。
第一次身處侯府並未覺得渾身不自在。
若非知道此行的目的,他只覺得和綿綿在月下散步也不錯。
一大一小兩道人影緊緊靠在一起,被月光拉長的影子有些失真,卻能看出兩人關係親密。
原本一個人跌跌撞撞走過多次的路現在多了一個人。
兩人走了沒一會,就看見了那處略顯空闊的祠堂。
黑漆漆的祠堂大門外這會並沒有人在,只有檐下被風吹得四處擺動的燈籠里散發著昏黃的光。
江意綿和陸辭簡對視一眼,就各自分開,朝著祠堂走去。
黑暗的祠堂內,高高的窗戶被月光浸透,灑落在地面上。
陳漱玉這會正睡在祠堂的隔間裡,因著白日裡意識到的危機,讓她睡得不甚安穩。
皺眉躺在床上,只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瞬間讓她從淺眠中驚醒。
她瞪大眼睛就著月光瞧著狹小屋內的景象,卻什麼都沒發現。
一眼就能看全的狹窄隔間,若真出現了什麼人,她這會怕是已經死了。
嘴角溢出一抹嘲諷,陸成淵還真是心狠,把她丟在祠堂內就什麼都不管了。
偏偏那些下人也慣會看人下菜碟,若非陸林交代過,她怕是早就被這祠堂的陰冷凍壞了身子。
夢裡李輕夢臨死前的痛苦和不甘似乎還縈繞在耳邊,只讓她覺得後脊發涼。
她深呼出一口氣,好一會才平穩住心跳,輕嘆一聲,低聲呢喃道:「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若非李輕夢在京中無權無勢,也不會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當初陸成淵一意孤行非要迎娶一個商賈之女,著實讓京城眾人驚嘆。
她一開始也是意外的,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因為陸成淵和那人之間鬧了矛盾,再加上覺得李輕夢好拿捏,才娶了她,就這樣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陳漱玉被自己這想法給嚇了一跳,她什麼時候這麼有善心了,居然會覺得李輕夢無辜,看來是真睡糊塗了。
好一會才拋開腦中亂糟糟的想法,正要繼續躺下睡覺。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出現,原本模糊不清的聲響,這會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似乎就在隔間的門上。
陳漱玉嚇得咽了咽口水,盯著那扇黑漆漆的門,內心安慰了自己一會,才大著膽子,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越是走到門口,那聲音越是明顯,像是有人在門板上圈畫著什麼,又像是有人想打開這扇門,卻不知該如何打開,一下下敲擊在門板上。
她試探地叫道:「嬤嬤,是你嗎?」
門外悉悉索索的聲音頓了頓,很快,再次響了起來。
陳漱玉只被這聲音嚇得腿腳發軟,猶豫半晌還是繼續叫道:「嬤嬤,你去哪了?你在不在外面?」
然而,回應她的依舊是那悉悉索索的聲音。
門板一時間也緩慢搖晃起來,像是下一秒,門外的東西就會破門而入。
陳漱玉只覺得整個身體都汗涔涔的,朝著身後那扇窗戶看了看,緊閉著,只有月光透過那照了進來。
她一咬牙,大著膽子,猛地打開了門。
然而,預想中的畫面並未出現,屋外什麼都沒有。
祠堂內除了幾道月光灑落在地面,四處都是安靜一片。
她鬆了口氣,正要回去繼續睡覺,一轉身,一張滿臉血跡的臉就出現在她眼前。
只嚇得她大叫一聲,跌坐在地面,不敢置信地瞧著半空中那個滿身血跡的白衣女人。
女人披散著頭髮,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臉上的頭髮被血跡糊蓋著,看不真切,卻莫名讓陳漱玉覺得熟悉。
她只大著膽子呵斥道:「誰,是誰在這裝神弄鬼,還,還不出來,你想做什麼,嬤嬤,嬤嬤,你在哪?」
回應她的只有屋外的風聲,像是有人在哭泣。
她只覺得背脊發涼,盯著那張布滿血跡的臉,緩緩朝著她移動著。
只嚇得她大叫起來,「別,別過來,別過來。」
她想要站起身逃跑,奈何雙腿軟得沒力氣,只能嚇得不斷後退。
然而,一不小心卻撞翻了供著牌位的桌子,登時,幾個牌位從桌上掉落在地,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
她只猛地抓起地上的牌位,朝那半空中飄著的女鬼丟了過去,面目猙獰地道:「讓你裝神弄鬼,我,我砸死你,砸死你。」
然而,那女鬼卻突然在半空中消失,朝對方丟去的牌位也直直落在地面,並未砸到任何東西。
她只瞬間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地四處看著,那女鬼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無蹤跡。
空蕩蕩的祠堂內只能聽見窗外響起的風聲,和她顫抖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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