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優美的華宅前院裡,只剩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盪在幽幽花香中的血腥味道。
「……二十、二十一。」風蕭蕭默數著數,行過長廊,往後庭走去。
一把威嚴但又無比陰柔的男聲自幽深庭院傳來道:「朋友擅闖我門,橫行亂殺,我上官龍絕不會放過你。」
風蕭蕭往聲音處扭轉身而行,似乎啞然失笑道:「正要一試上官大龍頭的好手段。」
一聲有若平地焦雷的暴喝驀地響起,接著人影一閃,上官龍終現身於院口,躍落離廊道三丈許處的石板路處,隔著廊道與風蕭蕭遙遙對峙,手提龍頭鋼杖,亦有一番氣勢。
這位洛陽幫主年在五十許間,長了一對招風耳,身材不高,卻予人強橫紮實的感覺。
但其華衣麗服,配上帶點蒼白的臉容,浮腫的眼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長期沉於酒色之中。
他身後跟隨著數十之眾的藍衣大漢,個個體材魁梧,手擒兵刃,怒目瞪視,顯得剽悍異常,這時四散開來,或攔於小徑,或閃入花叢,將風蕭蕭四下包圍。
上官龍雙目射出狠毒神色,冷哼道:「好膽!我上官龍定要叫你慘嚎十日還不得死!」
風蕭蕭似笑非笑,剛欲說話,眼色卻突然一凝,往側面張望。
衣袂破風聲響,一道強大無匹的勁氣突自旁疾動,旋及狂壓而下,千萬股細碎的勁氣,像鋒利的小刀般隨著勁風朝風蕭蕭當頭襲來,砍刺割劈,水銀瀉地的令人防不勝防。
這人來速之快,簡直駭人聽聞,以風蕭蕭靈敏又廣闊的靈覺,在發現他的下一刻,此人便已掠自近前。並施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如此縱橫激盪的內勁,連風蕭蕭都不免動容,他眸子幽光騰起,一聲冷哼。竟似凝住至永恆響於耳鼓中。
凝住的不光是聲音,還有來人,以及無形的勁風!
那人停滯於空,背對明月,身後泛起新月射下來的金芒。正面卻沒在暗黑中,邪異至不能形容的地步。
他正從上往下瞪視著風蕭蕭,十指箕張,作勢飛擊,與撲至風蕭蕭面前的狂暴勁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心鏡之下,一切有形無形皆無所遁形。
細密且鋒利的勁氣密布,就像是枝上滿刺的月季花叢,風蕭蕭卻似閒庭信步般的穿行而過。
他輕輕揚起劍尖,劍光便已耀天。一點銳利之鋒芒,映初升之斜月,清清冷冷卻又寒意森森,充滿無窮的殺機。
來人的功力顯然已能躋身當世頂尖之屬,竟於最後關頭,強行掙脫出心鏡之束縛,手爪玄奧莫測,伸縮不定,令人難以捉摸,又是封得嚴密無比。不過卻因中途變招,只能退,飛快退,比來時更快的退!
風蕭蕭只出了勢還未盡的一劍。便將他逼至十丈開外,驚魂不定的落於院牆之上。
月光斜灑披於身,終於將此人照得情況分明,個子又高又瘦,但卻能予人筆挺硬朗的感覺,皮膚有種經長期曝曬而來的黝黑。長了個羊臉,但輪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對鷹隼似的銳目,確有不怒自威的懾人氣概。
而他閃爍的眼神有種既自負又自私成性,陰險狡詐的光芒。
這一類人,一切都會以自己作為中心,彷佛認為擁有老天爺給他的特權,可肆意橫行,現在也不例外的冷喝道:「冷喝道:「你究竟是誰,給老夫曲傲報上名來。」
「鐵勒飛鷹」曲傲?
風蕭蕭惱他一言不發便偷襲,挑釁的瞧了他一眼,忽而閃身不見,旋及兩聲慘叫自花叢後響起。
待風蕭蕭轉瞬迴轉原處時,劍尖上又滴下新鮮的血。
他面向著仍立於牆上,還不及反應的曲傲,慢悠悠的笑道:「第二十三個了,還差七個。」
語氣中調侃意味極濃,像是在嘲笑曲傲無能。
曲傲臉色鐵青,雙目凶光閃現。
剛才他已是全力出手,豈知風蕭蕭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必殺之著,還當著上官龍的面前,現在更是明顯不將他放在眼中,怎教他不臉目無光。
曲傲驀地升上丈許高空,大喝道:「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身形似鷹掠殺獵物,又似電閃,雙掌全力下按。
風蕭蕭毫不在意的偏偏頭,腳步錯移,原地青石板立時塌陷下去,現出兩個深不見底的掌印,但硬而脆的青石板上卻無絲毫的裂紋,可見曲傲含怒出手,勁力是何等的恐怖,若是擊在人的身上,只怕能將血肉骨骼盡數拍成漿沫。
曲傲一口真氣已盡,落在假山頂上,轉目尋望風蕭蕭,頓時面色青至發黑,差點一口老血噴將出來。
原來風蕭蕭根本不在意他的狂暴急襲,手中持著劍,劍尖又在滴血,身旁又有兩人仰倒於地,雙目大睜,額心翻血滴白。
他明明有能力轉瞬間將場中洛陽幫眾全部殺光,卻偏偏只殺過兩人便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迎上曲傲冒著怒火的目光,像是在說:「我就是要氣死你,你又能耐我何?」
曲傲簡直怒不可遏,但他剛才憤怒之下,施出了絕不宜在真元損耗的情況下妄用的「鷹變十三式」,現在再無餘力,絕不可能再是這個劍法極其超卓之人的對手。
當機立斷下,曲傲橫移開去,沒入後院的黑暗處。
風蕭蕭也不去管他,悠悠然的轉回身,向額上已流冷汗的上官龍道:「上官大龍頭剛才與我說了什麼?慘嚎十日,然後什麼來著?因被人打斷,我沒怎麼聽清楚,現在請再說一遍,好嗎?」
連曲傲都於頃刻間敗退,以風蕭蕭的外貌武功,上官龍豈能再猜不出他是誰?乾笑道:「風……閣下說笑了,鄙人豈敢……」
因有幫眾在旁,他不可能叫出「聖帝」的名號。
風蕭蕭冷笑道:「敢不敢你都說了。」
劍尖一揚,芒光似電般的一閃,攔於廊道前的兩名藍衣大漢一聲不吭的仰天而倒。
風蕭蕭已至廊口,離上官龍不過三丈之距。
他垂下目光,盯著自劍尖滑落於地上的血花,淡淡道:「二十七個了。」(未完待續。)
PS: 昨天第二更出了個bug,徐子陵早知道邊不負是單婉晶的生父,俺卻寫成了不知道,在書友「天命一念」的提醒下,現已改正,感謝!
另,昨日發重複的第二更,已經替換上了正確的內容,於手機APP看書的書友,只需將上章從新下一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