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吳定超,看上去神情還是有些渾渾噩噩,不太像是開了心智的樣子,神情始終有些茫然。
不過,在鄭康的一聲呵斥下,吳定超的心智就好像插入一把鑰匙,打開了一道鎖,讓他那空洞的眼神中,慢慢多出了幾分靈智。
不過,這多出來的幾分心智,顯然遠遠不如正常的人類。
做鬼?
秦自豪跟張嘉承對視一眼,分明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之色。
難怪這個吳定超看著就明顯不對勁,原來果然不是人類,竟是鬼物!
原先,他們還帶著幾分僥倖之色,覺得吳定超萬一沒死呢?
眼下,親眼看到了吳定超的鬼魂,他們這才徹底明白,吳定超是真的掛了,眼下的鬼魂就是最好證明。
可是,鬼魂一般情況下,人類不是看不到的麼?
為什麼吳定超的鬼魂,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
鄭康一眼看穿他們的心思,淡淡道:「不要大驚小怪,我為你們開啟了鬼眼,今晚,遊蕩在七螺山的所有鬼魂,你們都能看到。」
秦自豪二人面色發白,竟訥訥的連接話的勇氣都沒有。
原先一向和和氣氣的鄭康,此刻在他們眼中竟充滿了神秘感,讓他們感到頭皮發麻,無比敬畏。
秦自豪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問道:「所以,現在吳定超的鬼魂,也算咱們一夥的嗎?」
「算,而且是馴服版的吳定超。」鄭康嘴角閃過一抹詭異的微笑。
「馴服版,那是什麼意思?」
「不用擔心他跟你們裝逼,不用擔心他跟你們擺臉色,我讓他幹什麼,他就會去幹什麼,絕對不會頂嘴,絕對不會唱反調。你們說,這樣的吳定超,是不是比活著的吳定超更好相處,也更好用?」
鄭康的語氣很是放鬆,仿佛鬼魂版的吳定超對他來說,反而來得更加親切,更加容易相處。
秦自豪卻是不解:「他做了鬼,還能像先前那麼能戰嗎?」
「原來的戰鬥力肯定要丟失一些的,但是做了鬼,就得有鬼的煞氣,自然會有新的戰力。不過……」
「不過什麼?」秦自豪跟張嘉承此刻漸漸克服了恐懼,好奇心反而占據了上風。
「他剛死不久,一股戾氣還無法激發出來,還無法形成厲鬼。要是能知道他的死因,搞清楚他怨恨的心結,把這股戾氣徹底激發出來。以吳定超生前的乖張性格,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厲鬼。」
「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鄭康點點頭:「辦法自然有,不過這地方離怪石坡太近,如果揚帆中學那伙人就在左近,他們絕不會給我這個時間和機會的。」
「那怎麼辦?」
「先離開這裡,找個陰氣更重,鬼物盤踞的地方最佳。我需要你們兩個給我護法。如果有人闖入,需要你們出手的時候,你們不能怠工。」
鄭康說到這裡,眼神犀利地盯著二人。
「能做到嗎?」
「只是護法嗎?」秦自豪有些心虛問。
「難道你們以為護法很簡單?」
「可要是沒有人闖入,就沒我們什麼事麼?」
「沒人闖入,自然用不著你們出手。」
「行,那我們就幫你護這個法。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有幾成把握,能讓吳定超變成厲鬼?」
「天下沒有打不開的鎖,像吳定超這種性情的人,只要摸准他的脈門,這事並不難,至少七八成的把握。」
「需要多久?挑戰賽只有24小時,咱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這個你們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鄭康顯然沒打算解釋太多。
「最後一個問題,變成厲鬼的吳定超,戰鬥力能比他生前更厲害麼?」秦自豪還是有些隱隱擔憂。
「所謂戰鬥力,看你怎麼衡量。吳定超的戰鬥力不是不強,他被人幹掉,也許根本不是戰鬥力不夠強,而是性情上的明顯缺點被人利用了。做鬼,他就沒有這個隱患。」
「而且,變成厲鬼到底戰鬥力有多可怕,我也無法預估啊。這取決於吳定超爆發出來的戾氣有多恐怖,性情有多火烈,煞氣有多大!」
秦自豪跟張嘉承面面相覷。
這麼說,做鬼的吳定超還比做人的吳定超更好?
……
個把小時後,鄭康帶著二人,終於來到一處荒涼僻靜之地。
「這是什麼地方?」
「怎麼覺著陰森森的?有點邪乎啊?」張嘉承緊了緊外套,只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哪哪都不對勁。
「這是七螺山一處風水寶地,七螺山下幾個村莊祖祖代代都埋在這個地方。」鄭康語氣詭異道。
「墳……墳場?」秦自豪跟張嘉承同時色變。
先前鄭康說找一個陰氣更重的地方,沒想到竟是直接找一個墳場?
「鄭康,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個墳場?」
「我不是吳定超,我做任何事,都講究謀定而後動。來七螺山之前,我就做足了功課。什麼地方能去,怎麼地方該去,我早就計算好了。」
「所以,這地方是你計劃之內的?」
「廢話。」
「那吳定超的死……」
「你當我未卜先知?」鄭康冷笑道,「吳定超的戰鬥力超群,我的確沒想過他會被人幹掉。不過,我的備用計劃中,的確也做過這方面的準備。萬一吳定超死了,我該怎麼做。」
這麼細緻周到嗎?
秦自豪有點將信將疑,他懷疑鄭康在裝逼,但卻找不到證據。
鄭康在吊墜上輕輕一握,口中道出幾句咒語一般的碎碎念。那原本消失在虛空中的吳定超鬼魂,便倏地從虛空中鑽了出來。
晃晃悠悠跟在鄭康身後,完全沒有靈智,便像一具空洞的行屍走肉。
「你們兩個,在外圍護法,記住,有人闖入,必須給我擋住。就算擋不住,也得儘量拖延時間。」
鄭康的語氣不容置疑:「如果辦不到,我的計劃被破壞,我們仨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這句話才最有說服力。
秦自豪跟張嘉承沒有理由為他鄭康而戰,但一定會為自己的小命而戰。
兩人也確實如鄭康所想的那樣,克制住內心的惶恐和驚懼,找到隱蔽之地,埋伏起來,觀察著外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同時心中也在暗暗祈禱,最好揚帆中學那些混蛋不要在這個節骨眼找上門來。
能把吳定超乾死的人,他們二人自問無力匹敵,也不想去招惹。
這時候,能夠安安全全地苟著,就已經是萬幸,也沒心思去尋思挑戰賽的勝負,星城一中的獎勵等等。
那些東西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平平安安活著,安安全全離開,在現階段才是最實在的。
謝天謝地,外圍一切還算平靜,並沒有出現太多風吹草動。
七螺山傳說中的那些詭異,也並沒有找上門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裡頭傳來腳步聲,是鄭康出來了。
兩人心頭一喜,莫非鄭康已經成功把吳定超的戾氣給激活了?吳定超現在已經進化成厲鬼形態?
兩人看到鄭康,心頭都是一喜,主動從暗處走出,迎了過去。
鄭康的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帶著某種莫名的詭異。
尤其是看著張嘉承的眼神,明顯透著一絲讓人無法索解的意味,讓張嘉承心裡直哆嗦。
這眼神看著讓他有些瘮得慌。
「鄭康,成功了嗎?能溝通嗎?」
「溝通倒是溝通成功了,不過,要激發吳定超的戾氣,還是差一步啊。」鄭康說到這裡,眼神凝視著張嘉承,笑容越發顯得詭譎。
「你看我幹什麼?」張嘉承不明所以,面對鄭康這麼詭譎的眼神,明顯有些不太適應。
「嘉承,你的速度怎麼樣?」
「你問這個幹什麼?」張嘉承不解反問。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速度夠快,現在掉頭,趕緊逃跑,或許還來得及。」鄭康依舊是一臉詭異的笑意。
張嘉承駭然變色:「你特麼到底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逃跑?」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吳定超的怨念,完全集中在你身上,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馬上就要甦醒了,他醒來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你復仇。你不想死的話,現在就逃,能逃多遠逃多遠,能逃脫算你命大,逃不過,我也愛莫能助。」
鄭康就像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卻把張嘉承嚇得魂飛魄散。
「你……你特麼坑我?」
「不!」鄭康忽然嚴肅道,「我這個人雖然不厚道,但絕不撒謊。這事跟我沒關係,吳定超他就是恨你,所有的怨念都指向你。你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我去特麼的!
張嘉承簡直快哭了,求救地望著秦自豪:「自豪,他……他這是擺明坑我,你怎麼說?」
兩人既是聯盟,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共同面對?
鄭康卻淡淡盯著秦自豪:「友情提醒一句,吳定超對你沒怨念。但如果你要插手,這股怨念也是會轉移的。」
就差明明白白警告秦自豪,不要多管閒事,小心惹禍上身。
秦自豪當場就糾結了。
面對張嘉承的求救,他放不下面子拒絕。
可鄭康的警告,卻讓他心頭直打鼓。
如果真的跟鄭康所說的,這事跟他沒關係,要是強出頭,豈非自取其禍?
張嘉承急道:「自豪,你還不明白嗎?他這是各個擊破,故意分化我們的同盟陣營。」
鄭康啞然失笑:「我分化你個蛋蛋,不是我瞧不起你們,你們兩個真不值得我去分化。張嘉承,我最後提醒你一句,現在頂多是倒計時六十秒了。」
「你再不走,留給你的時間就不多了。厲鬼第一次甦醒的殺氣,我不覺得你能擋得住。」
「鄭康,你不是說吳定超歸你操控嗎?你完全可以讓吳定超不要……」
「不好意思,他們之間的糾紛,他們自己處理,我沒興趣當這個和事老。」鄭康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氣。
張嘉承大罵一聲mmp,再也不敢逗留,掉頭就往外圍衝去。
什麼黑夜,什麼迷霧,什麼七螺山的詭異怪物,什麼揚帆中學的對手……
這一切統統都不重要了。
如果被吳定超那個變了鬼的瘋子纏上,他自問必死無疑。
逃,必須要逃!
秦自豪挪了挪腳步,終究還是選擇停了下來。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看著同伴遠遠逃離,他也在猶豫,要不要也撤退算了?
「你別擔心,這沒你什麼事。」鄭康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
「鄭康,你真沒套路我們?」秦自豪心裡其實沒底。
「別怪我的話難聽,還是那句話,你們還真不配。你瞧著好了,好戲馬上就要上演。」
「什麼好戲?」秦自豪失聲問。
「張嘉承啊。」
「他……他不是逃了嗎?」
「你真覺得他能逃得掉?你對吳定超的了解也太少了吧?」
「逃不掉?那你為什麼……」
「我提醒他逃走,也是出於好心,畢竟校友一場嘛!不過,逃不逃得掉,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秦自豪此刻很想罵人,卻是半個字都不敢吐出來。
鄭康這孫子其實啥都知道,卻故意裝出一副我很善良的嘴臉。他一早就知道張嘉承逃不掉,卻還提醒他逃跑,這難道不是戲弄?
「他醒了,他的戾氣開始覺醒了,他感覺到張嘉承的氣息了,他追過去了……」
鄭康就像在直播,語氣充滿了煽風點火的意味,仿佛這就是一場刺激的大戲,讓他身體每一根毛孔都無比興奮。
秦自豪此刻已經瑟瑟發抖,他也看到了吳定超的鬼魂形態,像一陣風一樣竄過去。
這樣的速度,別說是六十秒。
就算給張嘉承提前十分鐘逃跑,也不可能逃得出這七螺山。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死局。
果然,呼吸之間,外圍就傳來張嘉承的慘叫聲,這慘叫慘烈而又急促,瞬間又戛然而止。
然後……
鄭康輕嘆道:「還是太弱了,為什麼吳定超對他的怨念那麼大?」
說完,瞥了秦自豪一眼,不由驚訝道:「喂,你嚇成這樣幹嗎?不都跟你說了嗎?這一切跟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