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怒對手,這是臨敵大忌,甄誠的言行舉止,過於輕佻,夏蝶舞雖然極力克制,依然難以壓抑滿腔的憤怒。
臨陣對敵,最忌動氣,可是,對於這一點,夏蝶舞早有準備。無邊的憤怒轉化到劍芒之上,迎著甄誠刺出的黑劍狠辣反擊。
這一瞬間,夏蝶舞的眼中只有劍,完全忘記了周邊的一切,盡全力迎擊甄誠的黑劍。
「噗噗——」兩道劍罡碰撞,發出枯木碎裂般的響聲,平靜的夜色之下,靈力劇烈的翻滾激盪,兩人身下的堅硬岩石碎裂成渣。
劍芒剛一碰撞,甄誠就飛身後退,速度極快,夏蝶舞不依不饒,劍尖遙指甄誠的胸膛,完全忘記了這是一場比試。
從懂事就開始修煉劍道,一劍必殺,這是夏蝶舞所追求的。
兩人的身體懸在空中,飛快後退,甄誠的黑劍很隨意的耍著劍花,抵擋開夏蝶舞的劍罡。
甄誠每一次隨意的出手,對夏蝶舞來講,都是一道奧數題。空中滑行很久,夏蝶舞才能找到破解之法。
夏蝶舞攻,甄誠守;甄誠退,夏蝶舞進。兩人的身軀從懸崖之上滑下,向著數萬米深的峽谷墜去。
夏蝶舞不需要防守,一招超絕的攻勢,化解所有攻勢,自然也是防禦的極致。
劍招,未必要花哨好看。流光溢彩一樣的套路固然讓人覺得精妙,但是就殺敵來說,越是簡單越是直接越好。戰場上那些廝殺的將士們,難道拼殺之前還要舞一曲?先起手式,然後一招一式施展出來?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怎麼殺人迅速當然就怎麼做。
敵人是要來殺自己的,難不成自己還心存善念?
所以,這一劍是必殺一劍,在用這一劍的時候,心中不能有任何雜念。不能既想著我這一劍殺敵又想著我這一劍自保,劍出之時,那麼就只有敵死我活這一個選擇。這一劍就只能殺敵,不是自保,不是防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殺死對方。這樣說起來容易,然而要在面對極為兇險環境的時候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夏蝶舞現在做到了。
甚至夏蝶舞是抱著必死之心,刺出這一劍的。身在局中,連夏蝶舞自己都未曾意識到,手中之劍的劍罡越來越內斂,但威力卻變得越來越強大。
不知何時,甄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回擊的頻率減慢了。
夏蝶舞這一劍,非但是一劍破萬法的一劍,還是破除自己心魔的一劍。
此刻,夏蝶舞開始運轉靈魂力,將自己全部靈魂力歸於一處,將劍罡壓縮在一個很小很小的範圍內。原本吞吐著像蛇信一樣的劍芒,飛速的收斂,劍尖變得暗淡,但劍身釋放出的殺氣卻越來越濃烈。
可是,不管夏蝶舞如何努力提升這一劍的威力,甄誠應付的依然那麼輕鬆。
「夏蝶舞,你就這麼點兒本事,也好意思來跟我比劍嗎?」甄誠那惱人的聲音再起,嘲諷之聲傳出很遠很遠。
如何幫助夏蝶舞衝破心魔,甄誠沒有太好的辦法。夏蝶舞雖然看上去柔弱,但性格剛烈的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夏蝶舞不需要的同情和憐憫,她需要的是挑戰強者,然後來不斷的提升自己。
甄誠的嘲諷,夏蝶舞不屑一顧,此刻,外界的一切跟夏蝶舞無關。看著甄誠那不斷變換的劍尖,夏蝶舞看到是精妙的劍招。
閉關一個多月,夏蝶舞一直修煉無影劍訣,劍鋒穿虹、分劍斷鎖、劍影隨形……
對於夏蝶舞來講,劍道修煉,早已經度過了去繁化簡的階段。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的道理,夏蝶舞當然懂,可是,想達到心中有劍,眼中無劍的境界,實在太艱難了。
原本記熟的劍招,因為刪減的緣故,如今對敵的時候,卻發現頗為生澀,無論怎麼改變順序都難於做到連貫、輕巧,更別提與無影訣相配合。
「你這身材不錯,扭來扭去,是在比試,還是在跳舞?再給你三息機會,我就要反擊了!」甄誠依然喋喋不休,不像打鬥,更像是**。
聽到甄誠的言語,夏蝶舞眼睛突然一亮。每個人體格、反應都不一樣,即使是同一動作,由不同人施展出來效果也會有所出入,或快或慢、或輕或重。甄誠身形高大,不適合輕盈的身法和劍技,施展時只能通過擺臂、沉腰的方式平衡身體重心,從而彌補自身靈敏的不足。
夏蝶舞心裡一喜,禁錮了自己很久的劍道阻礙,像冰山一樣開始慢慢融化。那深印腦海中的劍招劍影層層剝離,只留下最基本的劍招,接著再將這些支離破碎的招式串連起來,夏蝶舞目光不由閃亮。
無影劍訣要求身體輕盈、骨骼肌肉均衡,並非人人都可以習得。同樣的劍招,因修煉的人不同,再加上天賦和後天環境的差異,劍招不應該成為禁錮,而應該活學活用。
一種融會貫通的釋然,在夏蝶舞的臉上變成笑容,心頭的壓抑糾結一掃而空。
腦海之中,夏蝶舞重新將每一招劍招整理一遍,才起身繼續練習。這一次,夏蝶舞揀選那些自己熟悉的動作,像影片剪輯一樣,快速的形成一招,體現在夏蝶舞的手上,那把閃亮的飛劍每一招一式都變得異常緩慢。
劍招因為身法改變瞬間變得更加凌厲、多變,而當對敵時,無影劍訣再無破綻可尋。
夏蝶舞屏住呼吸,特意放緩動作,通過調整動作幅度使招式融入自己的身法中。如此,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刺向甄誠,眼神之中多了一柄堅定銳利之劍。
「鐺——」夏蝶舞的神情目光變化,甄誠哪裡肯輕易放過,手中黑劍刺出,夏蝶舞手中之劍脫手飛出,可是,夏蝶舞眼神之中的那把劍依然凌厲,甄誠動作稍稍慢了一些,衣襟下擺飛向空中。
劍從手中飛出,夏蝶舞似乎沒有任何察覺。雙手姿勢不變,銳利的目光形成一把無形之間,與先前相比,速度不是慢了,而是變得越來越快。
一道銀白色的雷電伴隨著輕微的低鳴在夏蝶舞雙手上纏繞,此時,深邃的山谷樹林光線暗淡,夏蝶舞能夠清晰地看到雷電之力釋放出的道道細微的電光,如同曲蛇般包裹著皮膚,上邊的電光紋路就仿佛一種極致的藝術,毫無章法卻不顯紊亂,催動雷電之力便漸漸明亮,收力時又驟然變細。
如今運用方法不僅能減少體力的消耗,而且無形之劍的威力更強。唯一不足的是使用時身體仍需停頓,她還沒能做到將雷電之力與劍道相配合的程度。但夏蝶舞清楚,這只是時間問題,她不願意等得太久,因此才會如此執著地繼續刺向甄誠,即使死在甄誠的劍下,夏蝶舞也無怨無悔。
「我要擊敗你!」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停滯了,這一劍刺出的時間太長了,幾乎透空了夏蝶舞全部的真元力和靈魂力。手中的銀白色雷電漸漸暗淡,臨近虛脫的身體緩緩向深谷墜落。
「你累了!需要休息了!」凡事過猶不及,甄誠當然不忍心讓夏蝶舞死在自己的劍下,既然夏蝶舞已經突破了心魔,那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如果夏蝶舞受傷,那就得不償失了。甄誠恢復大乘期修為,低聲呵斥一聲,強大的神識威壓將夏蝶舞籠罩,丟入異空間之內,恢復提升神識之力。
處理完夏蝶舞的事情,甄誠騰身而起,不知不覺間,已經臨近半夜。再次回到先前的位置,甄誠已經完全沒了修煉的心境,被夏蝶舞這麼一鬧,想再平復心情已經不可能。稍稍想了想之後,甄誠緩步向風飄絮的洞府方向走去。
……
此刻,距離丹宗幾千里的山坳之中,數千名青衣出竅期、分神期老祖跪在地上,半空之中,唐蘭冷傲的俯視著自己一個多月來努力的成功。
面對這群妖人,唐蘭沒有絲毫情感,即使他們是自己親手製造調教出來的,唐蘭的那顆心依然冷冰冰。
影站在妖人面前,冷眼旁觀打量。看著眼前這些一言不吭,但修為實力卻絲毫不比自己弱的妖人,影的心情異常複雜。
這麼多年的努力,自己吃了那麼多苦,才修煉到分神期。眼前的這些十幾級的妖獸,在唐蘭法術的改造之下,居然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達到了出竅期,天賦好的妖獸更是達到了分神期,情何以堪?
「他們的修為,可以維持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即使他們不被殺死,也會生命力枯竭而亡!修真一途,走不了捷徑,快速提升修為的代價,就是縮短生命!」唐蘭猜到了影的想法,淡然的冷冰冰的解釋,像是說給影聽,又像是對著這些不言不語的妖人講。
十三級妖獸,就可以口吐人言。被抓來改造的妖獸,沒有變成妖人之前,都可以與人類交流。可是,唐蘭不喜歡聽妖人聒噪,在讓這些妖獸變成人形的時候,撕去了它們的聲帶。
在唐蘭眼裡,這些妖人跟黃土涅的泥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些妖人的戰鬥力更加強橫。影不言不語的聽著,沒有贊同的點頭,也沒有搖頭反對。
這麼多天的相處,影漸漸明白唐蘭欣賞自己的原因了,因為自己不喜歡講話。
「魑魅,把人帶來!」唐蘭的聲音不高,甚至漫無目的,可是話音剛落,魑魅就提著鮮血淋漓的朱也出現在了唐蘭面前。
已經合體期的魑魅,此刻臉上毫無怨恨之意,將血淋淋的朱也向地上一扔,朗聲拱手說道,「師尊,這個朱也想偷襲你。而且還痴心妄想的要與我合作,按照師尊吩咐,我已經廢了他的修為,挑了他的經脈!」
看到朱也,影的目光一凝,聽到魑魅的言語,影的目光扭向別處,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完了!哥哥必死!朱也跟甄誠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影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朱也幫助過甄誠。以甄誠的性格,傷害了他的人,那對方就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甄誠早就是合體期老祖了,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了大乘期的修為,哥哥想要活命,根本沒有可能。
為了對丹宗造成大的殺傷,唐蘭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個多月,這數千名出竅期、分神期老祖偷襲丹宗,造成的損失可想而知。
朱也躺在地上,胸口的氣息微弱,目光怨毒的看著唐蘭,沒有絲毫搖尾乞憐的意思。
朱也從來都沒有把魑魅放在眼裡,未曾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魑魅的手上。說好的合作,魑魅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在魑魅眼裡,朱也的價值不如唐蘭,特別是在丹帝隕落的情況之下,朱也更是沒有絲毫價值。
「你是丹帝的人?」嘴角掛著冷笑,打量著朱也嘲諷道,「真沒想到,萬年前就叱吒修仙大陸的丹帝,身邊會帶著一頭蠢豬!」
朱也目光如刀般盯著唐蘭,想要把這惡毒的女人印在腦海里。這像毒蛇一樣的女人要偷襲甄誠,甄誠準備好應對的辦法了嗎?
朱也當然不會因為唐蘭的幾句話動怒,更加不會回答唐蘭的任何問題。
「你認識甄誠,而且還率領妖人幫助過甄誠。這樣來看,丹帝應該很看重你!只是可惜,丹帝衝擊仙之門的時候失敗了,而你這廢物居然還死守著愚忠!只要你如實說出甄誠的身份,我保證你可以恢復修為,甚至還可以讓你變得年輕!如何?」
朱也閉上眼,將唐蘭的言語當放屁。無論是丹帝,還是甄誠,朱也都不會出賣。即使不落入唐蘭之手,朱也也自知性命無多了。
「蠢豬!」朱也的無視,惹惱了唐蘭,臉上的怒氣縱橫,冷笑道,「你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的!雖然你已經是個廢物了,但你還有些價值!我要當著甄誠的面,將你撕碎餵狗!」
仙族十二位使者,如今只剩下自己。如果算上屠一笑,甄誠殺了仙族十二人,這份仇怨,唐蘭必須了結,否則又怎麼回去復命呢?
「師尊,已經快亮天了,我們可以出發了!」馬上要進攻丹宗了,魑魅有些急不可耐,低聲提醒。
「帶著這頭蠢豬,出發!」朱也雖然不是妖人,但本尊也是妖獸。搜魂之法,對於妖獸一族不起作用,唐蘭想了想,揮手命令魑魅和影率領數千妖人向丹宗的方向進發。
鄰近黎明,東方的天際變得更加黑暗,當陽光刺破黑暗的時候,一場針對丹宗的殺戮就要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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