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生產隊,卓家老宅,卓景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瘸一拐的在屋裡轉著圈,
「我就說,這樣做不行,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出事了吧?
老四那個同學開車追過去了,要是將人追回來,你我怎麼做人?」
卓景城邊轉圈,邊抱怨錢美娟。
錢美娟同樣心急如焚,面上,卻比卓景城鎮定許多。
朝卓景城吼道:「你慌什麼?能出什麼事?
兩小時前就將人擄走了,那個野種坐車去追又怎樣?
等他追到城裡,人早坐火車離開寧縣了。他上哪裡去找人?」
卓景城停下來,轉頭瞪著錢美娟,「離開寧縣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說,你姨在縣城給大妞找的人家,將大妞嫁到縣城嗎?
你怎麼忍心把她賣去外地?大妞是你親生的。」
「親生」二字深深地刺激了錢美娟。
錢美娟蹭一下從炕上站起來,火冒三丈地指著卓景城的鼻子罵,
「你說說,哪家親生的像兩個小賤人那樣?
她倆有將你我當成老子親娘?她倆是將你我當仇人。
老娘要早知道她倆是這樣的孽障,當初,老娘將她倆生下來,就將其按在尿桶溺死了。」
錢美娟錯著牙,罵得口沫橫飛。
錢美娟一開罵,卓景城立即啞聲,坐到一旁長長嘆氣。
錢美娟越罵越生氣,「在縣城給她找人家,你說得容易。
就她那樣的,無忠無孝,忤逆長輩,哪家敢要?
換你,你敢娶這樣的人回家當兒媳婦?
再有,你敢在附近給她找人家?轉個背,她跑回來怎麼辦?
就是嫁到外地,姨娘也需要叮囑人家,沒生孩子之前,得把她看牢了。」
錢美娟邊說邊敲炕桌,怒氣沖沖地說道。
卓景城坐到一旁,垂頭縮肩,一句話不敢說。
「老二,美娟,你們在家嗎?」秦文英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卓景城嚇得從炕沿上跳起來,臉色蒼白的看著媳婦,指了指屋外,「嬸子來了,怎麼辦?」
聽到秦文英的聲音,錢美娟心裡也是一驚,轉頭看到自家男人嚇得臉色青灰,氣得又想罵人,
低聲呵斥道:「你慌什麼?躺到炕上去裝病,趕緊!」
錢美娟邊說邊麻利的收起炕桌。
「嗯?哦!」卓景城先是一愣,對上媳婦兒警告的眼神,瞬間會意過來。
卓景城迅速蹬掉鞋子,爬上炕,扯被子將自己蓋住。
錢美娟回頭看一眼,扯了扯被子將卓景城的腳蓋好,叮囑道:「閉上眼裝病!」
「知道了!」卓景城面朝牆,閉上眼應道。
「老二,美娟,你們在家嗎?」門外,秦文英的聲音由遠及近,已經到了家門口。
錢美娟回頭看眼炕上的男人,走過去打開門,見施欣怡陪著秦文英站在門口,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
這個羅剎會動手打人!
「嬸,你怎麼來了?有事?」錢美娟努力讓自己鎮定,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秦文英往裡看一眼,問道:「景城呢?沒在家!」
錢美娟往邊上讓了讓,「在家呢,昨兒後半夜開始起熱,一直燒到下午,身上的熱才退下去。
這會兒還躺在炕上。嬸子,屋裡坐。」
秦文英抬步進屋, 施欣怡跟著要進屋,被錢美娟攔住。
「施知青,我男人身體不舒服,起不了床,只能在炕上躺著,你一個大姑娘家,進屋不合適。」
施欣怡點點頭,「嗯,確實有點不合適,我就不進去了。
我和乾媽過來,是想告訴卓二嫂一聲。
現在是新社會,拐賣人口是犯法的,是大罪,重罪!
拐賣人口,一旦被抓了,證據確鑿,輕則蹲幾年大牢,重則槍斃。
大妞是在山上撿柴時被人擄走的,這不僅僅是拐賣人口,這是綁架 。
光天化日的綁架人,抓住了,必定重判。
你是大妞的親娘,夥同外人害自己女兒,那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只要證據確鑿,你倆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施欣怡邊說邊觀察錢美娟和炕上的卓景城。
卓景城躺在炕上,豎著耳朵聽施欣怡說話,聽到要槍斃時,嚇得渾身發抖。
施欣怡看到瑟瑟發抖的卓景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錢美娟沉著臉,怒瞪著施欣怡, 「你個……」
罵人的話到嘴邊,看到施欣怡揚起的手, 錢美娟立馬改口,
「施知青是不是太閒了?到我家來說些有的沒的 , 讓人莫名其妙的話。」
秦文英站在一邊看著,板著臉說道:「美娟,我們不是閒得無聊,過來跟你扯閒篇。
欣怡所說的,絕不是威脅恐嚇你。
大妞下午上山撿柴時失蹤,你叔已經帶著人去找了。
青山景壯他們,帶著隊裡的青壯小伙,從後山出發,四下散開去追。
老四坐方幹部的車,去了縣城。
用不了多久,就會將人追回來。
你倆好好想想,是自己主動交代,還是等著被人供出來。
我跟你說,主動自首和被動交代,差別大著了。
主動自首會從輕發落,如果你們再取得大妞的諒解,大妞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你倆可能啥事也沒有。
但是,如果被查出來,你們夥同外綁架,拐賣自己親閨女,你倆就等著吃槍子吧。
你倆好好想想,該如何做,你們自己定,路是自己選的,走哪條路,由你們自己定。欣怡, 咱們走!」
秦文英從屋裡出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施欣怡看著錢美娟,似笑非笑地說道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卓二嫂最好想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
施欣怡邊說邊退著走,說完,轉身去追秦文英。
秦文英和施欣怡一走。卓景城立馬從炕上翻坐起來,一臉驚恐地看著錢美娟,
「媳婦兒,嬸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一旦被人供出來了,咱倆就要蹲牢,是不是?
咱們趕緊將錢退回去,去自首……」
錢美娟拍卓景城一巴掌,「你慌什麼?她倆就是來嚇唬咱們的。
這會兒,人早離開寧縣了,他們上哪裡找人去?
你要急吼吼的跑去自首,才著了他們的道。
你給我在家呆著,繼續裝病。
別人要是再說這事,你就說丫頭不孝順,被天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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