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瞪大眼睛,沈侯爺大約是想到什麼不好的往事了,微微蹙眉,不太願意繼續往下說了:「你就歇了那個心思吧,現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分的呆著,等過幾個月,平平安安的生個孩子。」
說完,不等沈夫人反應,自己叫了丫鬟婆子進來伺候,洗了澡就躺床上睡覺,沒等沈夫人換好衣服,那邊已經是呼吸平穩了。沈夫人猶猶豫豫的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也跟著躺下。
第二天沈如意就來打聽情況了:「我瞧著父親昨晚上那臉色不太對勁兒,娘你有沒有開解父親幾句?」
沈夫人現在已經是習慣了,遇事都會拿出來和沈如意商量:「我想了想,會不會是當年老太太給的幾個姨娘弄出了什麼事請,說起來也奇怪,我剛進沈家的大門的時候,你父親還有兩個姨娘,一個是江姨娘,一個是寶姨娘,現在回來,竟好像是府里沒這兩個人一樣。」
這麼一想,事情好像就很清楚了——定是老太太當年送給沈侯爺的姨娘在沈侯爺的子嗣上做出了什麼事情,沈侯爺偌大年紀,又從來不是個守身如玉的,膝下竟然只有沈明修一個兒子,不說是在同等地位的男人中比了,就是府里的沈二老爺和沈三老爺,沈侯爺都比不過。
「王姨娘定是清楚這裡面的事情吧?」沈夫人悄聲問道,沈如意擺擺手:「娘,這事情你就別去打聽了,一來事關父親的面子問題,你看這府里,那兩個姨娘就好像是從來沒存在過一樣,若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有這兩個人。」
就是上輩子,沈如意都沒聽說過什麼江姨娘寶姨娘的。
「父親既然不願意讓人說,你這麼急慌慌的去打聽,父親知道會怎麼想?」沈如意耐心勸道,當然,她也是有好奇心的,沈侯爺那個高高在上,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她和沈夫人見過的地位最高的男人啊,毫不誇張的說,那是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啊。
這樣的人,竟然有八卦可以打聽!說不定很多年前,還有過很多很多挫折,還吃過不少虧,很多年前沈侯爺還是個愣頭青!
一想到能打聽這樣的沈侯爺以前的八卦,沈如意心裡那股隱秘的興奮感沖的她臉都漲紅了。只是,衝動過後,理智就回來了。以前的沈侯爺,那也是以前了。
現在的沈侯爺,那可是個摸不得的睡老虎,不吭不哈的時候看著挺和藹的,可真要惱了,那是誰都不敢上前摸毛的。
沈如意很清楚自己和沈夫人的斤兩,那是沈侯爺一口吞下去都不帶嚼的,連塞牙縫都有些小。所以,拽鬍鬚將老虎叫起來的事情,她們兩個可擔不起。
「再者,咱們不清楚這其中的因由,貿貿然的去打聽,說不定一個疏忽,就要別人當槍使了,娘你現在最金貴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了,拿一個還不知道真假的八卦去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比較,哪個更重要?」
那還用問嗎?沈夫人摸摸肚子,立馬點頭:「那行,這事情咱們就不問了。不過,老太太那裡……」
沈如意不在意的擺擺手:「那什麼,三從四德,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娘您是要聽我父親的,祖母也是要聽我父親的,回頭祖母要是再和你說這個姨娘的事情,您只管往父親身上推就行了。若是祖母強逼著帶回來幾個丫鬟,回頭你就送到外院父親的院子裡。」
沈夫人有些猶豫:「你父親會生氣吧?」
「生唄,反正只要不沖你撒火就行了。」沈如意笑眯眯的說道,和往常一樣,彎腰趴在沈夫人的肚子上聽了聽,沈夫人哭笑不得:「這都沒顯懷呢,什麼聲音都沒有,你聽個什麼勁兒?」
沈如意伸手摸摸沈夫人的肚子:「我天天聽,他什麼時候有動靜了我不就知道了?娘你等會兒就在屋子裡散散步,讓陳嬤嬤扶著你,那個針線……」
因著沈夫人和沈如意能回京,最大的恩人是太后娘娘,其次是何老太太和高夫人,所以沈夫人總得有些表示。高夫人那邊,算是沈侯爺的政敵,不能太過於重視,所以只備些家常禮送過去就行了。
何大人是要當首輔的人了,又和沈夫人的父親盧大人當年是同年,所以得重視。而太后娘娘那裡,雖然很不在乎沈夫人的那點兒東西,但沈夫人不能不做出表示。
所以這兩個,沈夫人是要親手做一些東西的。何老太太那裡是一個抹額,太后那邊是一本佛經。沈夫人從回京那天就開始做了,但一直是忙的很,做了幾個月也沒做完。
好不容易等沈如意接管了侯府的事情,沈夫人得空了,卻又有了身子。
懷孕的時候若是針線活兒做多了,對眼睛是很不好的。
沈夫人笑著搖搖頭:「並無大礙的,那抹額已經做好了,佛經也就剩下幾頁了,我一天就做那麼一炷香的時間,足夠了,你就放心吧,這會兒時候也不早了,那些管事嬤嬤也該來回話了,你快去吧。」
沈如意點點頭,又叮囑陸嬤嬤:「一定不能讓母親做太多針線活兒,反正我也學的差不多了,回頭補兩針也是可以的,讓我娘多休息,怎麼照顧孕婦,你心裡也有數兒,我可就全拜託你了。」
陸嬤嬤比沈如意還上心呢,她這輩子都要伺候著沈夫人了,那自然是沈夫人的地位越穩固她越放心的。
沈雲柔要學規矩,王姨娘一冬天都窩在自己院子裡教導沈明修怎麼討沈侯爺喜歡,老太太要靜養,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沒資格,整個侯府差不多就是沈如意的天下了。
只可惜,輩分兒太低。
等管事嬤嬤們回去,沈二夫人就帶人過來了,手裡拿著禮單:「我瞧了瞧,今年的禮單有些太薄了,往年都是按照一千兩銀子來置辦的,如意剛回京,大約是不清楚京城的物價,這些個瓷器,已經不太值錢了,算下來,這禮單也就五六百兩。」
沈如意瞄了一眼,是侯府給沈二夫人娘家準備的年禮。
「我瞧著庫房還有幾盆金錢樹,不如我搬一盆?正好能補上。」沈二夫人笑眯眯的說道,沈如意搖頭:「那金錢樹是有數兒的,都已經定下來了,要送哪家,我父親也早就說過了,祖母那邊也打過招呼了。」
所謂的金錢樹,是真的金錢樹,銀子鑄澆而成,上面的葉子花朵多是寶石黃金,很是富貴,一盆下來至少了也得一千兩銀子。沈二夫人這胃口,可真是夠大的。
垂了眼帘,沈如意伸手拿過沈二夫人手裡的禮單:「若是二嬸娘不滿意我這個禮單,不如我直接給二嬸娘準備銀子,回頭二嬸娘自己去買?」
沈二夫人臉色沉了沉:「這都年底了,東西一天一個價兒,再者說,這會兒就是有銀子,能不能買到東西還是兩說,每年這節禮,都是侯府準備的,若是我自己去準備,這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侯府要分家了呢。」
沈如意也笑:「二嬸娘說的也有道理,那不如這樣吧,二嬸娘的庫房裡,應當也是有不少好東西的,二嬸娘暫且拿出來估價充作節禮,回頭我還是將這一千兩銀子補給你?」
沈二夫人皺眉:「我那庫房裡的都是我自己的嫁妝,哪兒用自己的嫁妝當節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侯府已經窮到要用女人家的嫁妝了!如意啊,你年紀小不懂事兒,以後這話可不能隨隨便便亂說了知道嗎?」
「多謝二嬸娘指點,不過,二嬸娘這禮單,確實是不能再增加了。」沈如意很遺憾的搖頭:「你這邊的禮單,和三嬸娘的是一樣的,不過是小細節不一樣,就比如這一套的青花瓷,您這個是孔雀綠釉青花,三嬸娘的是豆青釉青花,你這邊的茶葉是兩斤銀針,兩斤碧螺春,三嬸娘那邊的是兩斤瓜片,兩斤龍井……」
沈二夫人不耐煩的擺擺手:「這個我知道,我也知道如意你最是公平,可你也不想想,我和你三嬸娘的情況能一樣嗎?我娘家是什麼人家?你那三嬸娘是出身什麼人家?」
沈如意微微蹙眉:「二嬸娘,您的意思我也明白,我問了我父親,這個,可都是我父親的意思,您怕是不知道,我娘往盧家送的節禮,也不過是比照著高了三成而已。」
沈夫人是侯夫人,這地位原本就比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高。更直觀一點兒的說,沈夫人才是這侯府的女主人,她就是願意將整個侯府都搬回盧家,只要沈侯爺沒意見,那就能直接搬。
可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不行,哪怕侯府願意給她們準備節禮,那也不過是情分問題。侯府真不願意準備,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也沒地方說理。
這會兒聽聞沈夫人的節禮也不過是高三成,沈二夫人雖然心裡覺得很應當如此,面上卻不能再說自己拿的少了。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乾脆起身走人了。
沈如意搖搖頭,叫了夏蟬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夏蟬忙點頭,靜悄悄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