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麼事兒嗎?」老媽問道。
「讓我把給紫菀準備的資料送過去。」周至笑道:「紫菀高一了,將來要讀理科,我提前就預定了詩情這三年的筆記試題,算是給她的禮物。」
「趙大嬢指定高興。」老媽笑罵道:「紫菀埋怨不死你!」
「反正她也不怎麼喜歡我。」周至不以為意,一亮糖果袋子:「這不還有這個嘛。」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江舒意趕緊說道。
「乖女就別去了吧,這都才回來,一會兒和婷婷到樓上花園裡玩,收點菜和鵪鶉蛋。」
「誒外婆你還養了鵪鶉?」關婷婷來興致了:「舒意姐我們先上去看看?」
「現在外面還熱,一會兒下涼了再去。」外婆說道:「乖孫你也早點回來,還有給趙太醫的竹布褂子剛做好,在樓上簸籮里,一起帶上。」
趙太醫是老派人,夏天喜歡穿對襟竹布褂子,守著個裁縫女兒做的不喜歡,喜歡外婆手工縫製盤扣的,每年外婆都會給他做兩身。
將東西打了一個大包,周至下了樓,想想也懶得開車,還是叫了個三輪,一路到了城建局宿舍樓下。
夾川近些年可謂日新月異,城建局和其下的設計院成了紅火單位,現在也在集資建樓,地點就在周至喜歡的香樟林邊上,將那些老樟樹毀了一小半,那口古井也被工地打地基的水泥砂漿徹底污染了。
聽說城建局的職工們還不是太滿意,認為這裡選址有點高,每天上班下班要爬坡下坎,不太開心。
周至站在枯井邊搖了搖頭,為這口井和這片樹林感到可惜。
「肘子哥!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剛一進門張紫菀就跟周至說道:「姐姐說你跑港島去了!」
「你還有看聯播的習慣?」周至表示不信。
「我爸讓我們看的!」張紫菀笑道:「我媽都不行,打電話跟么嬢確定了才信的!」
「給你,港島帶來的巧克力和糖果,還有首都的點心。」周至將糖果遞了過去,將一大包的筆記悄悄放在了八仙桌下面:「你慢慢消化」
「肘子來了?」趙大嬢聽見動靜出來:「通知書拿到了?」
「趙大嬢好,通知書拿到了。」周至笑道:「這是給趙外公做的竹布褂子。」
「每年都要麻煩你外婆。」趙大嬢笑道:「你媽前幾天急得喲,就差跑郵電局去守著了,拿到通知書了就好,我就說嘛,誰還敢截留省狀元的通知書不成。」
這時候張辛夷也出來了:「周至來了,那我們走吧。」
嗯?周至感覺有點奇怪,但是見到張辛夷的眼神,笑道:「那趙大嬢我們就走了,紫菀,糖果不能一次吃太多!走了!」
「肘子哥再見!」張紫菀抱著大禮包就很乾脆:「少管我!」
趙大嬢對周至從來都放心:「紫菀好好和肘子哥說話,辛夷你們也別玩太晚了,十點十點半吧,十點半前回來。」
「嗯。」張辛夷乖乖點頭。
從宿舍樓出來,兩人還是和往常一樣,穿過香樟林里的小路,沿著石頭台階下到了公路上。
「現在去哪兒?」周至站在汽車站門口,看著公路下面:「這條路現在都挺熱鬧了。」
這條路是一個坡,就是夾川人嘴裡的「新公路」,從汽車站一直到輪渡碼頭。
汽車站往下,路上兩邊是招商城,糖酒公司大門市,文化館,再回首卡拉ok廳,川劇院,新華書店,碼頭冷飲茶座,冷啖杯,爆炒小館兒
現在這條路上多出了很多小門臉,擺著小凳子,最裡邊是一台大電視機,邊上是一台音響,還有簡易的dj,ld播放機。
這是一個小小的,也能夠唱卡拉ok的地方,一首歌只需要一塊錢,對於很多青少年和剛工作的小年輕來說,這些地方的消費可比「再回首」那樣的地方友好多了。
一路下去燈紅酒綠,生意都還挺好。
「就到這兒吧。」剛起的霓虹燈下,張辛夷的臉有點紅紅的,會說話的眼睛也幾乎不敢看周至:「我有點事兒」
「嗯?」周至感覺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問:「那要我來接你嗎?十點過,我還在這兒等你?」
「不用了。」張辛夷有些慌亂地搖頭:「我走了,周至再見。」
「那行。」周至說道:「辛夷再見,那你小心點啊,早點回家。」
「嗯。」張辛夷點頭,但是站在那兒沒動腳。
「那我去再回首看看去。」周至只好自己先走:「跟二毛哥他們打個招呼。」
進了卡拉ok廳,這裡還是一樣的熱鬧,周至和守門的張二麻和楊蜂子打過招呼,直接走了進去就快步走向dj室。
dj室里有大窗戶,那裡能夠看到公路和遠處的碼頭。
「嘿!肘子回來了啊?!」今天當班dj的是夏自立,見到周至進來便和他打招呼:「大勇哥沒在這兒。這兩天去渝州了。」
「他去渝州幹嘛?」周至在窗簾後站著,看到張辛夷沿著路邊人行道慢慢朝江邊碼頭走去。
「去跑業務,船運業務。」夏自立將碟子放到ld里,也來到窗邊:「看啥呢?咦換妞了?」
「滾!」
夏自立不滾,還在那兒看:「這妞這段時間常打這兒過,真漂亮」
小流氓們在這兒的習慣,肯定是放完歌即扒窗口看下邊路過的美女,說起來這還是袍哥的老習慣,有個名目叫「街邊打望」。
「這是我同學,咱們兩家從小就是鄰居。」周至警告道:「可不准起打貓心腸啊!」
「切!」夏自立表示不屑:「跟柴火妞玩純情,哥哥不稀罕!」
說完碰了碰周至的肩膀:「要不要帶你去那種地方耍耍?臉挨臉胯挨胯,勾上火來打一發!夠勁!」
「就你這點換碟的錢?」周至鄙視道:「可省著點糟踐吧。哎喲我得走了」
「你去哪兒?」夏自立問道:「要辦那妞的凱子?那你把張二麻和楊蜂子帶上!」
「滾!怎麼一腦門子的齷齪!」看著張辛夷經過了對面街道圖書館下打氣球的攤子,周至也開始從歌廳熘了出來,遠遠的墜著。
夏日的夕陽在後面拋出最後一點餘光,碼頭上賣冰咖啡可樂果珍的音樂茶座周圍的小彩燈剛剛點亮,白塔壩外江口上方的天空還反射著紫色紅色的雲霞。
這個時候會吹起一陣小風,讓暑熱的夾川開始有一點陰涼。
周至在街口邊的燒臘攤子邊上站著,看著張辛夷嬌俏的身影過了路口,向著江邊石欄杆邊的榕樹下走去。
那裡有一個頭髮即肩,穿著寬鬆薄牛仔襯衫的青年,有些英俊,還有些搞藝術的氣質,見到張辛夷便露出了笑容,對著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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