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劉香蘭說說話後,看看花草後,紀元海帶著陸荷苓回去小山屯,王曉紅留在了花草鋪子陪劉香蘭。
回到村裡面也是閒來無事,紀元海夫妻倆都沒有參加生產隊出工,也沒有人來催促他們。
到了七月以後,縣城試點生產大隊進行包產到戶的消息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上面的政策到了這一步,基本都是要落實的。
所以不少人都開始疑惑、迷茫,生產大隊眼看著快要沒了,往後的包產到戶又是什麼樣的辦法,日子還能過嗎?
紀元海的爺爺、父親到現在也是親眼驗證了紀元海的推斷,對於紀元海早做的準備,更加沒什麼話可說,只能心裏面贊同。以後踏實種地一家只需要三個人就行,要想過更好的日子,那的確得提前想其他路子。
大隊書記紀保田,則是明顯已經把路子想好了。
小山屯以後就是他的路子。
又過三天,紀元海上縣城來看花草鋪子的時候,陸荷苓沒有跟著。
她讓紀元海買些相關的書籍回來看看,一方面是兩人看最終報考什麼方面,另一方面是準備在自己喜歡的方面加以研究,以免將來學習的時候措手不及。
紀元海又在花草鋪子前面再一次見到了王竹雲。
「王同學,上一次我跟你看玩笑,有點過分,對不起了。」紀元海主動上前說道。
王竹雲卻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其實也不對,太任性了——上一次我剛跟你愛人見面認識,你給我挖一個坑,我好像跟跳樑小丑似的說了這麼一大通,就感覺特別不好意思。」
「然後我才沒忍住」
「我理解。」紀元海笑了一下,「伱準備的地圖很用心,很好,我跟荷苓再也不怕迷路了。」
「嗯,我想你們或許能考上省城大學,沒想到你們好像都能上省大學,真是挺厲害的。」王竹雲說了一句。
紀元海看了看她:「你蛤蟆鏡呢,怎麼不戴了?」
王竹雲的臉上露出笑意:「我感覺挺不好看的,乾脆就不戴了——你感覺戴著好看一點,還是不戴好看?」
「額,我感覺不戴好一點。」紀元海說道,「一雙眼鏡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除非遮陽不刺眼,其他的時候真沒什麼可看的。」
說了幾句話,王竹雲的心情明顯重新輕快起來。
「嗯,我也是這樣想。」
「對了,紀元海,你今天來縣裡,專門看花草嗎?還有別的事情沒有?」
「看花草也就一會兒時間,隨後我準備去買書。」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顯然閒的沒事幹,立刻說道:「那你趕緊看花草,一會兒咱們去書店買書!」
紀元海笑了一下:「行吧,你等一下。」
感應一下花草的情況,紀元海跟劉香蘭說了說,順便也問了問劉香蘭對花草習性的了解。
劉香蘭對於花草原來也是不怎麼了解的,但是畢竟已經幹了一年時間,店裡面常見的基本花草名稱、習性、養殖方法她都已經知道,這已經足以繼續把店鋪開下去了。
至於像是紀元海那樣種植花草,那當然也是不可能。
畢竟,紀元海情況特殊,花草遇見了必然能活,必然能生長,
忙碌了大概一個小時,紀元海和劉香蘭忙完,看著王曉紅和王竹雲兩人並排坐在一起,都在等著他們——眼裡面的等候跟無聊,頗有點類似。
見到紀元海跟劉香蘭忙完了,王曉紅露出開心笑容。
王竹雲也露出笑意,騎上自己的自行車。
紀元海和她一起到了新華書店,挑了一本政法書,一本文學分析,至於說專門分析各大學、各系別的報考類書籍,還真沒有。
兩本書按照定價付了錢,戡上印戳。
「你學政法?你愛人學文學?」站在新華書店門口,王竹雲問道。
紀元海點點頭:「初步定下是這樣,荷苓的性子比較靜,不太喜歡在外面奔波之類的事情,也更喜歡看書,看書、學習、創作,大概這條路她是比較喜歡的。」
「我自己還是想要有些作為。」
王竹雲若有所思,忽然開口問道:「有所作為的話你以後會不會也」
「以後怎麼了?」紀元海疑惑詢問。
王竹雲搖搖頭:「不,沒什麼。」
「今天去我爺爺家吃飯嗎?我爺爺肯定也很關心你的高考成績。」
紀元海也沒推辭,和王竹雲一起去了王老家。
王老和袁奶奶笑著讓他們進屋,讓吳阿姨做點好飯,又說起了紀元海高考的事情。
聽說紀元海和陸荷苓都估分不錯,可以上省大學,王老開懷大笑:「好啊,小紀,我那金榜題名的字沒有白寫,你這過去一年的努力,終究是有所成!」
紀元海笑道:「都還不好說呢,王老,說不定估分也會出錯。」
王老擺擺手:「不會!我認為這方面絕對不會!」
「小紀,我太了解你了,你是很穩妥的年輕人。你要是能估出來上省大學,那分數肯定是超過的。」
紀元海笑了笑,說王老您太稱讚我了。
主賓盡歡,在王老家吃過飯,紀元海從花草鋪子走的時候,又帶王曉紅回了小山屯,劉香蘭讓她回家住些天。
隔了三天又來的時候,劉香蘭把門反鎖,伺候了紀元海半天。
紀元海這才明白劉香蘭為什麼提前讓王曉紅回去
伸手摸著她驚人的弧度,感受著她低頭的百依百順,紀元海身心舒暢。
唯玉板不開,算是略有遺憾。
這是劉香蘭的心結,一時間紀元海也不願強取,待她真正想通了,方有身心相合的諧調。
又過了一天,紀元海、陸荷苓帶著生產隊證明、戶口本等材料到了縣高中,提交這些材料驗證之後,高主任告訴他們,還有一個政審需要等兩天。
聽到政審兩個字,陸荷苓頓時臉色一白,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紀元海也吃了一驚:「高主任,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要政審?」
高主任也同樣吃驚:「你愛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嚇成這樣?她成分有問題?」
「是啊,她原來的確有問題,嫁給我之後改了成分。」紀元海說道,「這政審沒關係吧?」
「沒關係,沒關係,這樣的政審百分之百過!」高主任連忙跟他們倆解釋:「你們別擔心,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而且,今年大學政審跟前兩年不同,前兩年是真的因為成分問題,有些人沒辦法上大學;今年本來就已經摘帽子改成分了,政審很大程度是走個過程,除非有過犯罪記錄,那才是肯定是不行的。」
陸荷苓這才臉上漸漸有了血色:「高主任,真的嗎?」
「真的!」高主任說道,「小陸你不用擔心,你現在的政審絕對沒有問題。即便是原來成分有問題,只要沒有犯罪問題,也會通過的。」
陸荷苓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回到家,陸荷苓趴在紀元海懷裡直接痛哭出聲:「我差點以為連大學也不能上了!」
「我要是不能跟你一起上大學,以後還怎麼辦啊?」
紀元海寬慰她良久,陸荷苓才終於平靜下來。
不過心中終究提著,生怕政審這一關把她刷下去,一票否決。
等過了兩天,又去縣高中。
見到高主任後,陸荷苓第一句話就是:「高主任,我政審過了嗎?」
「過了,你們今天可以報志願了。」高主任說道。
陸荷苓聞言之後,再也忍不住,抱著紀元海一條胳膊歡呼一聲,又是笑又是抹淚。
政審通過了,她可以上大學了!可以跟紀元海一起以大學生的身份走出小山屯,回到省城了!
滿臉橫肉的高主任本來還想問問他們兩口子接下來要怎麼報志願,怎麼決定的,這會兒見到這情況,不由地輕咳一聲,轉身到了門口,叼了一支煙。
抽完一支煙後,高主任回來,紀元海安撫下,陸荷苓情緒已經平穩,只剩下眼圈微紅。
「你們準備報什麼大學,什麼系別?」
紀元海說了兩人的選擇:「我報省大學政法系,陸荷苓報省大學中文系。」
高主任聽後,笑道:「看來你們都考慮過了——小紀以後要從政,小陸要當文學家啊?」
紀元海笑道:「您這話可就對我們期望太高了,我們只能到畢業之後再說,現在什麼也不一定。」
「嗯,你們報的專業其實還是可以的。」高主任說道,「政法系本身就要求分數偏高一點,小紀你分數高往這個系別專業報,正好不浪費你的高分。」
「你如果估分稍微低一點,我都不建議你報政法系。」
「既然你們對於專業、學校都有了選擇,那我就不多說了,把志願填了,然後回家等成績出來,還有錄取通知書吧。」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填報了志願,省大學政法系和中文系兩個專業,之後跟高主任、各科老師道謝道別後離開了縣高中。
從縣高中出來,紀元海又買了兩本書,還是政法類和中國文學類。
他和陸荷苓不參加生產隊勞動,自家積蓄已經一千多塊錢,花草鋪子的收入也是源源不斷,又沒有別的事情做,自然要為將來上學做好充足的準備。
省大學政法系,這是紀元海擁有的記憶中也未曾擁有過的學歷。
以此為起點,紀元海要擁有更加璀璨的人生,那就要更加努力學習;從今之後的每一步往前,他都在創造前所未有的道路。
那是兩份記憶都未曾經歷過的,如今他將獨有的精彩人生。
又過了十來天,紀元海去縣城的時候,在花草鋪子前面又遇上了王竹雲。
「這竹子我還是要了!」
王竹雲指著那盆竹子說道,「今天你幫我搬回家裡去吧?」
紀元海訝然看向她:「哪兒?」
「搬回家裡!」王竹雲笑著說道。
「王老家裡?」紀元海說道。
「當然不是,就是我家裡。」王竹雲說道。
紀元海直接伸手捂頭:「我說王同學你這,讓我一個外人參與你們家的家庭紛爭,是不是要讓我受夾板子氣啊?我總不能陪著你,跟你父親打擂台、對著幹去吧?」
「這種事別說你父親不高興,就是你爺爺知道了也得怪我。」
「我一個外人算是幹什麼的?」
「嘁!」王竹雲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上去還有點失望的感覺,「就知道你這傢伙除了當奸商,其他的事情都沒膽量!」
「放心吧,因為我聽你的話,沒有再在家裡擺臉色,我爹對我不再那麼訓斥、看不順眼了。」
「我前兩天問他可不可以養一盆竹子,他答應了。」
紀元海笑著點點頭:「那倒是好。」
「其他的我也不勸,還是勸你在獨立生活前,不要和家人慪氣出走,那樣只會讓你的人生變得更糟糕,自己懲罰自己。」
王竹雲不耐煩地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說的我都記著呢。」
紀元海搬起那盆竹子,捆在自行車上,略一沉吟,看向王竹云:「王同學,你叫竹雲,你弟弟叫竹青,你父親應該是喜環竹子吧?」
「他喜歡竹子?他那是喜歡竹子節節高,喜歡青雲直上!」王竹雲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沒看到我和王竹青兩個人的名字?」
紀元海有點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王同學,我給你一個建議,怎麼樣?」
「什麼建議?」王竹雲問道。
「你名字裡面也帶著竹,你弟弟名字裡面也帶著竹,你帶著一盆竹子回去,你弟弟年齡還小,跟你爭搶起來,除非你把竹子給他,否則無論如何都是你理虧。」
「他要把你竹子弄斷了,還是你理虧,你生氣發作,你父親就得埋怨你與其如此,你不如乾脆再帶一盆竹子回去,不光不讓你弟弟禍害你的竹子,還能拉近你跟家人的關係,至少不用敵視的那麼厲害。」
「這個建議,怎麼樣?」
王竹雲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紀元海會這麼幫她考慮。
「我我不用跟他們拉近關係,我一個人就挺好!」
紀元海沒說什麼。
王竹雲又說道:「紀元海,你是為了多賣給我一盆竹子,才這麼說的吧?」
紀元海笑道:「對啊,你怎麼知道?太聰明了!快買一盆,就指望這個賺大錢了!」
「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王竹雲瞪著他,然後好像是喉嚨乾澀一樣,輕輕清了一下喉嚨,目光偏轉,指向一盆竹子。
「那個。」
紀元海看向她:「什麼?」
「我說,那個,你也給我帶上!」王竹雲說道,「要不然小孩子還挺麻煩的,我不能讓他毀了我的竹子。」
紀元海笑吟吟,給她把那盆竹子也帶上:「承蒙惠顧,五元錢。」
「貴死了!」王竹雲小聲嘀咕一句,掏了錢。
兩人一前一後騎著自行車到了王竹雲家,紀元海搬著一盆竹子,王竹雲自己搬著一盆竹子進了家門。
一個眉毛朝著眉心略微緊蹙,天生略帶愁悶模樣的三十多歲女人走出來,見到王竹雲和紀元海,有些訝然。
「竹雲,這是」
「我買的竹子,」王竹雲也不稱呼這個女人,直接說話,同時把手裡面的一盆竹子塞給她,「這是給王竹青的!」
這女人顯然是王竹雲的後媽,接過竹子後笑了笑:「好,竹雲你有心了!我替竹青謝謝你這個姐姐的禮物,他一定非常高興。」
真客氣啊就像是走親戚似的。
難怪王竹雲不願意在家久待。
紀元海心中想著,跟著到了王竹雲房間,放好了竹子。
這是一個少女溫馨的小屋,沒有貼什麼口號之類,有的只是衣櫃、幾本書籍、檯燈、收音機。
桌子上是一個相框,裡面是幾張小照片。一個笑容溫和的婦女,摟著或抱著一個小女孩的照片。
中間本來還有一張幾寸的全家福,如今已經被抽出來,只有一片空板。
「走吧。」王竹雲說道。
紀元海跟她走出這個家門,那個臉色略愁悶的後媽還詢問王竹云:「竹雲,你中午回來吃飯嗎?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買回來。」
「您不用麻煩了,我中午不回來吃。」王竹雲說了一句,跟紀元海離去。
離開家兩條街後,王竹雲才長出一口氣。
家裡面的事情她實在不想說,跟紀元海說起這些,也是有些難為情。
「紀元海,對了,我還沒問你,你高考成績多少啊?」
「我還沒去問縣高中問呢,」紀元海笑道,「今天剛到了,就被你風風火火帶著過來當苦力了!」
王竹雲頓時赧然:「那你也不早跟我說!」
「走走走,趕緊問一問去,我們見證一下你的成績到底有多少!」
紀元海說道:「你跟著我啊?」
「我跟著你怕什麼?別忘了最開始還是我帶著你去縣高中?怎麼著,你要將我的功勞一筆勾銷啊?」王竹雲問道。
「好,好,你說得對,你說的都對。」
紀元海和她一起進了縣高中,找到高主任。
高主任見到紀元海後直接喜氣洋洋,滿臉橫肉擠在一起,眉毛豎著,笑得像是剛殺了人似的。
「你等著,我這就喊人來!」
紀元海和王竹雲頓時都懵了:「啊?」
這叫什麼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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