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隊伍在山林間輾轉。嶺南的密林與中原的景象截然不同,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藤蔓橫生,毒蟲和猛獸頻繁出沒。對葉長歌來說,這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地方;對悲觀的流民來說,卻是一片絕望的荒野。
葉長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手中拿著削尖的長棍,撥開雜草與藤蔓,身後跟著顧清霜和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
「前面有水聲!」葉長歌停下腳步,對眾人說道,「過去看看。」
不一會兒,他們果然找到了一條山澗溪流,清澈的溪水在石間流淌,閃爍著陽光的光澤。
「快!取水!」孫大順招呼幾名青壯年,將隨身攜帶的瓦罐、竹筒都裝滿。
葉長歌卻皺起了眉頭。他蹲在水邊,用手指蘸了一點水,放在舌尖上嘗了嘗,然後觀察周圍的環境,最後抬頭說道:「這水不能直接喝。」
「什麼?」孫大順驚訝地問,「看起來挺乾淨的啊。」
「未必安全。嶺南濕熱,溪流中可能有毒蟲、寄生蟲或腐爛的毒物殘渣。直接喝,怕是拉肚子都有可能要命。」
「那怎麼辦?難不成這水也不能用?」
葉長歌拿起一塊石頭,敲開旁邊的竹子,取出裡面的竹節水。「可以用竹子燒水煮沸再飲用。沒有竹筒的,可以就地取材,挖個坑,把水燒開再喝。」他一邊解釋一邊帶頭示範。
流民們看得目瞪口呆,孫大順更是點頭讚嘆:「葉老弟,你真是活命的能人!」
飲水的問題暫時解決,隊伍繼續前行。不久後,葉長歌發現一片野果林,他走上前摘下一顆果實,仔細檢查後咬了一小口。
「這果子可以吃。」葉長歌摘下幾顆遞給顧清霜,又對身後的人說,「大家先摘一些果子充飢,但別吃太多,小心肚子不適。」
幾名婦人趕忙帶著孩子去摘果子,但一名中年男子卻滿臉懷疑地問:「憑什麼你說能吃就能吃?要是有毒怎麼辦?」
葉長歌淡淡地說道:「我試過了。這果子叫『嶺南酸棗』,果核里有毒,但果肉沒事。吃果肉的時候小心別咬碎核就行。」
男子依舊搖頭:「我看這深山老林里,就沒有好東西。與其在這裡撿野果,不如回到山下去找糧倉。」
「回山下?」葉長歌冷冷一笑,「山下現在亂得一團糟,不是餓殍遍地就是匪徒肆虐。你若想去,我不攔著,但你要想清楚,有沒有命回來。」
男子被懟得臉色鐵青,但依舊咕噥著:「跟著你也是個死,誰知道你這辦法行不行」
這時,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老王,你再抱怨,乾脆自己走吧!」說話的是顧清霜,她冷冷地看了男子一眼,直接替葉長歌駁斥道。
「老子才沒那麼蠢!」那男子不再言語,但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
午後,隊伍剛剛整理好一處臨時的休息地,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
「什麼聲音?」有人驚恐地問道。
葉長歌抬起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頭體型巨大的野豬從灌木中沖了出來,目光兇狠,直奔人群而來!
「所有人,快躲開!」葉長歌大吼一聲,將顧清霜推到一旁,自己則舉起長棍,擋在野豬的正面。
野豬的衝擊力極大,葉長歌手中的長棍差點脫手,但他咬緊牙關,雙腳深深陷入泥地,硬生生地將長棍插進野豬的側腹。
孫大順見狀,立刻招呼幾名青壯年:「別愣著!一起上!」
幾人抄起石頭、樹枝,對著野豬一陣猛打。野豬悽厲地嚎叫著,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倒了下去。
當晚,葉長歌帶著眾人用石頭和泥土搭起了簡易的灶台,將野豬的肉塊切下煮熟分發。然而,這一次卻再次引發了不滿。
「憑什麼他能分更多?」白天抱怨的中年男子再次站了出來,指著葉長歌說道。
「他是領頭人,我們能有這口吃的,還是靠他拼命換來的。」孫大順憤怒地說道。
「你護著他,當然說好話!」男子冷笑道,「可我們也拼了命打野豬,憑什麼吃得少?」
「他是領頭人,不多吃點哪來的力氣帶我們活下去?」孫大順不耐煩地吼道。
葉長歌攔住了孫大順,平靜地對那名男子說道:「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以後可以和我一起去對付猛獸、探路、想辦法解決問題。」
男子愣住了,嘴角抽了抽,最終卻沒有再說什麼。
夜幕低垂,密林中蟲鳴聲此起彼伏。火光映紅了流民們的臉,炊煙緩緩升起,雖然只是簡陋的篝火,但為眾人帶來了些許溫暖和安定。
葉長歌坐在火堆旁,雙手輕輕搓著自己布滿老繭的手指,眼神卻盯著火堆上的石頭罐,裡面煮著簡單的肉湯。
「今天大家都吃了不少酸棗和野豬肉,明天如果有人身體不適,一定要告訴我。」他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
「長歌哥,你對這些事情很有經驗啊。」顧清霜坐在旁邊,輕聲說道。
葉長歌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笑著回答:「經驗談不上,不過知道一點常識罷了。嶺南的林子裡危機四伏,吃東西、喝水都得小心。」
孫大順拍了拍肚皮,笑道:「葉兄弟,要不是你,我們今天肯定有人喝生水出事。還有這野豬,咱們不僅吃飽了,還有骨頭可以做工具,豬皮能做衣物,簡直就是天賜的福氣。」
「天賜?」葉長歌搖了搖頭,「與其說天賜,不如說是我們自己拼命得來的。」
眾人聽了,都點了點頭。
「可是長歌哥,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深山老林里吧?」顧清霜突然問道,「山里雖然有食物和水,但太危險了。而且,我們也沒有辦法種植糧食,存糧問題遲早會出現。」
葉長歌看著她,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片山林,只能暫時避難,但不能久留。」
話音剛落,火堆旁一個中年男人冷哼了一聲。他是老王,一個向來悲觀且愛挑刺的流民。他冷冷地說道:「避難?我看這山里就是個死地!猛獸、毒蟲,再多留幾天,大家都得死。」
「你又想說什麼?」孫大順不耐煩地問。
老王站起身,指著葉長歌說道:「咱們跟著他跑到這裡,是安全了,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就算這地方有水有肉,能撐多久?你們以為這些野果、野豬能一直有?到頭來,還不是得餓死!」
葉長歌皺起眉頭,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老王冷笑一聲:「我說,不如直接下山。哪怕有匪徒,也比在這林子裡等死強!」
「下山就一定安全嗎?」葉長歌問,「山下的匪徒比野豬更兇殘,他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就算你下去了,有命拿糧食嗎?」
老王被懟得一時語塞,但仍舊不服氣:「那總比現在強!」
這時,一個婦人抱著孩子開口了:「老王,葉公子說得沒錯。山下太亂了,我男人就是去山下找吃的,結果再也沒回來。你想去,自己去吧,別害了我們這些人。」
幾句話讓老王啞口無言,他低頭坐回了火堆旁,但臉上依舊寫滿了不滿。
夜深了,大多數人已經入睡。葉長歌卻獨自一人坐在篝火旁,目光落在不遠處晾著的豬皮上。他心中默默盤算著,明天必須教會大家一些生存技能,否則,僅靠他一人帶領,這群人遲早會散掉。
第二天清晨,葉長歌招呼所有青壯年集合。他拿起一根野豬骨頭,舉在眾人面前:「今天開始,我教你們做一些工具。」
他用石頭打磨骨頭,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骨刀;又用藤蔓和木棍結合,做了一把骨矛。青壯年們見了,無不佩服,紛紛學著他的樣子動手製作。
「有了骨刀和骨矛,我們遇到猛獸就能更安全一些。」葉長歌說道,「還有這些豬皮,曬乾之後可以用來縫製簡單的衣服,既保暖,又防蟲咬。」
顧清霜也在一旁幫忙,將藤蔓編成繩索,教婦人們用野草和竹子搭建更穩固的帳篷。
老王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眼中也流露出一絲佩服。他偷偷摸摸地跟著學了不少技巧,但始終不肯承認葉長歌的能力。
午後,幾名青壯年在山林中尋找新的食物來源,卻帶回了一個壞消息。
「葉兄弟,不好了!我們在東邊發現了一群腳印。」孫大順喘著氣說道,「看大小,像是狼群的。」
「狼群?」葉長歌皺起眉頭,「數量多少?」
「至少七八隻。」
狼群的威脅讓眾人驚恐不安。有人開始埋怨:「早說這山里危險,咱們非要留在這裡,現在好了,連命都沒了!」
葉長歌拍了拍手,讓眾人安靜下來:「狼群的確危險,但不是不可戰勝。我們現在有武器,還有篝火。狼怕火,大家別慌,聽我安排。」
他讓所有青壯年將篝火堆增加到五堆,形成一個半圓形的防禦圈;又將骨矛和石頭分發下去,讓每個人都有自保的武器。
「狼群很聰明,他們會試探我們的防線,只要大家守住陣腳,不要輕舉妄動,就能撐到天亮。」葉長歌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夜晚,狼群果然出現了。幾十雙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令人毛骨悚然。
「穩住!」葉長歌手握長矛,站在最前面。他知道,只要嚇退狼群的第一波進攻,這些野獸就不敢再輕易靠近。
一隻灰狼試探性地沖向篝火,被長矛刺中後哀嚎著退了回去。緊接著,狼群發動了第二波衝鋒,卻始終無法突破防禦圈。
最終,黎明時分,狼群悻悻離去。眾人目送它們消失在密林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兄弟,真是多虧了你!」孫大順感嘆道,「要不是你,我們今晚就完了。」
葉長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頭看向初升的太陽,心中卻更加堅定了一個念頭:這支隊伍必須更強大,才能在亂世中活下去。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