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彎彎一邊痛苦地拔秧苗,一邊籌劃著什麼能賺錢。
二葉和尚濤都是幹活的好手,楊彎彎有些跟不上趟兒。
太陽西斜的時候,姐弟三人換了一丘田,開始插秧苗。
旁邊也有幾戶人家在幹活,鄉親們大著嗓門聊天打招呼,充滿了濃郁的鄉情,充滿著豐收的喜悅,農田景色清新明麗,別有一番鄉趣。
到了下午六點半,尚濤回去做飯,楊彎彎和二葉一直插秧到了星星出來才回家。
星空澄澈,蟲鳴唧唧,安寧悠遠。
家裡,尚濤已經燒好了熱水,楊彎彎和二葉打了水,一起到澡堂里沖涼。
洗了澡,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她幫尚濤搬運曬乾的稻穀到倉庫。
尚濤不知愁苦地笑著,「大姐,還剩五分田的谷沒有收,真是太好了。」
看到弟弟這麼可愛的樣子,楊彎彎無言地摸了摸尚濤的頭。
是啊,太好了。
弄完這些活兒,她們可以歇歇。
這麼簡單的幸福,這麼簡單的快樂,這麼簡單的孩子,林家的人怎麼就下得了手?!
尚濤煮了米飯,打了三個荷包蛋,煮了絲瓜湯和炒苦瓜,還有一小碗蒸夫子菜和茄子扎。
夫子菜就是米粉肉,不過會加上木炭烘烤這一環節,這是當地的特色,當地人都愛吃這一口。楊家的夫子菜切得很小,兩指寬。三人每人一小塊,分配十分均勻。
不過是嘗嘗味兒罷了,哪裡夠吃。
茄子扎就是茄子干,用豆豉和油反覆蒸煮後很好下飯。
也就這幾天乾重活兒,所以家裡才有夫子菜和荷包蛋吃,平時都只有茄子扎和各種蔬菜,炒蔬菜時油水也非常少。
有葷有素有菜有湯,姐弟三人在星光里大口大口吃著飯,聽著蛙鳴和蟲子的叫聲,雖然貧苦卻也安然。
二葉和尚濤歡快地聊著學校的事兒,十分熱鬧。
楊彎彎心裡壓了太多事情,哪裡有心情和她們兩個小孩子聊小學生的事情,端著飯碗,上了二樓。
小洋樓有兩層,二樓是幾間臥室和洗手間、樓梯房、雜物間等。
臥室是父母給她們姐弟三人留的,一人一間,裡面床鋪、桌子和柜子都很配套、整齊,家具精緻大方,這在當時的農村實在算是超級奢侈了。
二樓還留了陽台,擺著桌子和凳子。
小洋樓是村里蓋得最好的,不但樣樣齊全,而且外觀漂亮。
無怪乎曹新春心心念念想占為己有。
二葉和尚濤坐在一樓灶屋前的葡萄架下吃飯,楊彎彎聽見有個女孩子到了葡萄架下,這是曹新春的娘家侄女兒曹麗麗。
曹麗麗比楊彎彎還大一點,偶爾會到曹新春家小住。雖然二葉和尚濤不喜歡曹新春,但是曹麗麗性格活潑開朗,經常會主動到楊彎彎家來玩,伸手不打笑臉人,二葉到底是個孩子,一來二去就和曹麗麗混熟了。
楊彎彎吃完一碗飯下樓來,曹麗麗笑著打了招呼,然後繼續和二葉聊天:「二葉,我想去打工呢。我表姐在一個電子廠上班,一個月有四百五十塊錢。」
這個收入很高了,鄉村中學老師也沒有這麼多工資,一般就兩三百塊錢。
所以,二葉驚詫得不得了:「四百五?那麼多!!」
「是啊!我媽說讀書沒用,早點打工早點掙錢,不然到我初中畢業再去打工,不知道要浪費多少錢呢!彎彎,要不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我表姐的電子廠?聽說廠里還招人呢!但是沒有認識的人擔保就進不去。」
楊彎彎沉吟著沒吭聲,心裡卻是一動。
她正為錢發愁,眼下就有個不錯的法子。
曹麗麗繼續說:「我表姐進廠一年,寄回來的照片,穿的衣服可好看了!波波鞋,牛仔褲,還燙了發,背著小包包,和港台電視裡的明星一樣。我表姐是我外婆家那邊的一個堂姨媽帶去的,她過幾天來帶我,我會跟她一起去深市,我堂姨媽知道你們家的情況,讓問問你們去不去呢。」
二葉帶著幾分糾結和期待看著楊彎彎。
這個時候,打工對女孩子們來說有著很大的吸引力,外面的世界太精彩,無怪二葉會心動。
不但二葉心動,楊彎彎也心動了。
不過,她想的並不是打工,因為打工不但賺錢太慢,而且存在風險。
最大的風險就是不能拿到工資,萬一老闆拖欠工資,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時候的工廠,拖欠工資簡直不要太常見。
再說,她們只是童工,人家給一二百元一個月就不錯了。
這個時候的深市到處都是賺錢機會,她覺得她去了的話必定能賺到錢,但是如果沒人帶的話,爺爺奶奶不會允許她們去深市的。
如果能跟著這個什么姨媽一起去,爺爺奶奶可能會鬆口。
因為,出去打工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親朋鄰居帶出去的。
雖然曹麗麗是曹新春的親侄女,但楊彎彎目前也只有這麼個法子能用。
楊彎彎想了想,對曹麗麗說:「等我雙搶完了,我們去試試。」
二葉立刻歡呼:「姐,真的嗎?太好了!」
尚濤忙問:「大姐,我呢?」
「你還太小,人家不收。你就在家養著豬,種菜,守好家。」
尚濤失望地皺起了眉頭,楊彎彎不為所動。
曹麗麗也沒問清楚楊彎彎姐弟是去長期,還是去短期。過了一兩天就來回復,說那邊的王姨媽答應了帶她們一起走。
曹新春聽說楊彎彎姐弟要去打工,倒像是比她自己去打工還要高興。
她還專門上門來,一改往常的陰鬱,笑眯眯說:「彎彎啊,你這總算懂事了。反正初中畢業也是要去打工的,早一年打早一年掙錢。誰還能嫌錢多?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好,等你們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楊彎彎總覺得曹新春的笑容說不出的古怪。
但是她並沒有想太多。
曹新春早就不想讓她讀書了,楊彎彎早就知道。
很簡單,曹新春認為楊彎彎多讀一年書,楊爺爺和楊奶奶就肯定會暗地裡多補貼楊彎彎姐弟一年。
這是曹新春不喜歡、不樂意的。
知道楊彎彎去打工,二伯母毛豆花一如既往地冷冷然撇撇嘴,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