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用的好計謀!」高心夔對著陳孚恩笑道,「如此以來,之前各地督撫怕當出頭鳥的心思,如今怕都是成了要露臉了!」
「天下熙熙,皆為名利來,」陳孚恩嘆道,「太后實在是心比比干多一竅,這樣的名號出來,誰不紅了眼?江南來的探子險些要把我那兵部大堂給埋咯,就連那武雲迪,素日裡都是不待見老夫的,這幾日,嘿嘿,也三番五次派了人要來打探消息了。」
「哦?」高心夔微笑道,「難不成要來老大人這裡問清楚會操的事宜?」
「不錯,大傢伙都想著知道怎麼一回事,怎麼搞,怎麼辦,好回去有些準備,」陳孚恩攤手,「可我如今又知道什麼了?無非是太后的意思,剛剛下了個旨意,什麼章程就沒個頭緒,怎麼就找到老夫這裡了,他們真是拜錯了菩薩!」
「老大人這又是多慮了不是?若不是交給你這個堂堂的兵部尚書,還能交給誰?更何況,恭親王是不會也不能要這個東西的!」
「哦?你的意思是?」
「恭親王他不敢要兵權,他自己個也看得清楚,」高心夔笑道,「太后從後宮的時候,做了那些事兒,老大人還記得嗎?
「唔,無非是在軍事之上獻計獻策,對了,還有這文教,咸豐字典!」
「正是,太后把軍備看的極重,雖然眼下沒有削藩的意思,可必然不會讓南邊的團練成為一家之兵,這眼下是沒有打算,焉知太后心裡是不是早已有了打算?太后自留守京師之後,凡政務事一概不多嘴,只是牢牢把兵權放在手裡,前線督軍,購買軍艦,興辦水師,會操奪帥。這都是軍事上的事兒,太后的意思很清楚,政事她不多插手,只是這兵事。她是絕對不會讓恭親王染指的!」
「這話說的極是,」陳孚恩若有所思,良久才點頭說道。
「這也就是老大人必然能呆在兵部尚書位置上的緣故,」高心夔笑道,「老大人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文教之事?」
「橫豎是管不到如今的事兒。恭親王是不會有意見的,何況,如今軍機之中科舉正途出身的少,對這事兒自然不會有太大阻攔,再者,如今是賈閣老挑的頭,辦得差事,他是老禮部,縱然有些許意見,自然能彈壓下去。再者,這科舉不過是府試加試而已,不廢八股,反而多了許多人成就進士的機會,豈能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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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這可不太妙啊,」曹毓瑛有點擔憂得對著恭親王說道,「如今又搞出來這個什麼天下第一軍,也不和咱們商量,就這麼貿然推出。妥當嗎?」
「琢如,你又何必多慮呢?」文祥雖然臉上也有著不虞的神色,但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太后的意思清楚的很。兵事上,是她自己個乾綱獨斷了。」
恭親王點點頭,「這原本是應有之義,琢如,不必擔心,太后也跟我說過幾次。這南邊的團練強盛了,是國家之福,因為如今八旗綠營實在是爛的不像樣了,只不過是呆在地方上,這個不妥當,所以太后的意思要想著法子把這兵權全收進來才好,不然夜不能寐也是尋常事,是吧?太后她有計謀,能料理好這些人的,除了這個,太后也不多干預咱們當差,政事她知道怎麼回事也就罷了,咱們如今軍機處的差事多了很,不僅是全國各地的事兒繁瑣,總理衙門的事兒也要咱們商議著辦,把兵事交出去才好,」恭親王吁了一口氣,「免得我將來位置尷尬,被人說閒話。」
「話雖然如此,」寶鋆大大咧咧得說道,「國朝向來君臣嚴謹,權操於上,若是太后將來不滿咱們劃分的範圍,那到時候,咱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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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人又多慮了,太后一個人能把朝政全部攬在自己個身上?」高心夔擺擺手說道,「世宗皇帝勤勉如此,還需軍機處看摺子呢,如今朝廷的事情,比文宗皇帝在時不知多了多少倍,軍機處這些人也是勉強為之,若是將來再多幾個入職軍機的,學生也是不奇怪的,太后在上頭插手是正常的事兒,老大人的這個練兵之事,將來若是想著合太后的意思,怕也是要多去勤政殿遞牌子的,太后不拘小節,卻十分注重時效,故科舉加試,一加算術,二加策論,都是實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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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了看賈幀遞上來的摺子,「恩,這算術和策論如何加到裡頭去?」
「微臣和禮部的人商議了一番,再聽了軍機處裡頭的意見,問過周祖培,定下八股定為上中下九等,算術、策論為加分,也照樣定為九等,三者相加,定出名次,只是為了彰顯八股本源,再定八股被評定中下之下,策論、算術再高,均不取中。」
「那就是要及格分了。」太后點點頭,「八股取士,這麼多年下來,自然有其合理性,不能一概廢止,若是驟然廢止,怕是民心不安,士人所學無法出仕,又要鼓譟了。這章程,定的不錯,八股看學識,策論看視野,算術看素質,如此三管齊下,自然不會選出無法經世致用的人來,甚好,」太后十分滿意,對於賈幀辦的科舉新章程十分滿意,太后心裡另外一個惡俗的想法就是: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來折磨這些人了,想當年自己考不上公務員,不就是死在申論和算術上嗎?太后充滿惡意得在心裡狂笑,「那定下來了多少進士人數了嗎?」
「是,定下了四百三十五人的人數,來充滿各地因發逆作亂而缺失的官員,」這不僅僅是賈幀一個人說了算的,恭親王繼續說道,「京察罷黜的人員,除命各地官員入京候補之外,也留下一部分低品級的留給新任進士,此外,各地缺的官員也按照品級都算出數目,以備新科進士選官所用,軍機處議論了一下。西南或者西北等地偏遠地方,官位不妨高些,體恤人心之用,再者。防著國庫的壓力太多,先把天津、上海、廣州、寧波等富裕之地的各縣六房的首腦也定為官員,品級再開至是十一品,這些地方,也安排新科進士。如此先看看試點的效果如何,再做推廣。」
保守有保守的好處,恭親王這樣的觀點,十分符合他不激進的態度,太后點點頭,「如此甚好。」
「還有總理衙門等一幹事宜,請太后批准。」恭親王拿了一個摺子出來,交給了楊慶喜,「是開同文館、鐵煤礦業、派遣留學生等事宜。」
「六爺總理衙門的事兒自己處置就是,」太后翻了翻摺子。笑道,恭親王連忙說不敢,「只要是與國有益的,沒有不準的理兒,洋務乃是重中之重,六爺,讓軍機處擬旨,說明洋務之意,讓地方官都明白,只要是搞得好經濟。搞得好商貿之事,自然有更好的頂戴等著他!」
「嗻。」
同治元年七月份下的旨意,被後世稱作長達四十年的洋務運動的正式開端,太后的說話。以及恭親王為首的軍機處簽發的旨意,明確地說明了要洋務自強,向西方學習科學技術的宗旨,「以中國之倫常名數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並且對地方官的考核提出了新的要求,就是要搞活經濟。不僅僅是從田賦裡頭榨油,而是應該發展工業、商業,並對各地開辦工廠者予以減免厘金的優惠政策,如此洋務運動轟轟烈烈得開始,在洋務運動前期,洋務派以「自強」「求富」為旗號,採用西方先進生產技術,創辦了一批近代軍事工業。在李鴻章等人的主持下,江南製造局、金陵製造局、福州船政局、天津機器局等一批大型近代化軍事工業相繼問世。短短几年中,中國就已經具備了鑄鐵、煉鋼以及機器生產各種軍工產品的能力,產品包括大炮、槍械、彈藥、水雷、和蒸氣輪船等新式武器,裝備了一些軍隊他們還開辦了天津北洋水師學堂、廣州魚雷學堂、威海水師學堂、南洋水師學堂、旅順魚雷學堂、江南陸軍學堂、上海操炮學堂等一批軍事學校,為國防事業作出重要的貢獻。
高心夔下了轎子,抬頭就見到了藍色底匾額的金色三個大字,「昇平署」,是文宗皇帝的御筆,兩邊齊刷刷得站了太監和一些伶人,見到高心夔下了轎子,伶人們跪下行禮,而一干太監在昇平署總管太監的帶領下,朝著高心夔打千行禮,高心夔滿臉含笑,扶起了那個總管太監,「公公何須行如此大禮,我不過是個提調官兒,您是在大內伺候皇太后的,不敢受你如此大禮。」
「高大人也忒謙虛了,」那個總管太監一副陰柔的樣子,嗓子尖尖的,大概也是時常上台出演的,身材也纖瘦的緊,見到高心夔不擺架子,對著自己和顏悅色的,總管太監心裡十分受用,彎著腰說道,「高大人是太后欽點來昇平署的,我不敢怠慢,請。」
一群人進了昇平署,昇平署在圓明園外的西南角,位置寬闊,一應房屋也均是宮殿制式,十分的氣派,高心夔一行人到了正房,總管太監一一介紹給高心夔認識,然後復又坐下,總管太監對著高心夔說道,「往日裡先帝爺倒是極為愛看咱們昇平署的戲,可太后娘娘倒是不怎麼愛看,往日宮裡頭咱們獻藝,太后只不過是略微坐了坐,從來看不住,就算偶爾看上那麼一時半會兒,這臉上也是淡淡的,我這心裡呀,實在是難受的很,高大人,也不怕和你說實話,我們這些人,若是這太后皇上不待見咱們,可真沒好日子了,太后親自下旨讓高大人來管著昇平署,我實在是高興極了,可算是見到真佛了,高大人,我在這裡撂下一句話,這昇平署日後就是您一個人說了算,您要咱家怎麼做,咱家絕無二話!」
「汪公公謙虛了,」高心夔笑道,「太后的意思沒明個告訴我,不過我仔細問了問梨園這些年的劇目,是覺得如今昇平署的戲太古板了些,」一干伶人太監無不樹著耳朵仔細聽,「都是些以前的事兒,長久的演下來,太后怕是也絮煩的很,因此太后的意思怕是要咱們編新戲,總要來新鮮的戲才好。」
「招啊!」那個太后猛地拍腦袋,「高大人說的極是,難怪啊,當年廣勝豐排了那出戰武昌,先帝爺看的那樣高興,時常叫廣勝豐入園子伺候,難怪難怪,如今可是撥開烏雲見太陽了,聽到高大人一席話,實在是茅塞頓開,」那個太監站了起來,朝著高心夔再打千行禮,「還請高大人主持著,咱們這昇平署可不能被別人小瞧了去。」
「總管何須多禮,咱們如今可是一條船上的人,」高心夔微笑得扶起了那個總管太監,「如今昇平署的戲目我認得不全,不如先演練一遍,我好心裡有數。」
「是是是,各位,快快扮起來!」
高心夔到了昇平署,一連看了三天三夜的戲目,再聯合專業戲曲認識閉門開會編曲,終於在咸豐皇帝的忌日,七月十七日那日,拿出了永通橋的大戲來呈現給皇太后和皇帝御覽。皇太后只不過是紅了眼圈,而皇帝早就哭的不能自抑,倒在了皇太后的懷裡,一干嬪妃無人不垂淚,慈禧太后大為讚賞,將永通橋改為英烈傳,命昇平署再仔細打磨,擇吉日在京中演出。
「永通橋這齣戲,雖然是描寫了許多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永通橋這次戰役之中很多普通人的故事,比如為國捐軀的八旗遊俠,殺英法士兵賺錢的賞金獵人,新婚之夜拋下妻子而出戰的將領,以及舉起反抗大旗的少女格格,但是更多的把筆墨放在了慈禧太后運籌帷幄,御前會議與奸臣力爭,不容退卻的故事,還有就是留守京師,安撫民眾,再就是輕車小馬前往前線發表講話,激勵將士們送死的場面,最後這齣戲在皇帝太后一起親臨香山祭奠死亡戰領的作為結束,從藝術的表現行事來講,已經有了後世宣傳部門的高大全形象的弊端,這為慈禧太后的個人崇拜樹立了一個很不好的影響,從此以後,昇平署作為慈禧太后獨裁的工具,發揮出了自己的特長,導致了慈禧太后在執政時候的絕對權威,任何人都不敢表示出對這齣戲裡面的很多漏洞,太后怎麼可能親臨陣線,而且還能迅速得換裝?比如那個少女,事實證明中國的武術是虛假的代名詞,一個少女,怎麼可能有殺掉英法士兵的能力?新婚之夜離開嬌妻而去參加可能會死的戰爭,還有那些為國捐軀的年輕人,他們平日裡都是紈絝和廢物,怎麼可能會突然生出這樣的膽子來,去參加戰爭?」一百多年後一個有名的獨立文化學者司馬北在自己的博文裡頭這樣發表了一篇名為虛假和可笑我看英烈傳的博文,字裡行間對慈禧太后的質疑態度引起了渲染大波,政府、皇室、各媒體都對司馬北採取了口誅筆伐的行動,司馬北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之後被迫道歉並關閉了自己的博客,英烈傳這齣戲重新在京劇故紙堆里被翻了出來,煥發出了原本應有的藝術風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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